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还请娘娘随身佩戴,此物有灵,修炼到一定境界将自行认主。日后微臣若有所言不实或让娘娘不满之处,娘娘便可用此冰玉凤凰打入微臣顶脉,一旦此举成,微臣将再无登顶仙道之缘。”
    “丞相大人如此坦诚,就笃定我不会妄做那小人?”
    她捏着莹润冰玉,感受到它透出的温和灵气。
    两个人还真是如出一辙,沉琢也以极端代价交付她手上,似乎都抱着必然得到天珠的决心。
    正好让丞相试试,沉琢留下的所谓心海结灵的咒符。
    “娘娘,异国迟欢郡主求见。”
    诊脉时,百灵进来回报。
    “你先接待她至兰阁小坐,本宫片刻便至。”
    “是。”
    “丞相大人可有察出什么?”她盯着骆傅。
    “娘娘气机通畅,周身之气轻盈……”他没再说下去。
    这种过于顺畅超出他预料的状态让骆傅心思凝重,是否有人以特殊秘法助她打通过十四经穴?
    “丞相大人可知、一种可毁人心脉的咒符?”
    骆傅抬眸,陈纭也很直率地回视他的目光。
    “玄书记载,有玄巫门派,通灵异之能,擅用巫器咒能,以掠草木灵石之气为修炼法要。确有奇能修成者,可摄咒符对人予夺生杀。”
    “关于玄巫的文载资料,本宫也要。”
    “微臣当为娘娘整理。”
    “骆元徽,若天珠不能为我所用,我又将它给其他人呢?”
    “不知娘娘想给何人?”
    他敏感捕捉到这话底蕴藏的信息,垂眸压下一片不易察觉的阴影。
    “天珠如此稀世之宝,必然不止丞相想要,届时若其他人开出的条件更为丰厚,比如……为陈国开疆拓土、助七哥一统天下,那本宫是不是应该考虑,究竟将天珠予谁?”
    骆傅略一沉吟,“天珠既生于娘娘之体,当由娘娘决断。觊觎天珠者必众,届时还望娘娘能筛选用心不正、居心不良者。”
    “骆元徽,你不是很想要这珠子么?为何不直接允诺帮七哥一统天下?这样,本宫不是必然与你合作么?”她靠近他,垂眸俯视。
    未动一口的茶盏中清汤翠叶,因为一点气息的波动而微微泛出一丝涟漪。
    “微臣虽想得天缘,行事也当顺应天道。违逆大道法则之事,微臣不敢夸口。”骆元徽起身拱手,看起来是欲告辞。
    “叨扰娘娘许久,微臣告退。”
    “骆丞相,”她唤住他,端起桌上茶盏,“这么好的茶,不饮一口再走?”
    这上好的汝白银尖是丞相所好,桂东所产,她特地拿来招待他。
    陈纭不爱喝茶,从七哥那里将这个要来时还遭陈逸疑问,“阿纭不是只喜欢红茶么?可是宫里的不够用?七哥明日就让督办处下放采贡。”
    他总是处处重她。
    即便想要天上的星辰,只要他能,怕也是无有不应。
    “谢娘娘招待。”骆傅接过清茶一饮而尽,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一冷一热。
    “娘娘寒疾……可是仍受其扰?”
    “不重要,骆元徽,你只要做到对本宫的允诺。”
    虽然与骆傅交流不算深入,其为相多年陈纭信他能为、亦信其人品。
    虽然很多事情她不明白他的动机,从先前照顾八哥哥一事,以及辅佐七哥种种,她对他再无从前那种敌意。
    今日探讨,她也是想知道天珠究竟是何物,骆傅又肯对她透露多少。
    光明之人,亦行光明之事。
    虽不能断定日后自己会否愿将天珠献与他,至少恢复怀嗣能力一事,值得她一试。
    方纵山……
    就让她看看,培养出骆傅这般神清骨高之人的神地,究竟是何处。
    送走骆傅,陈纭去见慕迟欢。
    桂月将近,天气依旧盛热,宫墙边的长楸古柏投下浓荫,一路往兰阁,廊影花枝,生机蓬勃。
    于廊下便瞧着,兰阁的芙蓉纹路窗半开,炽碎的光芒透过檀色的金丝篾帘筛进屋内,映出女子灵动的剪影。
    比之数年前,少女成熟了不少。
    定也成长了不少。
    “昭华姐姐……不、是陈王后娘娘……”意识到叫错,慕迟欢改口。
    陈纭笑着端住她的手,叫她不必拘礼。
    “百灵。”
    依照吩咐,百灵领着侍女端上许多精致点心。
    “迟欢郡主可别与本宫客气,尝尝御厨的手艺如何?”
    “多谢王后娘娘。”
    陈纭察觉到她似有心事,先前所上的鲜果茶饮也未动分毫。
    “还是喜欢听你叫我昭华姐姐。”
    听她这么说,慕迟欢略略失神,动了动唇,尘封的记忆翻涌而来。
    “小郡主既来了陈国,就放开了玩儿,让本宫好好招待你,定要尽兴,好不好?”陈纭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陈后姐姐……”
    少女眼眶微红,像是真的被自己的姐姐关怀。
    昭华公主的事迹穆迟欢多少听闻一点,知她公主身份被除,那时候,她又是怎样艰难挺过?
    放下身边愿意让她称呼她“昭华姐姐”,是为真情相待。
    而她不可不知礼数戳她伤处。是以改口陈后姐姐。
    心中是仰慕、亦是羡慕。
    同样曾经因为王室身份被迫和亲,而陈后姐姐就可扭转命运过得潇洒恣意,她想向她讨教,如何、可以这般自在,如何、可以放下过去……
    那些阴暗的、她害怕、也不远触及的记忆,该怎么摆脱?
    “小郡主怎么了?”见她垂着头发怔,陈纭拍了拍她的肩,“百灵,本宫听采办的公公说胡襄城内最近来了一个蚕花班,里头有位蚕花戏大师,表演妙趣横生,南腔明快悠扬。”
    “是,娘娘,确有其事。据说很受百姓欢迎,戏楼内日日高朋满座。”
    “迟欢郡主可有兴趣?本宫着人将他们请进宫表演。”
    “陈后姐姐,我可以单独同你说说话吗?”
    陈纭叫侍奉的宫婢全部退去。
    慕迟欢看着眼前这个美艳不可方物而亲切关怀她的姐姐,莫名信任。
    她说,“陈后姐姐,你活下去的动力是什么?”
    陈纭怔了片刻。
    “小郡主怎么了?为何这么问?”
    在慕迟欢沉默良久的措词中,揭破了一个为君不德、荒唐淫乱、面目虚伪的君王面目。
    前卫王竟是那等变态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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