苏尔达克就对安东尼奥说:“你是想说……时间可以杀死他?他好像已经很老了。”
    “……我可没这样说。”安东尼奥脸一黑,语气有些生硬的辩驳说。
    “这件事也许我办得到……我是说让他死去的样子,就像老死的一样。”苏尔达克追在安东尼奥后面说。
    安东尼奥显得有些意外,问苏尔达克:“你有衰老药剂?”
    “衰老药剂是什么?”苏尔达克一脸懵笔。
    安东尼奥没心情解释,只是显得有些振奋地说道:“好吧,算我没说,既然你有你的办法,那我们这边一结束就去把那个老家伙弄死。”
    从塔楼到贵宾楼这一路走得并不容易,苏尔达克和安东尼奥躲过了几队巡逻守卫,还要时时刻刻都注意头顶上那些瞭望塔和城墙上哨兵,他们在夜里远比白天更精神,而且深夜城堡的街头巷尾寂静无人,有任何的异动,在街灯下都会极为醒目。
    两人摸进了布斯曼家族的贵宾楼,安东尼奥在贵宾楼一层大厅里释放了一些噩梦药水,苏尔达克躲在屋外的草丛中,直到一层大厅的守卫和前台接待都‘昏睡’过去,两人才绕过贵宾楼的一层大厅,慢悠悠地爬上楼梯,来到贵宾楼东区的三楼。
    随后安东尼奥掩住了自己的口鼻,在口中含了一颗恶臭得令人作呕的药丸,又给了身旁的苏尔达克一颗。
    苏尔达克将药丸含在嘴里的一刹那,差一点吐了。
    那味道简直就是难以描述,就像是将军营急行军七天的战士脚上臭袜子塞进嘴里。
    还没等苏尔达克提出抗议,安东尼奥果断拧开了噩梦药剂瓶的盖子。
    瓶子里面一股淡紫色的烟雾涌出来,那些淡紫色的烟雾在空气中张牙舞爪,就像是夜空中绽放的烟花一样,在空中猛然间炸开,一丝丝紫色烟雾充满了走廊,并且宛如活物一样钻进了走廊的各个房间之中,紫色烟雾不愿靠近安东尼奥和苏尔达克,在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居然会从他们身体两侧绕行。
    苏尔达克想要去触摸那些紫色烟雾,可惜那些烟雾就像是有着生命力一样,无论苏尔达克走到哪,那些烟雾都会自动退避。
    大概等了一刻钟之后,安东尼奥与苏尔达克撬开了距离楼梯口最近那间房的木门,在一张舒服的大床上找到一位睡得犹如死猪年轻贵族,安东尼奥和苏尔达克对望了一眼……
    不久之后,安东尼奥站在贵宾楼后院的灌木矮墙边上,一名睡得如同死猪并身体不断打颤年轻贵族军官,从三层楼的窗口用绳索系着,缓缓地吊下来,安东尼奥熟练的用手接住,并解开绳索将他们拖进了后院的草丛里面,向三层窗口的苏尔达克做了个一切正常的手势。
    苏尔达克继续将这些年轻贵族军官们从窗口吊下贵宾楼,随后又像被死尸一样往塔楼这边运,背着这群年轻军官的过程并不美好,一个个死沉死沉的。
    要不是安东尼奥半途上找到了一辆垃圾车,恐怕折腾到天亮,两个人也没办法将十八名年轻贵族运到塔楼这边。
    黎明时分,布斯曼城堡里的守夜人陆陆续续将城堡里的公共设施处的灯火熄灭,随后他们就会推着垃圾车将城堡里积攒了一天一夜的垃圾全部装进垃圾车,并运到城外去。
    就在这群守夜人的队伍中,有两位年轻的守夜人全副武装,就连头上都带着遮脸的帽兜,他们两个拖着比别人沉重数倍的板车,随着车队走出了布斯曼城堡的大门,两位年轻的守夜人朝着身后的城堡微微一笑,等到彻底离开了城堡的监视范围,这才推着垃圾车悄悄离开车队,朝着城市中心广场缓缓而去。
    “喂,你们两个要去哪里?你们走错路了……”后面的守夜人好心唤道。
    苏尔达克回过头,指了指城市南区,也没有说话,只是对那位守夜人挥了挥手。
    在艾沃尔森的街头总能看到一些拖着垃圾车的守夜人。
    这些守夜人每天的工作是从晚上点燃街灯开始,然后就是满大街的巡视,并趁着夜晚将城市里的垃圾集中起来,等到黎明时分,熄灭街灯之后,守夜人将这些城市里的生活垃圾运到城外之后,才算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这个时间段,苏尔达克与安东尼奥两个人穿一身守夜人的衣服,拖着沉重的拖车,就算满城乱转不会有人理会。
    安东尼奥的垃圾车上只有六名年轻军官,而苏尔达克的垃圾车上足足装了十二名年轻军官,就算这样年轻魔法师依旧是跟在苏尔达克的身后叫苦不迭:
    “喂,你居然让一名魔法师贵族像马一样拉车,你这是对魔法之神的严重蔑视……”
    苏尔达克心里很想对安东尼奥说句:我蔑视你大爷……只是觉得这样说,这位魔法师没准会翻脸,便忍住了。
    话说回来,年轻魔法师安东尼奥还是挺靠谱的,虽然有些事情显得很神秘,但相处起来居然平易近人。
    “喂喂喂,停一下,天马上就亮了,我说你到底想要将他们运到哪儿?”安东尼奥在后面问道。
    苏尔达克在街头停下了脚步,转头对着安东尼奥微微一笑,指了指城市中心广场的方向,对安东尼奥说:
    “我准备将他们送到城市中心广场布斯曼大公的铜质塑像群前面……”
    安东尼奥有点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苏尔达克,然后不再说话,开始闷头拉车赶向城市中心广场。
    此刻,夜空的群星隐退,天边隐隐亮起一线鱼肚白。
    ……
    天蒙蒙亮的时候,在布斯曼城堡西南区的一处偏僻马棚里,一名马夫端着一笸箩豆料和青草混合的草料来到马棚里,他将这些草料倒进了马槽子里,只是马厩里平时温顺的马不停的踢着马蹄子,甩着马尾巴,显得焦躁不安。
    马夫觉得情况有异,便从旁边的草垛上操起一把草叉,心惊胆寒地走进马厩里。
    就在马群的中央,马夫赫然发现了两名身上衣服被扒得精光的守夜人,他们躺在满是马尿和马粪的泥土里睡得正香,马夫上前用力踢了两脚,这两名偷懒的守夜人居然都没有转醒。
    马夫嘴里骂骂咧咧地,将那两名守夜人拖出马厩,就在马厩的水槽边,将两人提起来,将头浸入水槽中……
    水槽里汩汩冒着水泡,那两名守夜人居然还不见转醒,马车夫这才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马夫将两名守夜人从水槽里里拎出来,两个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
    米兰达夫人被清晨的冷风冻醒,她和侍女蜷缩在一起,身上裹着毛毯。
    侍女将大半毯子让给了米兰达夫人,自己冻得脸色发白,有条腿似乎都有些不听使唤。
    这时候她们不敢在塔楼上冒出头,壮着胆子沿着塔楼的旋转楼梯走下去,发现塔楼一层早已人去楼空,最外面的大门彻底敞开着,米兰达夫人脸色铁青,提着单薄的睡裙快步从塔楼走出去,贴身侍女连忙紧随其后。
    一主一仆两人沉默不语,很快便消失在塔楼前面的巷子里,她们需要尽快赶回内宅去。
    原本是跑出来偷情,莫名其妙的卷入某种仇杀之中,偏偏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无法到处去宣扬,更无法将深陷水火的乔舒亚骑士从恶徒手中解救出来,米兰达夫人的心情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不过,让她心情更加糟糕的是,这两位恶徒居然没有看上自己……居然让自己在楼顶吹了一夜的冷风。
    这两个天杀的恶徒啊!米兰达夫人在心里面咒骂道。
    第196章 众审
    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这座城里的时候,这座拥有几百年历史的古老城市才逐渐苏醒过来。
    清风吹散了晨雾,城市街道两侧灌木矮墙上沾满了露水,城市里面形态迥异的建筑物在早晨的阳光中闪闪发光。
    在艾沃尔森城市中心广场喷水池边聚集了一些围观人群,大家站在水池边上,对着水池中心处布斯曼大公爵的青铜雕像指指点点。
    那是一尊十多米高的巨型铜制塑像,展现的是初代布斯曼大公爵骑着一条绿龙振翅欲飞的场面,就在绿龙下面是雕像的碑座,四周雕刻着四十九幅战争浮雕,基本上涵盖了初代布斯曼大公爵一声的丰功伟绩,那些战争画卷展现出来的是艾沃尔森人抵抗各种兽潮,并与与兽人们在罗兰大陆争夺各个富饶地区。
    随着帝国人日益强大起来,最近几百年时间里征战虽然已经停息,但是小规模的冲突却没有,格林帝国人已经占据幅员辽阔的罗兰大陆东部沿海一带的土地,而兽人们则是居住在土地贫瘠的帕伊高原。
    当然,广场上的人们并不是在关注这些,而是人们看到了喷水池的水幕后面好像吊着好多年轻人,这些年轻人双臂与肩平齐,被一根根绳索吊在雕塑群像前面,几乎每人都被扒得只剩下一条内裤,而他们脖子上都挂着一个木板,木板上面用红漆写着每个年轻贵族的名字,以及他们所犯下的一些简略罪状。
    字迹显得非常的潦草,就连那些木板看上去也是广场周边店铺的门板,也不知道是被谁偷到这里来了。
    这群年轻人看起来似乎都昏迷不醒,有人站在喷水池的地面,打算将他们唤醒,喊了几声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反应。
    “喂,这些年轻人究竟犯了什么错,居然要公示于众!”人群中有人不解的问道。
    有些好奇心重的市民穿过了喷水池的水幕,跑到里面去看那些木板上的文字,随后就面色古怪的从喷水池里面走出来,站在水池边上的石阶上,用手将脸上的水抹掉,然后才咧着嘴,对聚集在喷水池边的市民们说:
    “我看了几块牌匾上的文字,上面大概说他们是一群临阵逃脱的逃兵,正由于他们在前线阵地上一个错误的战术策略,直接导致了一个战团近万名战士被恶鬼军团屠杀,而后又背弃了贝纳军团,跑到艾沃尔森试图加入布斯曼军团。”
    青铜雕像立在喷水池的中心位置上,这些年轻贵族被吊在塑像基座的浮雕壁画上面,隔着喷水池也是看得非诚醒目。
    “这些人要是加入了布斯曼军团,那不就是我们的人要被坑了……”有人担心地说道。
    “我的天呐!”一名中年妇女立刻手捂着胸口,表情显得非常的浮夸。
    一名拄着拐杖的老者,穿着体面的贵族礼服,站在人群中义正言辞地说道:“不行!我们要阻止这种事情发生,我们要联名给艾沃尔森市议会厅,绝对不能让这件事通过议会表决。”
    刚刚还在广场上喂鸽子的老头也立刻附和道:“对,我要给议会长大人写封信。”
    当然,也有人思考并提出疑问:“究竟是什么人将他们绑在这里,他们这种人难道不该关在监狱里面吗?”
    他的话刚说完,周围的人立刻就反问道:“你见过贵族住监狱?”
    艾沃尔森城中心广场的人们还水池边争吵不休,却没有一个人想要上前将那些年轻人解救下来,至于如何解救这些年轻贵族,那是艾沃尔森警卫营负责的事情,跟他们完全没有关系,这些市民们更在意的是,整个事件会给艾沃尔森城带来的一系列影响。
    人群中有人喊道:“不要吵了,警卫营的骑士们到了,让他们来处理这件事。”
    两名警卫营骑士从中心广场的对面跑过来,天气炎热,他们穿着轻薄的皮甲,马鞍旁边挂着盾牌和骑士长剑,来到喷水池边下马,向周围的市民询问情况,然后才发现了吊在塑像基座上的那些年轻贵族,一名年轻的警卫营骑士想要走过去将这些年轻贵族解救下来,却被另一位年纪稍大一些的警卫营骑士一把拉住。
    “喂,伙计,先等一等,我们应该先做个报告,艾沃尔森城可没有几个人敢做这种事!”年长的警卫营骑士显得有些谨慎。
    年轻的骑士神色恍然,说道:“你是说布斯曼家族中的那位昆汀少爷?”
    年长的警卫营骑士摊开手,有些无奈地说:“我只是猜测,毕竟这种事没弄清楚之前,谁也说不准……”
    艾沃尔森广场上民众越聚越多,这种公然藐视贵族权力,并将这些年轻贵族的劣行公布于众,在中央广场上接受民众们的审判,让艾沃尔森城的民众们为之沸腾,一群警卫营的骑士们在维持广场上的秩序,却没有人敢公然将那些年轻贵族们解救下来。
    而那些年轻贵族也不知道中了什么样的魔法,至今昏迷不醒,但是生命体征却是十分正常,只是偶尔身体发生一些痉挛,大家也是觉得可能是被吊久了就会这样,没有人想到他们居然还在噩梦中苦苦挣扎。
    等到昆汀·布斯曼带着城堡守卫赶到艾沃尔森城中心广场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中午。
    火辣辣的烈日照射下来,灼热的太阳气息将那些只能在阴影下存活的噩梦气息一点点驱散,那些年轻贵族们才慢悠悠的转醒。
    昆汀·布斯曼冷着脸挥了挥手,一群城堡守卫冲上去,将这些年轻贵族们从浮雕基座上解救下来,从喷水池中抬出来,摆到喷水池边上,也没有想着要给他们身上盖上一点遮丑。
    在众目睽睽之下,昆汀气得脸色通红,恨不得立刻丢掉他们转身而去。
    等了一会儿,二十名年轻贵族无一转醒。
    身边的骑士长凑到昆汀身旁,对昆汀小声的说了几句,昆汀又命人从水池里打水,不断地淋在他们身上,过了好一会儿,这群年轻贵族才悠悠转醒,不过他们醒过来之后,都像是受到了极大惊吓,惶恐且警惕的看着四周,仿佛四周的人群中隐藏妖魔鬼怪。
    昆汀·布斯曼脸色铁青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对着手下骑士沉声说道:“给我查……”
    第197章 尽头
    就在全城搜捕凶手的时候,苏尔达克与安东尼奥正坐在囚禁了米兰达夫人一整晚的那座塔楼上聊天。
    米兰达夫人果然没有将自己被囚禁一整晚的事情说出来。
    安东尼奥端着一杯漂浮着冰块的葡萄酒,躺在塔楼顶层的瞭望塔上吹凉风,苏尔达克却是没有喝酒,作为一名战士,他需要拥有完美的身体掌控力,而酒精这东西恰好是麻痹大脑,容易导致大脑反应迟钝,身体判断失误,这是他在第二小队留下的习惯,在执行任务之前他绝对滴酒不沾。
    这里的视野很开阔,远处城市中心广场尽收眼底,只是布斯曼家族城堡距离城市中心广场至少有十公里远,从这里望过去,只能在天气晴朗的时候看到广场上巨大的铜质雕像。
    从这座塔楼,也可以看清布斯曼城堡的大致布局,这座城堡建筑群要比苏尔达克想象中的大得多,说起来,它更像是建在高高的基座上一片楼群,那些建筑物基本上都错落有序。
    如果将城中这座高岗必成一个圆圆的大树根,那么布斯曼城堡就像是长在树根上的一簇蘑菇,每一株蘑菇都是一座高高的建筑,一群洗衣的女佣们头顶着装满衣服的大竹篮,排成整齐的一队,从井边归来,沿着石街朝着城堡后宅走去。
    安东尼奥靠在石墙旁边,对着苏尔达克说:
    “今年布斯曼城堡北区的所有建筑都要进行大规模翻修,一些木质门窗上的油漆都因为年久老化而出现裂纹,导致木料暴露在空气中,艾沃尔森天气湿热,这样用不了多久就会木质门窗都会发生腐烂,所以需要有大量的油漆工匠,对这些木窗木门从新刷油漆。”
    “等下我们就以粉刷匠的身份混到内院去。”
    “我已经准备好衣服的了,到时候我们什么都不说,只要跟着那些粉刷匠一起走。”
    又是魔法储物要带,安东尼奥在苏尔达克的眼中,就像是有任意时空门的多啦a梦一样神奇,什么东西仿佛都能从他的储物腰带里变出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联系好这些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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