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问一遍,你们愿不愿‘自愿’搬迁至冥域,机会只有一次,我这个人耐心有限,做事不喜欢磨磨蹭蹭婆婆妈妈的,别怪我心狠手辣不给机会。”
    他刚刚学的法诀和前任判官所学,大有区别,他不受魂力反噬。
    他体内也没有异种魂力可以做乱。
    “属下愿意去冥域。”
    “愿意!”
    “我等愿意。”
    黑暗中参差不齐响起各种鬼物的声音。
    饱受苦难的小鬼们叫得最为响亮。
    看着平时高高在上的八个老鬼嚎叫得惨不忍睹,它们兴奋得眼冒鬼火绿光,由衷希望判官大人能够一直这样折磨下去,满足它们扭曲的心态,最好是将八个老鬼打落到一阶,任由它们也享受一把欺负小鬼的乐趣。
    “你们几个如何说?”
    张闻风不放过六个老鬼,逼它们表态,双手放到胸前作势掐诀。
    “愿意!”
    “罢了,我愿意。”
    六个老鬼被逼迫着只得好汉不吃眼前亏。
    至于心底如何想,相互间如何暗中传音商议,只有鬼知道了。
    张闻风哈哈大笑,显出志得意满小人做态,对于八个老鬼嚎叫着“愿意”的声音听而不闻,足足过了一个字时间,生生打落老鬼们半阶修为才罢手。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不狠狠杀一波这些家伙的气焰,何以服众?
    他没那么多时间在此地耗着,前辈们的要求是将这些家伙送去冥域,至于称量阴德有何恶业,那是冥域去仔细甄别头痛的陈年老黄历,与他何干?
    伸手轻描淡写在身前三丈外画出幽暗鬼门。
    他退回大殿门口,这地儿对他足够安全,一步便能退回大殿,喝道:“从你们几个开始,进去!”
    不给老鬼们抱团从容想对策的余地,一环套一环。
    虎视眈眈盯着有呆滞、有惊讶、有痛恨等表情的十几个老鬼。
    这叫乱拳打死老师傅,不按常理出牌。
    他也想将所有老鬼的境界打落,一了百了,但是镇魂殿有限制,他能做的只有吓唬,将恶人扮演得像真的一样。
    所有老鬼都没有料到眼前的判官,可以如此轻松随意开出通往冥域的通道,这是新判官独有的神通吗?它们还以为,判官要约束它们走出此地界,再想法子进入冥域。
    那时远离镇魂殿,便是它们报仇雪恨做乱的机会来了。
    然而现在这情况,大大出乎它们的意外。
    进,还是不进?
    它们有些乱了手脚,就此进去冥域心有不甘。
    可是不进吧,前车之鉴的惨痛教训摆着,是被心狠手辣说到做到的判官打落境界,最后抓着丢死狗一样扔进去,说不定还会被诛杀当场?
    “嘿嘿,你们是打算毁诺不进,要本判官亲自动手是吧?”
    “等等,我进。”
    见年轻判官神色不善,一个老者忙道,快步飘来,略一停顿走进了鬼门通道。
    有一就有二,万事开头难,在判官大人的威逼下,十几个老鬼“被自愿”走进鬼门消失不见。
    面对蠢蠢欲动飘来的众多鬼物,张闻风取出引魂香和白烛、纸钱等物。
    “诸位稍等,待我为各位念经烧香送行一程!”
    他现在画出来的临时鬼门,可以存在约一刻钟,将老鬼们送走之后,自可以从容以对,念诵经文三遍,洗一洗小鬼们身上的戾气、怨恨,权且算做行善积德。
    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他不介意多做超度法事。
    第292章 出不去了
    听风岩上空,驴子驮着病恹恹的山獾,不时探头打量下方阴寒气弥漫的峡谷。
    它心情越发焦躁不安,就在观主下去不久,蜷缩躺在岩石上被制住的卞正峰,突然翻滚掉落峡谷,快到驴子没反应过来。
    它只看到卞正峰最后的表情很恐怖,?眼珠子翻白几乎凸出眼眶,面孔涨得青紫,像是被无形的手指给掐住脖颈又呼救不了,那是频死不能挣扎的绝望。
    眼睁睁看着卞正峰石头一样砸在侧边的岩石,发出沉闷声响又撞上另一边石壁。
    血肉之躯一路碰撞,不几下成了残破不堪的零碎。
    驴子飞速追下去十数丈,有蒙蒙雾气自下往上突兀卷来,它施展落雷术狠狠劈了几道雷光,撼不动来势汹汹嗅着有鬼气的黑雾,眼见要陷入前后合围的雾气之中,它不得不驮着山獾返回空中。
    观主擅长捉鬼、超度,见识过观主在鬼崽岭超度多如飞蝗鬼群的大场面,先前它还不怎么担心,以为观主凑巧发现一窝潜匿鬼物,在做法度鬼。
    以观主的本事要不久便会上来。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太阳偏移到现在日落西山,仍然不见观主从下方幽深谷底出来。
    它焦急徘徊,前面几次想返回州城找云秋禾搬救兵,又一次次克制住,担心坏了观主的事,毕竟有两个大宗门修士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虽然不是他们亲手诛杀,观主不在说不清,?反而可能给观主和仙灵观带来大麻烦。
    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它几次谨慎飞下峡谷,到一半便遇到鬼气驱逐,有两次差点被阴险的鬼气困住。
    到此时驴子再也忍不住,扯起嗓子嘶叫几声,往北方飞去。
    暮色里,秋风萧瑟,黄叶飘零。
    驴子满心惶恐无处话凄凉。
    山獾用爪子轻轻梳理驴子背上的毛发,安抚驴子老爹的不安情绪。
    驴子突然想起,它挎篓里还装着一包证物,忙又折返回,连同破烂的篓子一起扔进越发阴森幽暗的峡谷,打死它都不会承认与那两个该死的蟊贼有干系。
    它相信观主不会有事,只是被群鬼困住了。
    再次往北方飞去。
    “闾子进,回来!”
    一道黑影从峡谷裂痕飘然落到岩石顶上,轻轻喝了一声。
    “观主……你可算上来了,真个急死我了……”
    驴子听得熟悉的声音,心情激荡,大喜着在空中猛然甩臀转身,差点将背上的山獾丢出去,亏得山獾紧紧抓着两撮毛***得尾巴和身子腾空飘起左右晃悠。
    “咦不对,?你不是观主!……你敢冒充观主!”
    从大喜到大惊的驴子,看着七八丈下方的岩石上,站着一个薄雾环绕的身影,十多道雷光劈头盖脸砸了下去。
    它嗅到了浓郁的鬼气和阴寒气,其中有不多的观主气息。
    不好,观主让鬼附身了,雷术能驱逐鬼祟。
    张闻风哭笑不得,骂道:“闾子进你是皮子痒,欠收拾是吧?连观主也打。”
    他身上浮现暗青和绿光波纹,轻易化解驴子劈下的雷光。
    道道雷光扭曲着泄入脚下地面。
    驴子背上站稳的山獾,四肢一蹬,径直扑了下去。
    张闻风伸手接住“呃吱”做驴叫的欢快山獾,将山獾放到地面翻过来挠痒痒,瞥一眼讪讪降落的驴子,道:“还说自个鼻子厉害,我看你啊,鼻子上的本事不如闾欢多了。”
    “呃……我这不是谨慎着怕观主你吃亏,给你帮忙嘛。”
    驴子见到观主放出护身光纹,便知道打错了,那是由生机木气催动的宝物,鬼祟之类即使附身也避之不及,不可能使用,忙岔开这个让它丢驴脸的话题,问道:“观主,你身上气息……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即使熟悉的人看到,也不敢与观主相认。
    观主一身鬼气太纯正,装扮鬼物不用额外化妆,走出去保证人人喊打。
    上前用蹄子轻轻一磕踏岩石,吓得山獾赶紧爬起身溜去一旁。
    张闻风拍了拍手,站起来,声音中透着几分无奈,道:“你带着闾欢回去,我得在此地待一些时日,有些首尾没有解决,麻烦有一些,不过问题不大。”
    从袖口摸出一封信和一本册子,装了些银票和物品在袋子里绑到驴子背上。
    “我给二师兄和岳师姐写了信,具体什么事情,你回去问他们。这本《九霄摄山五雷术》你可以修炼了,记住一点,修为是根本,多磨砺心境。”
    张闻风拍了拍驴子背脊,又有些不放心道:“这个月底我肯定回不去,师姐想破境,她心性有破绽,我担心她过不了心底一关……”
    停了下来,有些话不宜多说,他若能回去,或许有取巧法子。
    驴子问道:“可有法子能帮她?”
    “心病还需心药治,算了,你别与她说这些,免得未战先怯有心结,让她自己闯吧,即使第一次破境不成,今后还有机会,让她知道破绽所在,不是坏事,早晚都要解决,赶早不赶晚。”
    张闻风也想通了,他不能事事都帮同门解决。
    挥挥手,让驴子和山獾赶紧回去。
    他不能在外面多待。
    驴子看出观主身上鬼气翻涌,气息不稳,忙叫道:“观主,我能常来这里看你吗?”
    “选夜间,最多一月来一次,别叫人看到。”
    张闻风留下一句,飞身往峡谷纵落,眨眼间消失不见。
    驴子怅然若失,观主遇到的麻烦看来不小,让它忧心忡忡,难道应了老瘸子挂在嘴边的一句江湖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啊呸呸,大吉大利,……观主吉人天相,没事的。
    驮着山獾很快飞入西边夜色。
    谁都没有提及掉落峡谷摔得粉身碎骨的两个劫贼,已经不值一提。
    张闻风再度回到后山谷底,环视空荡荡只留下些许骨头、器具零碎的镇魂殿小天地,挥手间,弥漫在峡谷处的鬼雾收敛无形,他需要在此地堑伏一些时日。
    莫夜从镇魂殿大门走出,头顶簪着一朵水晶般透明的精致白花。
    先前将所有鬼物送入冥域,忙完之后,莫夜便出现在此地,两人还交谈了几句,是莫夜提醒驴子要离开,张闻风才匆匆上去一趟交代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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