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娇芸捂着?脸哭着?奔了出去,玉晏城反应过?来呼喊着?母亲追了出去。
    玉国公?扶额头痛,叹气道:“也罢也罢,走了也清净,天儿,我们父子正好?畅饮欢谈一番。”
    玉国公?又斟了杯酒举起,这?次玉晏天端起酒樽与玉国公?碰杯。
    玉国公?一时动?容感触父子分离多年,眼含泪光一口气痛饮下去。
    玉晏天只是抿了一小口,二人重新入座。
    玉国公?热情地为玉晏天夹菜,夹了一块鱼肉。
    挑出鱼刺,笑道:“这?西湖醋鱼为父记得从前你最爱吃,这?刺为父帮你挑出来了。”
    玉国公?将剔出鱼刺的鱼肉,夹到玉晏天面前的碗碟里。
    玉晏天看了一眼鱼肉,冷漠道:“这?西湖醋鱼是孩儿五岁之前喜欢吃的,自从得了咳疾,这?鱼便吃不得了。”
    玉国公?脸上一阵青白,这?鱼肉是发物咳疾之人吃不得。
    他对儿子的一切喜好?了解,竟还停留在儿时。
    玉晏天夹起鱼肉仔细品了品,赞道:“味道不错。”
    玉国公?松了口气舒展眉头,可?玉晏天又一脸遗憾道:“可?惜了,我母亲不在了,再吃不出从前的味道了。”
    玉国公?又独自饮了一杯酒,一脸愧疚道:“天儿,你是不是还在怨恨父亲送你入宫?”
    玉晏天闻后?不以为然笑道:“不,我当谢谢父亲送我入宫,不然哪来今日的父子重逢。”
    这?话玉国公?听了只觉得是嘲讽抱怨,诚恳许诺道:“事到如今,为父一定尽量弥补你。”
    玉晏天随即回道: “孩儿不需要弥补,只是有一件事情在孩儿心中困惑已?久,想?问一问父亲?”
    “有什么你尽管问为父便是。”
    玉国公?自行夹菜用了一口,玉晏天待他吞咽下去方才?开口道:“父亲明明知晓,我外祖父温家与裴家的瓜葛,为何还要迎娶裴家义女入门?”
    玉国公?举起酒杯方饮下去,可?一听此?言直呛得面红耳赤。咳嗽气喘急声道:“你说什么,什么义女,你是说你继母是裴家义女,这?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父亲竟然不知此?事。”
    玉晏天察言观色,仔细盯着?玉国公?的一举一动?。
    玉国公?如坐针毡,起身追问:“你说,你从哪听来的?你可?有证据,这?话可?不能随意信口开河啊!”
    “父亲心中怕是已?然有了猜测,不如去找继母求证一番,有些事情您来问比较合适。”
    玉国公?正有此?意,撂下玉晏天慌慌张张离开了。??x?
    堂内登时恢复宁静,玉晏天似乎心情大好?。夹起一个早已?凉掉的四喜丸子,吃得津津有味。
    这?时,刘管家进来毕恭毕敬说道:“侯爷,有什么事可?尽管吩咐小人去做。”
    玉晏天行若无事放下筷子,问道:“方才?本侯与国公?的谈话你可?都?听见了?”
    刘管家连连应声:“都?听见了,听见了。”
    “既然都?听见了,可?有什么想?说的?”
    玉晏天自行斟了杯酒似要饮用,刘管家上前端起酒壶伺候玉晏天饮酒,小心翼翼道:“小人本就是温家的家奴,先夫人在时对我不薄。”
    “当年的事,你都?知道多少?”
    玉晏天眸色暗沉凝着?刘管家,只听刘管家小声徐徐道来:“继室夫人入门前是唱昆曲的花旦,从京城那边随戏班来到东山城的,来此?没多久便勾搭上了国公?,起初是养在外面玉府私宅的,先夫人并不反对国公?纳妾,后?来不知为何便反口了,与国公?闹得厉害。方才?听了侯爷与国公?的话,想?必是先夫人知晓马氏与裴家的关系故而反悔。”
    玉晏天蹙眉似乎也有不明之处,反问道:“我母亲既然知晓,为何不与我父亲直接明言,何故会闹到反目?”
    刘管家面露难色道:“这?小人便不知了,马氏入门后?从前府里的老人,陆陆续续都?被遣走了,小人有私心不想?没了生计,对马氏阿谀奉承方才?当了,不,顶了周管家做了新管家,虽有私心,但也想?着?有能力护着?侯爷。”
    玉晏天抿了一口酒,不屑道:“护我?让我如何信你?”
    刘管家扑通跪地忏悔道:“当年马氏有了身孕,可?有侯爷您在,她的孩子便不是嫡长子,遂命我在您的饭食里下了药,我真的是逼不得已?,我父亲病重从前都?是靠先夫人接济药钱,可?先夫人过?世后?,我实在是没办法,我不是有意的,所以马氏给?我的毒~药我给?换了,郎中说死不了人的……”
    玉晏天不禁心里冷哼道:“确实是死不了人,不然我如今哪有命在你面前。”
    玉晏天阴狠盯着?刘管家,冰冷质问:“我只问你一件事,我母亲是不是马氏下毒害死的?”
    刘管家支支吾吾道:“这?,这?我真的不是很清楚,先夫人过?世时,马氏尚未入门……”
    玉晏天慢慢起身直立,周身散着?摄人心魄的阴冷,居高?临下蔑视道:“看来你还是有顾虑,不急,本侯爷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几日,你若想?明白了肯说,便来找我。”
    玉晏天淡然离去,刘管家听闻脚步走远。瘫坐到地上,擦了擦额上渗出来的冷汗。
    第42章
    夜如浓墨打更声隐隐传来, 偶有狗吠几声。
    玉晏天一身墨色夜行衣,只露出一双冷冽寒目。
    他如同黑夜里自由穿行的?灵蛇,悄然将周管家的?尸身扛在肩头, 几个起落翻身跃出了高墙。
    后门外不远停着一辆牛车, 牛车是?拉着黑漆棺椁, 周小婉恐惧不安的?双手合十祈祷。
    轻微响动,惊得周小婉差点喊出声。
    她回身看去,玉晏天已然将他祖父的?尸身放到牛车上的?棺椁里了。
    “是?,大,大公子吗?”
    周小婉不知来人是?谁,结结巴巴十分害怕。
    玉晏天嗯了一声算是?回答,随即问道:“尸身可有想好放到何?处?”
    “先, 先放到义庄去。”
    周小婉看着玉晏天徒手将棺盖合上, 惊讶不已却也不敢多言。
    “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周小婉摇头拒绝道:“我祖父定会保佑我的?,无?需劳烦大公子。”
    玉晏天警惕观察四周,小声问:“你在府上做什么事?为何?未有人发觉你不在府中?”
    周小婉不知怎的?声音哽咽含怨道:“我,我是?贴身伺候二公子的?侍女, 这几日祖父身子不好,二公子准了我这几日不必伺候。”
    玉晏天催促道:“快去吧,莫让人发觉, 事后记得悄悄回府。”
    周小婉摸着眼泪悲凉应了一声,拉起牛车慢慢隐没?在黑夜中。
    玉晏天又翻回玉府,一路摸索潜到了他父亲与继母的?厢房外。
    房内烛火未熄,房外也无?守夜的?下?人。
    大约应是?二人并?未睡下?, 也不想被人听去私密话。玉晏天寻了个隐秘处, 贴耳细听。
    屋内似乎有马娇芸的?哭声,以及玉国公不耐烦的?呵斥声。
    “你倒是?说话啊, 别总想拿哭闹糊弄过去?”
    屋内玉国公与马娇芸都只着了寝衣,马娇芸躺在床上捂脸呜咽。
    玉国公则负手立在床前,满脸的?烦躁不悦。
    马娇芸忽然坐起身,幽怨道:“公爷,只听了你那大儿子一句话,就要定妾身的?罪,妾身十七岁到了东山城便?跟了公爷,这东山城与京城千里迢迢,妾身一个乐籍出身的?伶人,怎会认识裴尚书那样的?高官,并?认其为义父?”
    玉国公冷哼一声道:“这些话你说了好多遍了,你可是?从?京城来的?,谁又知道你在京城如何?,你让为夫如何?信你?”
    马娇芸切齿痛恨道:“公爷爱信不信,倒是?公爷当初迎妾身入门时,承诺为妾身脱乐籍入良籍,可妾身入门,公爷为何?迟迟不肯也再不提脱籍之事?”
    玉国公听闻暴跳如雷,怒指着马娇芸说道:“你还敢提此?事?你别以为为夫不知道,你早就入了良籍,未有我的?申碟文书,你不照样有本事脱了籍。”
    马娇芸镇定回道:“那是?知县大人不想你这公爷的?脸面太难看,何?况宫里可是?有家里两位娘娘呢。知县大人主动为妾身脱籍,不过是?想巴结公爷这层关系罢了。”
    玉侯爷浑身颤抖,气急败坏道:“你既不肯说实话,若被我查到什么,这玉府可不再容得下?你。”
    马娇芸从?床上下?来,仰首倔强道: “公爷这是?在威胁妾身啊!”
    玉国公怒火中烧只是?嗤鼻冷哼,马娇芸忽然阴毒笑?道:“就算妾身是?,公爷又欲如何??”
    玉国公只道马娇芸承认,毫无?留情怒道:“休了你这贱妇……”
    马娇芸满不在乎不屑道:“休了妾身,让满城的?人看玉府的?笑?话,笑?话国公为了一个伶人逼死了结发之妻……”
    “啪”得一声,玉国公狠狠甩了一个耳光,马娇芸停止言语又呜咽起来。
    “你这毒妇,如今想来当初你便?是?故意?勾搭为夫,你说,你究竟是?何?目的??”
    玉国公这巴掌用了十足的?劲,马娇芸右半边脸顷刻红肿起来。
    她强忍着不再哭泣,恶狠狠道:“公爷不觉得如今说这些一切都太晚了吗?是?您的?发妻能复活重生,还是?您非要为了这个死人弄得妻离子散。”
    玉国公忽然怔住,这马娇芸之言也有些道理令他陷入沉思。
    马娇芸趁热打铁又诡辩道:“那玉晏天不回来,我们一家人父慈子孝过得安逸,他才回来不到一日,便?弄得府上鸡犬不宁,依妾身看他就是?回来复仇的?。”
    “复仇,复什么仇?我可是?他父亲。”
    玉国公虽然嘴上逞强,心底竟也有些动摇。
    “当然是?为母报仇,公爷别忘了,可是?您逼死的?他娘亲……”
    玉国公闻后怒斥道:“你莫要胡说,那毒药可是?你给我,为夫哪成?想她性子如此?刚烈,竟真的?将毒药服下?了……”
    屋外,玉晏天虎口紧握身子轻颤极力忍耐。或许下?一刻,他便?忍无?可忍冲进去结果了二人。
    他眸中未有半分悲痛只有狠厉,或许他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屋内,玉国公忽然没?了精气神,颓然坐到床边,唉声叹气道:“终究是?你我对?不住她,以后都要对?晏天那孩子好些,还有,明日我便?修书到京城去问问情况,天儿那孩子为何?会突然回来?”
    马娇芸的?态度也软了下?来,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样担忧说道:“即便?是?快马加鞭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半个多月,公爷还是?要早些做打算才行。”
    玉国公白?了一眼马娇芸讥讽道:“贵妃从?前来信,都是?说公主十分中意?晏天,可晏天突然回来,定是?朝中有了大的?变数。为夫丑话说在前头,你既入了我玉门便?要与我玉门荣辱一体,为夫不管你从?前是?谁的?人,从?今往后只能一心为玉家做打算。”
    马娇芸娇嗔一声:“知道了。”扶起玉国公上了床榻,又熄了烛火。
    屋内骤然没?了光亮,玉晏天如同磐石一动不动。直至屋内传出均匀的?鼾声,方才借着夜色潜回住处。
    翌日,玉晏天更好一件青色深衣。
    一早刘管家便?过来询问:??x?“侯爷是?在此?独自用膳,还是?与公爷一起用早膳?”
    玉晏天见刘管家下?眼睑有些乌青,看来昨夜夜不能寐不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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