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刚被雷劈了一样,语调也不由得发冷,“他怎么不方便了?”
    出于教养,她到底把话咽了下去没有问,怕失了身份。
    是他的嘴被你占住了吗?嗯,好妹妹?还是他在你身上忙别的。
    翟颖倒似真的不便多说一样,“我们来了西宁,他喝多了,都已经睡下了。”
    都睡……
    是谁都?
    你们两个吗?
    于祗活了二十七年,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想骂脏话,何止是骂人,她简直想把江听白和翟颖给埋了。
    她直接挂了电话。
    于祗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她猛然仰头喝了一整杯酒,眼巴前儿张牙舞爪着的,全是翟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倒是有一身的龌龊不堪提。
    翟颖听着手机那头传来的挂断声,把于祗的生日输进去打开屏幕,从最近通话里删掉了这一行记录。
    然后把手机放回了床头柜,“哥,真的不要怪谁阴你,羞辱我你挺在行的?”
    “既然你那么爱她,这点小绊子,能跨过去的对吧?”
    “于祗心气儿那么高,你觉得她会多费口舌来和你对质这些上不得台盘的污糟事儿吗?我猜她会直接离婚。”
    “那我就和你打个赌,她会离婚,我很快也会嫁给你。”
    翟颖给他盖好被子就出了酒店套房。
    临出门前,她拨乱了自己的头发,把上衣扣子扯下来两颗扔在地毯上,很快换上一副委屈样,哭哭啼啼地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迎面碰到来送解酒汤的萧铎。
    他看翟颖这个模样,又看了看半掩着的门,“你从江总房里出来?”
    翟颖很是顾全大局的,“我哥喝多了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想他太内疚,这件事闹大了对江家没好处,你能帮我保密吗?”
    萧铎知道她的身世,父母都亡故的早,被江家抚养长大。说是抚养,倒也没见江盛对她有多么上心,不过是对她父亲的死有愧而已。
    长辈都这个态度,那就更别提素来眼里无人的江听白了,萧铎能看得出来,从前江总对她是不闻不问的,从上次的事以后,眼神里更莫名多了几分厌烦。
    可这样翟颖还是江总长江总短的嘘寒问暖。
    在萧铎眼里,准确地说,是在集团所有男员工的心中,翟颖都是清纯坚韧的小白花形象。
    出了这样的事受伤害最多的无疑是翟颖。她都愿意忍气吞声,那别人还能说什么?
    萧铎迟疑地点头,“用不用,找个医生来看看?”
    翟颖连忙说不用了,“谢谢,我先回房间洗个澡。”
    等一背了萧铎的眼睛,翟颖立马换了副神情。
    她抬起头,学着于祗平时走路的样子,优雅,得体,唇边噙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昂然走着。
    仿佛她已是江太太。
    翟颖回到房间给蒋玉轻打电话。
    她躺在床上,“我这边的事已经办完了,你今天给我哥的刺激不轻啊,他晚上一个劲儿的喝,喝得连他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蒋玉轻不咸不淡的,“没事少给我打电话,翟颖,别以为自己多聪明。”
    他关了手机扔在展柜上。
    深宵在空旷的画廊里一点点流逝。
    蒋玉轻没有开大灯,留了一盏束顶灯照在他一副还未完工的画上,只有一个纤美的轮廓。
    他抬手轻啜了口白马庄。
    这酒太柔了,和于祗一样。
    连拒绝他的模样,说那些伤人透顶的话,都是和婉平顺的。
    “你没错,我也没有,”中午她对他说,“但太晚了,蒋玉轻。”
    蒋玉轻笑了下,“你还年轻,我也不老。”
    于祗摇头,“我说的晚不是年纪,是我已经,无法离得开我丈夫。”
    蒋玉轻还在自欺欺人地回避一个他已经意识到的问题。
    那就是,于祗早就变了,她已不再爱他。
    她在最初的重逢时刻,所带给她的震惊大过理智的情绪里回过神以后,神思又恢复了清明。
    他装糊涂,“你是说于家的声望和地位,都不许你……”
    “不是。”
    于祗干脆利落地打断,“我爱他。”
    蒋玉轻往后一仰,随手拨了下勺子,“你为了惩罚我,连这种理由都编出来了?觉得我会相信?你亲口说过你讨厌他。”
    于祗感到微微诧异,“抱歉,很遗憾我没有这个义务,对一个外人解释,我和我先生之间的种种。”
    钱这东西是很妙,但它竟能使人发生如此大的变化,也是她没料到的。
    不再对他有余情,明白告诉他不可能为了他和江听白离婚,就是在报复他吗?
    从前的那个蒋玉轻,可没这么自以为是。
    于祗的意思蒋玉轻听得很明白。
    不管是她曾经视江听白如洪水猛兽也好,还是现在爱上他,爱得不可自拔,都是他和她的事,轮不到他一局外人过问其中的曲折变化。
    于祗站起身来,“这杯咖啡就你来请吧,今后我们两清,也不要再单独见面了。”
    蒋玉轻想起从前他们在外面吃饭,都是于祗买单,蒋玉轻为这事儿自卑过好一阵子。
    但于祗安慰他说,“谁说约会,就非得男jsg生结账?法不禁止即可为,你别在意。”
    说起来,这竟然是他请她喝的第一杯咖啡,运气不好的话也许会是最后一杯。
    但他不信他的命总是这么不好。
    六年前,他是无声无息的贩夫走卒,于从声仗势逼走他,如今成就一番功名,却还抢不回他失去的东西。
    “于祗。”
    蒋玉轻叫住她,“你在骗我对吧?”
    于祗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她回过头,换了一种更粗浅易懂,或者说更直白的表达。
    于祗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所以你还是觉得,自己是不可战胜的白月光是吗?你对我的杀伤力大到单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可以毫不费力地赢过所有人。”
    “你认为,在所有的年少心动里,属你最别具一格对吗?”
    “你冲我招招手,我就会走向你?你是光明我就向往日出,你是阴暗我便跌入深渊。只要你一出场,我先生就落选?”
    “恕我直言,你被艺术捧得太高,晕头转向了蒋先生。”
    “没事少看点这种疼痛文学,你已经不年轻了,早就过了做白日梦的岁数。”
    于祗说完毫无留恋地走了。
    蒋玉轻在原地站了许久,她的语调始终很轻柔,但每句都像把刀扎向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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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纸婚
    ◎他要非常爱◎
    于祗一直没有上楼去睡觉。
    她裹了条毯子, 眼神空洞地盘腿坐在鱼缸对面的软塌上,连灯也不想开。
    只在手里捧了杯雪松烛,那一小簇的红色火焰,想要照亮什么都是徒劳。
    她面前自在游着两条血红龙鱼, 一公一母, 产于印度尼西亚的森塔兰湖。空运回北京的时候, 萧铎领着寺里的住持去机场亲迎, 一路诵祝到家门口。
    江听白管这叫大成, 于祗只感叹不如把成捆的钞票扔池子里, 起码能听一个响儿。
    好过伺候这两条加一块大几千万,除了颜色鲜艳外一无是处的龙鱼。
    它们不停地跃动, 在恒温的池子摆尾,极力展现着观赏性。
    大门口不时传来“密码错误”、“密码错误”的冰冷女声警报。
    于祗披着毯子起身,打开门就看见一个醉醺醺的陈晼, 一猜就是她摸错门。
    陈晼连抬眼都有些费力,“妈的,怎么又走到你这儿来了。”
    她被于祗手里的蜡烛晃到,再定睛一看于祗这个造型。
    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两只大眼睛直视人, 披散着一头乌黑卷发。
    陈晼打个酒嗝,“就你现在这德行去演女鬼,连妆都不用化。”
    于祗干涩着嗓子开口,“你是要回家,还是先进来?”
    陈晼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江总不在吧?我打小怕他。”
    “不在, 他去西宁出差了, ”于祗把蜡烛随手丢在了茶几上, 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又被人下了一个套儿。”
    说着把高脚杯用力一摔,“他除了会吹牛逼,能不能长点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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