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翎听愣了,不明白眼前的情况和地毯有什么关系。
    尤其是看到霍斯祎为了说出这四个字,几乎是用尽浑身的力气就更不明白了。
    但他清楚眼下最重要的是给怀特医生打电话,霍斯祎的身体情况比较特殊,一切都要交给最专业的人来处理。
    不过掰开霍斯祎桎梏在他腕上的手指时,奚翎脑中还是对着地毯两个字仔细琢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模糊的影子从脑中一晃而过。
    但再进一步却是不能的,奚翎顶着一脸的困惑纠结把霍斯祎的手掰开。
    霍斯祎已经撑不住再次闭上了眼,鼻血被他自己用手指擦掉后也没有再流出来。
    奚翎身上没带手机,第一反应是回去取,不过他刚站起身就看到霍斯祎放在一旁的手机。
    事急从权,奚翎也没顾忌太多,拿过手机重新蹲下,中指和拇指分别按上霍斯祎的眼皮,左右手相互配合之下,成功在扒开霍斯祎眼皮的瞬间完成了解锁。
    奚翎以为霍斯祎是昏死过去,实际上他只是身体不能动,但还残留着部分意识。
    霍斯祎见奚翎没像上次一样拖来地毯擦鼻血松了一口气,就被奚翎用两根指头翻开白眼。
    霍斯祎:……
    怀特医生的电话很快接通,经过简明扼要的沟通后,奚翎被告知霍斯祎只是单纯的晕血症犯了。
    虽然没有什么特效药可以吃,但怀特医生还是教了奚翎正确的止血方式,避免霍斯祎平躺导致血液回呛。
    奚翎撑着霍斯祎的臂膀让人靠在自己怀里,又按照怀特医生的指示,将霍斯祎调整为低头前倾的姿势,伸手按住男人鼻翼。
    奚翎之前不知道止鼻血还有这么多门道,以为霍斯祎躺着没滋滋冒血就是止住了,实际上不论是平躺还是错误认知中的仰头,都会让鼻腔中的血液沿鼻咽部回流,尤其是平躺时很容易被呛到,严重的情况还可能引起窒息。
    按了十分钟左右,奚翎松手观察了半晌,确认霍斯祎的鼻子没有继续流血,任务已经完成大半,再之后就是让霍斯祎躺平,直到晕血症的眩晕缓解就好。
    把霍斯祎搬到床上是项艰巨的任务,奚翎自己无法完成。
    他站起身一边把完全散开的浴袍重新系好,一边往门口走,打算叫个人帮忙。
    刚好莉姐把崽交给白保姆,自己则溜达到先生房的门口假装路过,她实在是太好奇夫夫俩到底在做什么,毕竟她也算半个参与者。
    奚翎打开门看到的就是鬼鬼祟祟的莉姐,莉姐目光如炬一下就盯到奚翎凌乱的浴袍。
    她大脑啪一下接进平时看的狗血剧里,这才多长时间就这么刺激了?
    听奚翎叫她进去帮忙,莉姐眉头一皱直觉事情不简单,她跟着奚翎走进屋,就发现自家先生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脸色苍白。
    除了额头的三颗星星外,只有鼻子是红的,像是被人擂了一电炮。
    奚翎怕她误会特意解释一句,说霍斯祎是因为突然流鼻血引发晕血症才倒下的。
    不解释还好,莉姐立即脑补成奚翎在遮掩霍斯祎霸王硬上弓未遂,联系最初先生主动搬回庄园挽回夫人的戏码……
    这一波大概就是追求不成出昏招,扣留夫人的快递,让夫人主动来找他……
    莉姐深深地看了奚翎一眼,神色古怪地点了点头。
    等将霍斯祎抬到床上后,奚翎便将人交给保姆,嘱咐莉姐等霍斯祎醒了去跟他说一声,现在他需要回去陪隔壁那只洗香香的小崽崽了。
    奚翎回到自己房间时,霍星眠已经在白保姆的照顾下躺进了被子里。
    霍星眠最初在田妈手里,自然是没有什么哄睡环节的,后来白保姆会对着画册干巴巴念一些,他不喜欢听,索性就变成了自己翻看图画书,再后来又习惯睡前听奚翎讲一小段山海经。
    奚翎不在,他虽然没跟白保姆吵着要爸爸,却一直瞪着俩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门口方向,一看就是眼巴巴在等奚翎回来。
    好在奚翎没有一去不复返,身在隔壁也心心念念着洗得滑溜溜香喷喷的小崽崽。
    走到床边发现崽已经换上了可爱的小熊套装,正眨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奚翎立即一脸欣喜地飞扑上来:“我还以为眠眠会不等爸爸先睡呢!”
    奚翎当然看出崽脸上不高兴的小表情,但他压根不给崽继续不高兴的机会,抹了蜜的小嘴跟连珠炮一样,手上身上也是贴贴揉揉花式吸崽。
    也不知道是崽天天喝奶比较多的缘故,还是各类婴幼儿用品都奶味十足,自家这只可爱崽子刚洗白白的时候,完全就是热乎乎的奶团子,别提多好吸了。
    而且小朋友现在胃口全开,吃嘛嘛香,之前肠胃弱的问题平时多注意些也没再犯过,原本干巴瘦小的崽跟吹了气一样圆润起来,不仅看起来更可爱了,吸起来不要太舒服。
    “嗷-爸爸的小宝贝总算笑了,真香香真可爱,爸爸的心肝宝贝儿哟-离开一秒都想死爸爸了——”
    一顿糖衣炮弹组合拳,立即把三岁幼崽忽悠得找不到北,只能咯咯咯笑个不停:“哈哈哈拔拔、拔拔、别、哈哈哈……”
    白保姆笑着离开,将空间留给父子俩。
    最后崽笑到被口水呛到,奚翎才算停止对崽的痒痒肉上下其手,开始转为贴着崽的肉脸蛋,小幅度贴贴蹭蹭。
    “眠眠是不是特意在等爸爸回来?”奚翎吸饱了,开始进入知心大哥哥环节。
    奚翎虽然脑回路异常,心也有点粗,但连续几次离开后面对崽的鼓鼓脸他还是能察觉到些问题的。
    崽垂下鸦羽般的长睫,用小奶音很小声的回答:“拔拔要,和眠眠,一起睡的。”
    奚翎的老父亲心脏瞬间融化了:“对呢!是爸爸有事耽误了,让眠眠久等了!”
    关于养孩子,奚翎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但他知道自家崽崽被虐待过,可能很怕再被抛回那样的生活中,所以即便是他短暂离开,崽都会产生不好的联想?
    奚翎将崽搂得更紧些,试着向崽说明原因:“其实是我找你爸有点事情要说,你爸流鼻血又晕血了,所以我才会回来的晚了些。”
    虽然崽才三岁,但奚翎还是如实沟通,小孩子有的时候懂得不比大人少。
    崽闻言缓缓抬起眼,仰起小脑瓜看向奚翎:“父亲,生病了?所以,拔拔,才会晚。”
    奚翎和崽蹭了蹭小鼻尖:“对,我的眠眠真聪明!”
    奚翎又伸出左手和崽的小手表碰了碰,两人早就加上好友,开通权限后可以查看彼此的定位,他指给崽看:“以后爸爸有事暂时离开,如果回来晚了,眠眠可以看着爸爸的定位,着急了也可以打电话给爸爸,爸爸只要一忙完就会马上回来。”
    崽看着小手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奚翎将被子往上拉,盖住崽的小肩膀,只露出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
    然后抬手去床头柜拿书:“今天是不是该讲夸父逐日了?”
    崽没吭声,奚翎翻开书签先打了个哈欠,感觉这本哪里是什么山海经啊,明明就是安眠药,每天一摸就困,都不用看。
    沉默半晌的崽子在奚翎开讲前突然开口:“拔拔,窝几道了。”
    奚翎不解:“你几道什么了?”
    “父亲,总系生病,不像窝,只会乖乖等拔拔回来。”
    崽说完还点着小下巴,一本正经用小奶音总结道:“眠眠,乖乖!”
    奚翎噗嗤笑出声,捧起崽的肉脸蛋猛rua起来:“眠眠乖乖!你也太可爱了吧!”
    不过……是他的幻觉吗?这个句式怎么听起来茶茶的?这个想法下一瞬就被奚翎推翻了。
    他家宝贝眠眠才三岁啊,而且说的也都是实话,霍斯祎这台提款机的确经常出故障。
    不像眠眠,是阿爸的无敌乖崽崽!
    霍斯祎开始只是眩晕和身体麻痹,被奚翎抱了一会儿,也不知是身上沾了对方的味道,还是刚好是夜晚的缘故,被抬上床没多久他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光大亮。
    霍斯祎的晕血症状早就完全退去,坐起身看着窗帘缝隙中的晨光还是明显一怔,他以为自己只是小憩了一时半刻,没想到一夜就这么睡过去了。
    男人按了按眉心,下床拿起手机时想起奚翎翻他眼皮解锁的画面,脸不由得一黑。
    至于引发晕血症逃避行李箱解释的事情,已经被霍斯祎的大脑第一时间切掉,和「司伟」一样被抛诸脑后。
    至于和行李箱相关的事情,更是他不愿想起的,除了让他尴尬的,就是让他心脏闷疼的。
    霍斯祎快速清洗了一番,推门出去时吓了守在门口的莉姐一跳,她猛地坐起身,腿上的手机滚到地上。
    耳机断开,手机里的小视频还在继续播放,老太监正高声劝谏:“霸王硬上弓您只能得到他的身子得不到他的心啊!您得把话同王爷说清楚喜欢就是喜欢何必遮遮掩掩……”
    霍斯祎没打算停留,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只是皱眉冷冷瞥了一眼。
    莉姐快速捡起手机按下暂停,还不忘将润色一宿的话大声朗诵出来:“先生,夫人昨晚很担心您,叮嘱我等您醒了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霍斯祎步伐一顿,沉郁冷肃的眼尾微扬:“很担心?”
    “嗯!非常担心您呢!”经过一夜的缜密思考,再结合她一直追更的《霸道王妃俏王爷》,莉姐有所感悟。
    霍斯祎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眉眼微抬冷声重复:“很担心?”
    具体是怎么个担心法儿……不展开说说他如何知道?
    莉姐支吾了一瞬:“嗯,就是……您见到他就知道了!”
    恰好这时,奚翎抱崽从走廊另一端的房门走出来。
    远远看到霍斯祎已经恢复健康,奚翎立即呲出一口小白牙笑容闪亮地跑了过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一张嘴就是一连串关切的话,倒是和莉姐美化后的状态不谋而合,霍斯祎眉心的淡红色星星从褶皱变为平整。
    莉姐见状便想抱崽离开,给夫夫留下独处空间,见崽没有伸手让她抱的意思,立即搬出两只小奶狗:“罐罐头头一夜没见肯定想小少爷了,我先带小少爷去看它们。”
    原本不太乐意离开的崽子,想到睡前奚翎和他说的那些话,还是松开攥在奚翎衣服上的小爪子,决定当一个比父亲优秀一百倍的乖乖眠!
    霍斯祎一听家里的新成员,眉间红星再度蹙起,心脏又隐隐闷涨起来。
    奚翎脸上笑容敛了敛,主动开口道歉:“昨晚把你鼻子撞到了,还引发了你的晕血症,实在太抱歉了……”
    霍斯祎听着奚翎话多且密的真诚道歉,静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你很担心?”
    奚翎怔了一下,紧接着重重点头:“我特别担心,昨晚都没睡好,做梦还梦到这事了呢!”
    霍斯祎眉心淡红星痕重新变得平整,眉眼中也多了一抹愉悦:“梦到了什么?”
    这可不是奚翎瞎说,他真梦到了,不同于回忆那种醒来就忘,他现在记得还挺清晰的。
    说来也怪,就跟真实发生过的一样。
    奚翎觉得这事有必要好好说说,拉起霍斯祎的小臂就十分自如地走进霍斯祎的房间。
    霍斯祎心情不错地由着他牵,想听听奚翎将「很担心」巨细靡遗地具体展开仔细讲讲。
    他不理解的情绪有很多,但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有的,霍斯祎清楚怎么做让自己舒服。
    先生房这边的落地窗正好对着主楼门口的那片院子,奚翎指着梦中案发的地方说道:“我就梦到在这个院子里,不小心一回身把你鼻子撞出血了。”
    前一秒还愉悦悠然的男人突然身体一僵,有些不好的预感无声蔓延。
    只听奚翎继续叭叭讲道:“然后你就晕了,我想着天这么冷肯定不能让你在外面冻着啊,我就拖着你往回走,主楼门口的台阶好高好高,梦里我怎么拖都像没有尽头一样……”
    这又是另一段被霍斯祎切掉的记忆,他实在不想跟着奚翎的讲述重新回忆起来,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周身重归冷肃:“好了,还有其他事吗?”
    奚翎被打断也不恼:“你不喜欢听这些?好吧,我第一次做这么真的梦,就跟真实发生过一样,我估计肯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非常担心你才会做这样的梦。”
    奚翎语速极快,说完还煞有介事地重重点头,像是在肯定自己的说法。
    听的霍斯祎抬腿就想直接走人。
    那是梦吗!那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他尾椎被楼梯硌疼了两天!这段记忆已经被他切掉了,为什么又要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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