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做什么?那是犯法的。”庄曜转回头,有些痛苦地低喃,后退了一步,他身边的保镖扶了他一把,眼神微动,却十分称职地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庄曜离开了。
    保镖跟随着他。
    傍晚,他与庄先生见了一面。
    “小曜还是太单纯了。”庄先生叹笑着摇了下头,“把阿武叫进来。”
    “是。”庄曜的保镖出去了,门刚合上不久,又进来一个精瘦高挑的年轻男子,嗓音有些低哑,“先生。”
    庄先生慢慢剪着支雪茄,不紧不慢地将这件事说出来,最后说,“那两个孩子手段太嫩了。阿武,你说怎么办?”
    阿武思考片刻,简短说,“不如陈大少。”
    陈大少和陈繁是亲兄弟,比起还在上高中的弟弟,陈大少已经在逐步接手家族产业,手段不太一般。但两兄弟很相似,具体表现在,他们都对庄曜抱有不太一般的感情。
    庄先生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剪完了雪茄,面容藏在绵长浓白的烟雾后,“去,想个办法让陈大少知道这件事,别让他知道小曜和庄敛已经做过配型。记得把庄家撇干净。”
    “是。”
    “对了。”庄先生说,“别让小曜知道。”
    “是,先生。”
    ——
    雨停之后又出了一下午的太阳,刚降下来的温度又升了回去,直到放学,湿泞的地面已经干了。
    高一的课程不紧,崇英不抓高一年级的晚自习,江予的自觉度又一直很高,所以去找老舒请假的时候很快就通过了。
    江稚开车来接他,江予刚走出校门就看见车后面的窗缓缓落下来,一颗狗头迫不及待钻出来,长啸,“嗷呜!嗷呜嗷呜嗷呜!”
    小二哈也被一起带过来了。江予平静的眉眼一下明艳起来,将书包放副驾驶,钻到后座。
    哈士奇容易撒手没,性格又很莽,江稚担心车窗开大了它一下蹿出去蹿没了,所以只开了一点缝,刚好卡住狗头。江予打算把它抱下来,结果它死活不肯,抱一下就冲着车窗外“嗷呜嗷呜”地叫。
    叫声之惨,余音绕梁。
    一只二哈被主人牵着从车边经过,突然停下来睿智地盯了眼异父异母的弟弟,然后一起引颈高歌,“嗷呜嗷呜!”
    主人:“……”
    “……”江予有些尴尬钻回了副驾驶,抱着书包说,“走了吱吱。”
    江稚忍着笑驱车离开,“先去吃饭,然后带这只傻狗去公园?”
    “嗯。”江予回头看了眼傻狗,想了想说,“它这样没事吗?”
    “没事。”江稚不怎么在意说,“它喜欢吹风就让它吹。”
    直到他收到一条违规通知。
    ——路口摄像头抓拍了行驶中小二哈迎着夕阳甩舌头的狗头,并通知:违规将头伸出车外,扣2分。
    江稚:“…………”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从餐厅出来,回车上给小二哈套上胸背款牵引绳才敢将它放下来。小二哈兴奋得直接蹿出去,拉得江稚一个趔趄,险些跟着飞出去。
    江予偷乐着从他哥手里接过牵引绳,攥着绳子和小二哈一起进了公园。
    这个公园是他们家附近的一个宠物公园,这个点天渐渐黑了,公园的灯亮起来,除了偶尔几簇黑暗,其他地方都一片敞亮,住在附近来这里遛宠物的人不少。
    除了最常见的大大小小体型的狗,江予在路人的怀里看到了龙猫,甚至还看到了有人在遛羊驼。
    小二哈活泼好动,莽头莽脑,江予很快就被耗完了力气,口干舌燥,想喝水,结果转头一看他哥远远地被他们甩在身后,好久都没看到人影。江予想了想,给他哥发了条消息就打算牵着小二哈回车上喝水。
    刚走两步发现拽不动,低头一看,他手里的这个犟种将自己缠在了路灯杆上。
    明明只要绕几下就能出来,它偏要犟,死撑着拽绳子,企图用绳子勒断铁杆,破口大骂,“汪!嗷汪汪汪!”
    “……”江予低着头,深沉地看着它,然后沉默看向不远处叼着长树枝过窄门的边牧,真心地想,要不要再养只边牧中和一下?
    这狗也太蠢了。
    “蠢狗。”江予嘀咕了句,刚蹲下|身打算帮它绕出来,眼神突然掠到了从头顶压下来的阴影,眼皮骤然跳了一下,继续将蠢狗救出来,抱着狗头搓了搓,然后低头亲了下它的脸,语气染着暖融融的笑意,“怎么这么笨啊小狗。”
    二哈:“汪汪汪!”
    “……江予。”头顶蓦地传来一道冷沉滞涩的声音。
    江予抱着小二哈起身,语气中的笑意散去,只余下了冰冷,抬起眼,冷冷地看着他,“你又跟踪我。”
    庄敛微微有些喘息,额前的发被热汗打湿,眼神却深冷地盯着他臂弯间的小二哈,低喃道,“你真的养狗了,宝宝。”
    他低微地祈求说,“宝宝,你丢了它,带我回家好不好?”
    “……”江予没听清他说的话,也懒得读他的唇语,不知道庄敛什么时候发病,所以抱着小二哈想赶紧离开。
    结果他刚走一步,庄敛突然抬手拽住他,嫉妒得咬牙切齿地说,“我比它聪明,我也是你的小狗,你为什么不要我,宝宝?”
    “放开我!”庄敛突然的肢体接触让江予脸色有些发白,条件反射回身踹他,“滚开!变态!不准碰我!”
    从一看见这只被江予牵在手里的蠢狗开始庄敛就嫉妒得发狂,明明,他才是宝宝的狗。
    他才是最爱宝宝的那只狗。
    好想,好想掐死它——
    “他们都说你养狗了,我知道你没有,宝宝,它不是你的小狗。”庄敛呼吸急促,胸膛激烈起伏,飞快掠了眼小二哈的脖颈,五指死死箍着江予的手腕,妒火中烧,“它连你送的狗牌都没有!凭什么当你的小狗?宝宝,我有,我才是你的小狗!”
    狗牌。
    江予几乎瞬间就想起了被庄敛发过来的照片,庄敛将他的胸牌捡回去当成了他送给他的狗牌。
    小二哈从他臂弯间挣扎着跳了下去,疯狂用头创着庄敛的小腿,庄敛刚冷戾地低下眼准备踢开它,江予就发现了他的动作,急切地说,“你不准踹它!!”
    庄敛动作一顿,绷着下颌,冷沉阴晦的眼睛盯着江予,一字一顿,字咬得很重,“宝宝,我才是你的小狗。”
    “你才不是!你和一只狗抢着做狗你要不要脸!”江予要被他气死了,手指摸到他的领口,不等他反应,用力拽着自己的胸牌,说着就要拽下来,“谁说它没有狗牌?这才是它的!你还给它!”
    第76章
    最后江予还是没能将自己的胸牌抢回来。
    庄敛合着他的手一起攥住了那只胸牌, 瞬间止住了他扯下来的动作。
    “我的。”庄敛眼睛漆黑如墨,一瞬不瞬地盯着江予,像一头死死咬着猎物不松口的狼,“宝宝, 这是我的。”
    “什么你的!”江予拉扯中被迫用力拽着胸牌, 方形金属硌着掌心,压出深深的痕迹, 一边推着庄敛想把手抽出来, 一边恨不得跳起来踢死他。
    江予被气得面容薄红,在路灯下显得艳, 勾得庄敛眼神发直盯着他, 喉结微动。
    “乖宝……”庄敛刚低喃了两个字,被一声狗叫打断。
    “嗷呜!”小二哈兴奋地围着他们跳, 以为他们在和它玩, 边跳边拿头创人, “汪汪,汪汪汪!嗷呜!嗷呜——”
    小二哈不分敌我, 闷头就创,江予被重重创了几下小腿,被它蠢死, 无语说,“你创我干什么?创他啊笨蛋!”
    “嗷汪汪汪!”
    现场一片混乱, 路灯下的动静越闹越大,引得越来越多的人好奇看过来,窸窸窣窣说话。
    江予不想大众广庭之下和变态拉拉扯扯, 深吸了口气,费劲全身力气, 一根一根掰开庄敛的手指将手抽出来,想给庄敛一巴掌,又想起那天戴子明说他是“诡计多端的m”,于是只得瞪了他一眼。
    江予弯腰抱起了意犹未尽发疯的小二哈,颤颤地舒了口气,已经说累了,“你不准再跟着我。”
    江予抱着小二哈的两条胳膊在细微地发颤,他紧紧搂着小二哈,小二哈在他臂弯间乱蹬腿,想叫,被他眼疾手快捏住了嘴筒子。
    庄敛眼眸微沉,头顶明亮的路灯照不透他眼底浓郁的阴霾,后颈因为拉扯被项链狠狠勒出了一道红痕,藏在微长的头发后,没有显出任何端倪。
    庄敛的眼尾微微抽搐,额角鼓起了青筋,妒忌地死死盯着被江予亲密无间抱在怀里的小二哈,差点咬碎后槽牙,恨不得马上掐死它取而代之。
    他眼神阴郁,急促着呼吸,痴狂冷然地想,每一个靠近这个人,被他垂怜的阿猫阿狗都该死。
    小二哈湿漉漉的鼻子蹭着他的手心,江予发现了他毫不掩饰的眼神,神情冰冷下去,说,“庄敛。”
    庄敛闻言看向他,眼底的冷意散了些。
    “你最好离我的狗远点。”江予说,柔软的嘴唇将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钉死了庄敛的行为,“如果它有什么意外,我到死也不会原谅你,你永远都别想见到我。”
    说完顿了片刻,他眼神掠了眼那枚胸牌,紧了紧五指,手心抓到了一把柔软的毛,最后说,“变态,你再跟踪我我真的要报警了。”
    ——他的宝宝在意所有人,甚至在意一条蠢狗,似乎再也不会关心他。
    “……”庄敛深冷漆黑的眼眸凝着他,喉咙微动,尚未完全结疤的伤口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他还没开口就看见江予转身,顺着这条铺成深红的绿道快步离开了他的视线。
    这个人,身上已经没有了他的定位器。路灯的光线从头顶倾洒而下,庄敛在原地站了良久,直到再也看不见江予的身影。
    他动了闻老先生给他的人。
    “你怎么会死,宝宝。”庄敛低声喃喃,“你死了……”
    后面的话消隐在齿间,庄敛沉郁静默地杵在路灯苍白的光线中,如一座死气沉沉的雕塑。远处的欢声笑语间或交杂着几声犬类的吠叫,他被隔绝在其外,永远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过了许久,他收到了一条短信。
    没有备注,短信内容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庄想让陈动手,千万小心。
    “庄……敛?”
    庄敛听见一道略微耳熟的嗓音,微顿,随即面无表情删了这条短信,然后才循着声音望去,看见了一张与江予有几分相似的脸。
    江稚也有些惊讶会在这里看见他,但很快想起了上次见到他之后没被答应的事,说,“又见面了。聊聊?”
    ——
    江予回到车上等他哥,小二哈被丢在后座,汪汪叫着用爪子刨着车门。
    江稚接到他电话之后就跟着出来,但也费了不少时间,出来透过车窗看见他弟闷闷不乐的侧脸,乐了,敲了下车窗,示意他降下车窗,才说,“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见到个很烦的人。”江予飞快瞥了眼江稚身后,没看见庄敛,又担心庄敛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催促他哥说,“走了吱吱。”
    江稚微微笑了下,从前面绕过来上了车,从后视镜看了眼还活蹦乱跳的小二哈,顺口问,“想好给你的小狗取什么名字了吗?”
    “蠢狗。”江予也顺嘴说。
    江稚:“?”
    江予撑着脸注视着前方路况,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地看了眼这只纯种哈士奇,说,“吱吱,现在这么纯的哈士奇不好找了吧,你朋友还好吗?”怎么看见主人和人快打起来了还帮外人创主人呢?
    江稚想起朋友被家里几只哈士奇逼得快崩溃的模样就乐,“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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