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四层懒得去记,我这一层被人唤作两界阁,五层以下是阳间,五层以上是阴间。”
    “两界阁?”
    “凡入一气剑宗登阁问剑者,下四层失败仍可全身而退,到了第五层,败者就要留下性命,这不是宗门的规矩,是我自己的规矩。”
    那人目光戏谑的盯着崇轩,脑袋微微偏向一旁,“规矩记住了?再问你最后一次,走不走。”
    崇轩眯眼仔细打量一番此人气机,发现其气机游走于大小周天,异常沉稳,功力显然不是下面四层的土鸡瓦狗可以相提并论。
    一口气喝干了葫芦里全部的烈酒,崇轩将酒葫芦放在脚下起身拔剑,“生死对决,这才有趣。”
    区区八层檐尚不能登顶,去那留剑阁包揽风光,还有什么资格去蜀山问剑掌门,还有什么资格名扬天下,让名字传入她的耳朵。
    此话一出,崇轩算是给了那人答复,只听的一阵机括运转的铿锵声,通向第四层的楼梯口竟然被一道暗门封锁。
    两界阁,成了个全封闭的囚笼,唯有此战胜者才有资格走出。
    镇守第五层的并非守阁奴,而是梵天策亲传弟子的家伙嘴角勾起,“我叫姜丞,一气剑宗三大真传弟子之末。”
    “崇轩,师承黄阵图。”
    话音刚落,崇轩便惊愕于姜丞就那么莫名其妙消失在自己眼前。
    分明封闭的空间里,一阵阴风自崇轩身边拂过,即便崇轩全神贯注,也只是依稀可见那是一个人影。
    随着崇轩鬓角一绺发丝飞扬,姜丞的身影竟同时出现在四面八方,五行环四象,再将崇轩困入其中,共计内外两层九个身影。
    每一个身形神色表情剑势各不相同,单个挑出来都不像什么高明招数,可如此这般配合起来,竟一时令崇轩感到有些窒息。
    “我师父一直想和醉剑仙分个高下。”姜丞开口,声音也如那些残影般从不同方向回荡开来,“今天我就先领教领教你的本事。”
    那些残影的移动轨迹越来越快,愈发不可琢磨,但快到极致,也始终是幻化出九个身影。
    崇轩强忍着那种窒息感带给自己的不快,小心握着囚牛剑柄,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步法挺高明的。”
    “这可不是步法,是实打实的镇宗剑法一气化三清,九重楼我不过练到第三重而已,如何?”
    “不错,比我师父的起手青龙丝毫不差。”
    崇轩先是毫不吝啬给了个美誉,紧接着话风一变,“不过残影再多终究也只是残影,真身就只有一个吧。”
    九个姜丞同时咧嘴嗤笑一声,残影结成的剑阵似乎隐晦的缩小了一圈,“那就试试看,你找不找得到我的真身!”
    这一瞬,九剑齐出,雷厉风行,锋芒无一例外指向被困在剑阵里的崇轩。
    这一瞬,崇轩彻底屏住呼吸,剑意萦绕着囚牛的三尺青锋,浓郁到宛如一团火焰那般耀眼夺目。
    剑阵中首先递出三剑,分别来自崇轩面门与两侧,若隐若现的剑气分为三路封锁崇轩的上丹田及太阳穴,都是要害命门。
    三剑未至,身后已有六剑呼啸而来,不单单是心狠手辣的夺命招,更是冷酷无情到不给崇轩留一分斡旋余地。
    八层檐第六层的如意阁,阁取人名的梵如意盘膝而坐,姐姐两柱香前捎下来的女儿红已被她喝去十之八九。
    壶中剩下那最后一口迟迟不肯入腹,而是柔荑拎着酒壶来回晃荡,似乎还要缠绵于酒香一阵子。
    醉眼微醺的佳人红唇微启,慵懒却令人着迷的声音在如意阁传开,“崇轩,三重楼的一气化三清都奈何不了,有什么资格登上留剑阁?”
    这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根本听不到的崇轩听,楼下剑意森然,楼上酒香四溢。
    正当九剑即将从九个命门大穴彻底将崇轩困死时,这时被剑阵所困的崇轩竟鬼使神差的闭上双眼,封住了自己的五感。
    周围陷入一片黑暗,那前后左右递来的九剑仿佛停在空中,九个姜丞脸上的表情细微处都定格在这一刻。
    心境中一滴水露落下,打破了崇轩内心介于生死之间的宁静,那滴微不足道的水珠凭空而降后,竟瞬息间衍生出一片湖泊。
    湖面上泛起一圈涟漪,一个三寸身高的金色小人儿自水中钻出,立于水面之上波澜不惊。
    小金人恍恍惚惚,似乎长着一张和崇轩一样的脸,分明就在眼前,崇轩却如何也看不清那如梦如幻的样貌。
    崇轩本想要仔细看清那小金人相貌,奈何姜丞的剑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将他从识海中唤醒的,正是那堪称刺骨的九道剑气。
    睁眼,九个姜丞身影挟带充斥这整个八层檐的雄浑剑意扑来,同时囚牛剑快速递出九次,一招一式已然是姜丞生平仅见巅峰。
    一剑出九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
    “什么,这不可能!”姜丞一对眼睛瞪的跟牛眼一般,后知后觉再想收剑已经来不及。
    九人中有八人在囚牛锋芒下烟消云散,崇轩面前一人则朝后倒飞出去,吐出的精血在空中绽开成一朵妖艳红莲。
    真正的高手对决,胜负往往就在刹那之间,绝非茶楼酒肆里说书先生捏造的那般大战几天几夜,若不是当真势均力敌,谁愿意这么浪费时间。
    崇轩咧嘴一笑,方才那九剑是他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才能使出,但这又如何?谁又能说运气不是实力的一部分?
    其实崇轩此刻也并不轻松,纵然体内气机如翻江倒海,可他还是表面上故作轻松,“我跟你没什么深仇大恨,也没必要杀你,认输吧。”
    姜丞死死盯着那个居高临下的身影,眼底尽显不甘神色,硬撑着似乎想爬起来说句不认,可跟着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努力谁都可以,天赋却唯有与生俱来。
    何况天生剑骨的崇轩,这几日为了那个玩笑的诺言,付出的努力并不比任何人少。
    在疯狂的挑战与苦练中,崇轩在剑道上的路已经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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