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点远比会谈更早,不如说那时能有什么动作,几乎可以被当成预言家了。
    不过,要说预言,那也是事情真的有在之后发生才算数,没有的话也只是小题大作、少见多怪之类的吧。
    以至于当真满回想起来,现在全身都是鸡皮疙瘩。
    不,真满已经认定了。
    认定这个男人有某种超能力,能窥见部分的未来,并提前做出选择与防范。
    他就是对方看上的预防针之一。
    神谷京——他们学校的校长。
    因为对方的邀请,他得到了与之见面的机会。
    据说学校成立到现在,没有几个学生亲眼看过本人,而自己竟然能获得这样的名额,果然老天爷还没放弃他吗?总之他很高兴。
    那是在跨阿勒格尼监狱被不明人士破坏之前的事情了。
    那天,真满受到校长京的徵召,来到了密不透风的校长室。
    他才刚踏进去,背脊一阵恶寒,有如什么爬上了全身骚动着他,真满以魔力抵抗,总算解除危机——实际上一点事都没有。要是对方有意,不会是他这种程度的魔法师能战胜的,他已经有了这样的自觉。
    实际上这个场面也是。
    一对一——在场只有他与京两人,名副其实的一对一教学。
    或许可以想成这是他们私下见面该有的礼数,但当真满想到自己肩上的大石突然出现又不翼而飞,就得当成是对方的慈悲了。
    对方既有力量与权力,却也对如他这般的弱者,能有怜悯之心。
    明明他的生命是父亲赋予,现在却因为对方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宽大心胸,不得不对其抱持感恩。
    双方的立场由此确立,真满也稍稍露出了侥倖的心态——幸好自己没有拒绝。
    于是他与办公桌对岸的京对上眼——之前先被突然关上的房门吓到。
    彷彿是报应来了。
    真满害怕到偷偷瞥了过去,确认自己现在的处境,儘管安全度过,他还是再度被某个神祕的怪力震摄,像是要活着回去,就非得遵守这里的所有规定不可一样。
    不得再有第二种想法。
    「你就是御天座最满同学的弟弟——御天座真满同学吗?」
    「……咦?」
    茫茫之中,似乎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是谁?真满大梦初醒般,因此回到现实,然后发现他与京四目相交了。
    「你们兄弟俩真的长得很像呢。」
    像是在打量什么,京对于他们兄弟的心得非常简洁明瞭,一句话就想带过一切。
    真满无奈……却不能说话,在面对居神高层的时候,就算是他,一样得带着敬畏的心态。
    「总觉得你还是很紧张,别紧张,真满同学。」
    京起身了,离开他的王座,感觉非常自然地一步步走向真满。
    但是,在真满眼中,现在的京有如一个全能的猎人,而他只是无辜的猎物,逃不过被捉拿的命运。
    逃进死角的他,看到的京有多么巨大,已经连平时的他听到都会耻笑几声,甚至认为不可能。
    事实在面对绝对的力量,真满连拿出自信都得过问对方,他的无力到了随波逐流,唯有强者才能成为支配者。
    京慈悲为怀地拍了他的肩膀,循循善诱似的在耳边低语,宛若恶魔的催眠:
    「放轻松,今天我请你过来,不是叫你考试或和魔法犯罪者战斗……我们来聊聊吧。」
    但是,他有的不是一种解放感,而是更多被绳索类东西束缚的错觉,动弹不得了!
    「——好吗?」
    「……好。」
    真满已经是出于被京的支配而回了。
    他已经不能喘气,恐怕再在这个空间多待几秒鐘,就会致命。
    明明才刚觉得自己听对方的是正确的选择,还没两秒鐘已经反悔了。
    分明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状态吧!
    那么,还不如委婉拒绝,任凭其事后的处置。
    无形的压力冥冥之中已经将真满伤得体无完肤,一点挣扎也做不到,标准的沙包。
    这样简直快沦为怪谈的大人物,怎么会找上自己这般懦夫?
    他的临场反应都摊在太阳底下了,更何况天生等级e的魔法师资质已经是眾所皆知,双重的软弱连他都不想替自己辩解,自己就是哥哥的陪衬品。
    真满满头问号,狰狞地不断衡量眼前的男人。像是看穿一切似的,京马上就替他解答了: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会找你过来?」
    当对方能够看穿自己的心思,成为第二个了解自己的人,有多么感动,真满总算清楚了。决堤的泪水呼之欲出——真满忍住地说:
    「……为什么?」
    忍住,非得忍住。
    这个时候的他非得忍住。
    这个问题是否能让他与对方取得连结,全看自己的表现。
    不得漏气,不得丢他们御天座一族的脸。
    他们御天座一族应该是骄傲的妖怪一族,而不是哭哭啼啼的冒失鬼一族。
    京微微一笑:
    「为什么同样是御天座尊满的孩子,水平会差这么多?」
    「————」
    「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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