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喊叫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史高治他们,以及刚才还在忙于嘲笑史高治他们的那些家伙现在都转过头去,看着冲进来的那个人。无数双眼睛盯着那个闯进来的人,都加都急于知道欧洲市场上的粮食价格。
    然而,那个人在喊完了那一句之后,却没了下文。史高治看到,这个跑进来的家伙,脸色苍白得就像死人一样,他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就像是一个破风箱。他张开嘴,好像想要说什么,然后,腿一软,直接晕倒在地上。
    一群人都用了过去,有人在喊:“有水吗?快给我拿一杯水来!”还有人在喊:“谁有嗅盐?”“该死的,结果到底怎么样!”整个大厅乱成一团。
    史高治他们并没有围过去,他们甚至还向着后面退了几步,免得和那些围拢过去的人撞在一起。沃伦·德拉诺望了洛克菲勒一眼,他看到洛克菲勒一只手紧紧地捏着他的小本本,另一只手紧紧地握成了一个拳头,可以看到粗壮的血管从他的手背上鼓了起来,弯弯曲曲的就像是一条蚯蚓。
    “约翰,不用担心,欧洲那边的粮食价格一定崩盘了。”这个时候,史高治开口说话了,“从码头到这里,并没有多远的距离,他就算跑得再累,也不至于累成这样样子——这又不是马拉松。他之所以会晕倒过去,多半是因为这个消息给他带来的压力太大。所以,他带来的消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洛克菲勒转过头去,看到史高治的嘴角微微地向上勾了起来,露出了一种冷冷的,带着邪恶的快意的微笑。
    “说的对,这一局我们赢定了!”沃伦·德拉诺的右手握成了拳头,重重地拍在左手的手心上。
    这个时候,人群又骚动了起来,从那里传来了声音:“好了,他醒过来了。你们别围得太拢,透点气过来……他要说话了,你们都安静……”
    只是醒过来的那个家伙并没有立刻说话,反倒是像个女人一样呜呜的哭了起来。
    “怎么了?罗伊,你倒是说话呀!”
    听到这些,史高治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小麦价格……小麦成交价格只有……只有去年的三分之一多一点!”罗伊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在这个时候,它却像一阵从最阴森的地狱里吹来的寒风一样,将整个交易所中的一切都冻结住了,整个的交易大厅立刻寂静得犹如坟墓。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声音冒了出来:“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和我们开玩笑是不是!印度正在打仗,粮食怎么可能跌成这样子?”一个人惊愕的喊道,要知道至阳的价格甚至都不够跨越大西洋的运输费用。
    “对对!这怎么可能!”四起的喧嚣声立刻打破了原本的沉寂。
    看到人们这样叫嚷,沃伦·德拉诺笑了:“史高治,你看这一幕戏剧是多么有趣,当注定的厄运到来的时候,很多人都无法相信这是事实,而只会徒劳的挣扎,就像掉进了网里,被捞出了水面的游鱼,在空气中窒息挣扎。”
    “如果错的是我们,那我们是不是也会这样?”洛克菲勒说。
    “不会,我们不会这样。”沃伦·德拉诺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摇着头小声说,“王后死也死得崇高……”
    “王后死也死得崇高,你们会吊上支撑屋顶的横梁,挨个的抽搐,像鸫鸟裹进罗网……来,阴森森弹丸一样的小鬼,滚过来,尽可以在这里胡闹,把边角镶金的宰牲台摆好,斧子在银案边寒光闪耀。”跟着沃伦·德拉诺最后的那一句,史高治也轻声的吟诵了起来。
    “嘿,你们在说什么?我读书少,你们可不要说这些让我听不懂的。”轻松下来了的洛克菲勒笑了。
    “没什么,就是歌德的《浮士德》里的一段而已。描写回到了斯巴达的海伦和歌队得知自己将要被作为祭品送上宰牲台的那个片段。你不觉得这和现在很像吗?”史高治解释说。
    “不知道,我没有看过这本书。”洛克菲勒摇摇头说,“但你们的表现让我想起了史高治你以前说过的一句话:‘魔鬼其实不可怕,就怕魔鬼有文化’。”
    这个时候,有人又大喊了起来:“快看!又有一条船进港了,我认得,那是‘比尔牛仔’号,它从英国回来了!”
    史高治也朝着港口的方向望了过去,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几百米外一条飞剪船正在靠港。
    “快!快去看看!”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于是一大帮子人都从交易所里冲了出去,冲向港口。于是,不一会儿,港口的栈桥边上就围满了人。
    “我们要不要跟去看看?”洛克菲勒问。
    “还是不要去了。”沃伦·德拉诺说,“几个幸运儿出现在一群倒霉蛋中间,是很危险的事情。不是吗?大局已定,今天我们先回去吧。还有两天才是交割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应该已经能接受现实了。”
    “嗯,德拉诺先生说得对。我们还是回去吧!”史高治也这样说。于是三个人也走出来已经显得空空荡荡的交易所。
    一辆马车正等在交易所外面,马车夫正饶有兴致的伸长了脖子,向着港口方向张望——显然,他已经进入到看戏状态了。而那边正不断地有叫喊声,哭泣声传来。
    德拉诺带着史高治和洛克菲勒向着马车走了过去,他向着车夫打了个响指,正在津津有味的看戏的车夫立刻就从看戏状态里切换了出来,露出了习惯性的恭敬的甚至带着谄媚的味道的笑容。
    “德拉诺先生,您要到哪里去?”那个车夫慌忙跳下车来,拉开了车门。
    “凯撒大酒店!”德拉诺一边等上马车一边说。接着他回过头,看了看史高治和洛克菲勒,于是又说:“你们现在住在哪里?上来吧,我让这车顺带着先送你们回去。”
    “好的,谢谢您了,法布雷西亚旅馆。”史高治倒也没有矫情,拉着洛克菲勒一起上了马车。马车夫等他们都上了车,就轻轻地关上了车门,然后爬上了自己的座椅,接着猛地甩了一个响鞭,马车就轻轻地沿着街道向着前方驶去。
    法布雷西亚旅店的位置,马车夫倒是知道,只是,这家旅馆不过是一家很抵挡的旅店,一般只有那些没什么钱的穷人才会住在那里。而凯撒大酒店则是一家高档酒店,住在那里的都是大富翁。比如现在一口气把自己的马车包下来为他服务一个星期的这位德拉诺先生,据说就是来自纽约的一位大富翁。真么想到,这样的大富翁居然和和两个住在法布雷西亚旅馆的人混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
    当天下午,芝加哥日报就刊出了号外:由于欧洲,尤其是乌克兰粮食的大丰收,导致欧洲粮食市场饱和,粮食价格全面跳水。随着这条消息最终被证实,芝加哥粮食期货市场上的粮食期货的价格也以恐怖的速度下跌,每一分钟,甚至每一秒钟,都有人在以更低的价格抛出粮食。粮食期货的价格下跌得好像比当年撒旦从天国坠入地狱还要快,以至于期货市场的工作人员甚至都来不及在黑板上写下交易价格。在这样的恐怖的局面下,抛售已经成为了一种彻底的恐慌,每一个人都把还没有来得及卖出去的粮食看作随时可以爆炸的定时炸弹,人们开始屈从于恐惧,而用便宜得不理智的价格不断的抛出粮食。这种抛售在第二天下午达到了顶峰。
    几个月前,德拉诺和史高治他们一起,动用了二十多万美元的资金,从一些商人手中,借到了在当时价值接近一百万美元的小麦和玉米,并立即经这批粮食抛售了出去,现在,归还粮食的时间到了。而同样价格的粮食由于现在的恐慌性的抛售,现在已经只值不到二十万美元了。
    “差不多是时候了吧?”洛克菲勒对沃伦·德拉诺说。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这样说了。粮食期货价格的暴跌,不但吓住了那些原本看涨的投机者,甚至都有点吓着带头做空的洛克菲勒了。
    “德拉诺先生,现在粮食的价格已经跌破了成本了,已经没有什么继续下跌的空间了。我也觉得,我们可以买入粮食平仓了。”史高治也开了口。
    “嗯,的确差不多了,好了,我们买入粮食,开始平仓!”
    ……
    在这一次投机活动中,他们一共赚到了八十万美元。这在当时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当然,这笔钱的大头都被沃伦·德拉诺拿去了,因为他的投资最多,不过史高治和洛克菲勒的收获同样不少,史高治原有的二千美元变成了八千多美元,洛克菲勒的一千三百美元也变成了近六千美元,再加上沃伦·德拉诺为他们(包括还在欧洲的克拉克)提供的两万美元的分红,每个人又能够分到六千六百美元,从开始成立公司,到现在,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他们每个人都赚到了超过一万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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