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人屁股沉,褚睢安不愿动,推诿道:“来得最迟的去。”
    祝煊略一挑眉,刚要动,却是被李昶许一把摁下了。
    “他这朝服不够打眼的。”李昶许说着瞪了祝煊一眼,“就故意的不换常服。”
    说罢,他纡尊降贵的亲自去催菜了。
    祝煊含笑,认下了他的话。
    李昶许回来的很快,搓着手挨着炭盆坐了,“你那伤好透了?”
    “本就不算严重。”祝煊喝了口热茶,眉眼间松散了些。
    “有够丢人的,还得丹阳来救你。”褚睢安哼了声,嘲他。
    祝煊略一挑眉,不认自己丢人,道:“丹阳县主武艺高强,怕是梁王您也不是其对手。”
    褚睢安面色立马唬了起来,换个姿势,刚要开口,忽的想到在那林间,被推得腰背撞上树干,唇上覆上的柔软,顿时面皮发热,不吭声了。
    那个小野蛮,奈何不得啊。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说起来, 你和丹阳也老大不小了,你何时娶她?”李昶许不耐的问。
    褚睢安一怔,苦笑着摇摇头, “娶不了。我一个被圈养在富贵里的异姓王, 去娶皇亲贵胄的县主, 这是主动把脑袋送给你父皇砍的啊。”
    若只他一人便也罢了,他愿豁得出去这条命, 但是王府阖府六十七条命, 他赔不起。
    “你就不怕他那日塞个女人给你?或是, 把丹阳送去和亲?”李昶许咬了咬牙,偏要挣得他一个态度。
    这么些年, 丹阳待褚睢安的心意,全京城的人皆知, 却是迟迟未等来什么。
    “时也运也, 运也命也。”褚睢安低沉着声,有些无力。
    祝煊一盏茶饮尽, 拨开这话, “你先前不是说,过了十五便回漠北吗?”
    提起这事, 李昶许便烦躁得抓了抓脑袋,“还能如何?老子打了几次胜仗, 他怕了,怕养一头狼在漠北, 来日抢了他这万里江山,这不, 收我兵权, 也圈狗似的把我困在这京城。”
    做的什么父子?分明是在养狗。
    “倒是你, 先前瞧中了沈家在朝中不起眼,越过一众世家,与沈家结了亲”,褚睢安说着忍不住嘲笑,“可如今呢?看走眼了吧,祝二郎。”
    祝煊笑着摇摇头。
    沈家的尘封旧事,已然过了二十余年,若不是此次国舅爷想要往沈家安插人手,恰好被他查到,怕是这辈子都不会知晓。
    沈兰溪只以为林氏在公堂之上说的话是在哄骗人,但不论是那位名唤青羊的女子,还是她小娘紫衣娘子,都是真的,只身孕之事不尽然。
    沈岩当年刚及弱冠,便一头扎进了京城,一时间声名鹊起,谁人不叹一句少年英才?
    只是可惜,朝堂之中党派林立,拉拢他的人众多,他选择一方,势要得罪其他党派,想要他命的人便翻了几番。
    紫衣娘子,便是站在当今皇上那一派的国舅爷送给沈岩的,他推拒不得,只得带回了府。
    那位紫衣娘子在他后院住下了,月余后还有了身孕,藏在怀安巷里的人也接了回来,少年夫妻,心性骄傲,一旦离心,便再无转圜的可能。
    夫妻情分消磨,□□不畅,沈岩在朝堂之上却是屡有建树。
    历朝以来,刚过弱冠之年便掌禁军的,只他一个,一时风光无量。
    那几年,禁军兵强马壮,而沈岩所遇的行刺之事疏忽平常,直至有一日,沈青山险些死在恶人剑下,那英才少年折了腰,不再是校场里英姿风发的儿郎,而是混迹青楼酒肆的浪荡之徒,那双手拿不动刀,握不稳箭,肩上的担子没了。
    从禁军都督放为五品末名小将,有官无职,像是盛开一夜的昙花,自此籍籍无名。
    李昶许夹了块肉送进嘴里,“沈青山是个做将才的好苗子,放在太原府练兵,可惜了。”
    “那也没法子,你父皇今儿哪是给他选,分明是自己早就想好了的。”褚睢安说着摇摇头,颇为无语。
    说是让沈青山自个儿抉择,但他若是敢选去漠北,只怕是没命再回来了。
    “那老头,心眼儿贼多。”李昶许说罢,倒了杯酒,“碰那权势做甚,有酒有肉,日子便痛快了,来,碰一个!”
    “碰!”褚睢安激情道。
    祝煊无奈,只得放下筷著,斟了杯酒,与他俩轻碰一下,抿了口。
    --
    祝煊下值回来,径直去了正院儿。
    先前他突然受伤,正月十五也没一起吃顿饺子,又养了半月伤势,如今进了二月,才能补上了这顿团圆饭。
    屋里已经许久不曾这般热闹了,祝煊方才进院子,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笑闹声。
    “郎君。”侯在门口的女婢屈膝行礼。
    祝煊微微示意,掀起帘子进了屋子。
    那几人围坐在一起,手边放着一堆布料,颜色鲜艳明亮。
    “郎君回来啦,过来瞧,我给你买了料子!”沈兰溪兴冲冲的与他招手。
    祝煊几步过去,便被她呼了一张绛紫色的料子在身上比划。
    “怎的,挑了这么个颜色?”祝煊有些不自在的问。
    他甚少穿得这般明艳,也就过年时被她哄骗着穿了那新衣。
    “先前见县主穿着这个,身背大刀,甚是英姿飒爽”,沈兰溪说着,皱了皱眉,又摇头,“郎君不适合,都不好看了,罢了,留着给祖母做衣裳吧。”
    祝煊:“……”
    老夫人胸口一哽,气道:“他不要的便给我?我也不要!”
    那模样,那神色,犹如闹脾气的稚童。
    “哪里是郎君不要?分明是祖母穿这个颜色比郎君好看,最是雍容大气不过。”沈兰溪张嘴就来。
    老夫人嫌弃又挑剔的瞧了眼她手里的料子,皱巴巴的脸动了动,“拿来我仔细瞧瞧。”
    沈兰溪笑嘻嘻的递给她,“您看这锦缎,这花纹,虽是不打眼,但做成衣裳,穿着定当贵气,我挑了好久呢。”
    “那成吧,勉强给我做一套春衫来,若是难看,我可不穿。”老夫人骄矜道。
    “那当然,怎能让您穿丑衣裳呢?”沈兰溪连忙附和。
    老夫人:“……”
    祝煊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等了片刻才问,“怎的买了这许多布料回来?”
    沈兰溪往嘴里塞了个果子,小尖牙一咬,迸溅得满嘴汁水,甜甜的,她坐在暖炕上晃了晃脚,“书肆上月赚的银子对好了账,今儿去分了分,我便买了这些布料回来。”
    虽只开张半月,但是赚的银钱比她想的多了不少,她一高兴,给元宝买了两只烧鹅,又买了这些布料回来。
    不为旁的,就是这半月她吃了不少老夫人和祝夫人送来的吃食,总要回赠一二。
    “曾祖母,何时做衣裳呀?我想穿了。”祝允澄站在老夫人身旁,拿着一块橙色布料往自己身上比划,澄净的眼里遮不住的兴奋。
    祝煊眼皮抽了下,穿这颜色,怕不是会变成一颗圆滚的橘子。
    “瞧你急的,问你祖母何时做。”老夫人没好气道。
    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何曾亏过他?怎的一副没穿过新衣裳的模样,惹人心肝儿疼。
    祝夫人温温一笑,“明日我便让裁衣师傅上门来,把二娘买的这料子都做了春衫穿。”
    沈兰溪点点头,咬了口苹果,又道:“不必给郎君做了,这些颜色都不适合他。”
    “好。”祝夫人道。
    祝煊:“……”
    所以,她们都有,独独没有他的?
    “你父亲的也不用做,他的衣裳都穿不完。”祝夫人垂着眸子道。
    “他便是做新的,也就那模样,算了,不必浪费这料子。”老夫人附和道。
    祝家主刚进门,便听得这么一句,随即问:“要做春衫了?”
    老夫人连忙摇头,语气笃定,“不做不做,都去厅堂用饭吧。”
    祝家主:“……”
    他都看见炕上的那堆布料了……
    陈醋辣椒油,再加点蒜泥拌一拌,白胖的饺子进去滚一圈,一口塞进嘴巴里,唔……真香!
    沈兰溪埋头干饭,对面前的各种馅料的饺子雨露均沾,再配一口凉拌鸡丝,麻麻辣辣的真绝!
    吃到一半,祝煊方才说了自己要去云溯的事。
    “这刚开春儿,那里且冷着呢,你伤势刚愈,经不起冻,多带些厚衣裳去。”老夫人心疼道。
    沈兰溪咽下嘴里的饺子,眼睛一亮,喃喃道:“那里的牛羊肉很好吃。”
    老夫人嘴角一抽,瞧着她有些无语。
    这哪里是嫁了人,分明是来她家当小娘子的!好吃好穿的供着,又不操劳半分心思。
    “正卿,你回来时,若时间宽裕,给这个馋嘴的带些羊肉回来吧。”老夫人没好气道。
    至于牛肉,想屁吃!
    春日里来,还要靠牛耕地呢,谁敢杀牛吃肉,怕不是想蹲大狱了。
    闻言,祝煊轻笑一声,应了下来。
    沈兰溪笑嘻嘻道:“多谢祖母,祖母真好,最是疼爱小辈了~”
    “一点儿吃的就这般模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老夫人嫌弃道,又侧头与祝夫人道:“这时节各家该办赏春宴了,你带她多出门见见世面,没得小家子气,丢我脸面。”
    祝夫人忍笑,“是,母亲。”
    沈兰溪听得漫不经心,又往嘴里塞了块酱肘子,酱汁浓稠,肘子软烂入味儿,甚是好吃。
    春日宴啊,一群小娇花争奇斗艳,无趣。
    当夜,祝煊便收整了行装,沈兰溪偷悄悄给他塞了几张银票进去,想了想,唤来绿娆让她找些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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