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当年一妻两妾,何老爷那两个妾都是通房丫头抬起来的,从小服侍何老爷,为人本分老实,又年纪偏大,何老爷也不是沉迷美色之人,所以一妻两妾相处和谐。之前因为何老爷未娶妻,所以两个妾室服侍何老爷的时候一直喝着避子汤,到何夫人进门五年,两人的身体已经被避子汤掏空,不易受孕了。何夫人因为头胎生了女儿,一直没生儿子,为了那贤良名声,在怀上二胎的时候就停了两个妾室的避子汤。她本来想着这两人不易受孕,停了避子汤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婆家和外人看,没想到这一停,两人就先后怀孕,直把何夫人气个半死。
    何夫人以为是何家供养的大夫被两个妾室收买了,心中虽然恨,但她没儿子,没在婆家站稳脚跟,她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又不好宣之于口,只能暂时放过那个大夫。等到她生下何家的嫡长子,两个月后,那两个妾室也先后生产,还都得了儿子。何家高兴坏了,何夫人原来只是个气个半死,这会儿是真要气死了。
    何夫人出月子后,下手要了其中一个孩子的性命,又把责任推卸到那大夫身上,赶走了那大夫,换来了自己娘家推荐的人。如此,何夫人行事更是得心应手,那个失了孩子的妾室没多久也郁结而亡。
    另一个妾室抱着孩子惶惶不安,但她没将一切想到阴谋算计上。孩子体弱早夭是常有的事情,不足为奇。她将孩子看得很牢,平时不假借他人之手,倒是让何夫人一时间奈何不得。
    兴许是那妾室照顾孩子太辛劳,月子没坐好,得了病,又传染给那孩子。妾室派人去请大夫,正好碰上何夫人的儿子也有微恙,大夫自然是凑到了何夫人院子里,衣不解带地照顾何家嫡长子,没有去管那个妾室和庶子,母子俩被拖延了病症,一命呜呼。何夫人听说后大笑三声,直接让人将母子两个裹了草席扔出何家。
    何老爷没了妾室通房,何夫人就又给他安排了自己的丫鬟伺候。这个丫鬟却不是好相与的,野心勃勃,哄了何老爷的欢心,又早在伺候何夫人的时候就知道那两个妾室和两个庶子死得蹊跷,就存了心思。她背地里搜寻何家原来大夫的下落,等到找到,立刻让人请他去找何家告状。何夫人被弄得灰头土脸,怕遭婆母和夫君厌弃,慌乱之下,推了个自己陪房的管事妈妈出来顶罪。
    陪房的管事妈妈一家子都被何夫人拿捏在手上,不敢违抗,本以为只是自己被赶去庄子,没想到何家勃然大怒,要将他们一家子都发卖了,何夫人却一声不吭,连个安慰和保证的话都没有,让管事妈妈心中生寒。她怨恨何夫人推自己出来顶罪,怨恨何夫人束手旁观,在被拖出去前,跟何夫人说,小少爷生病之前,那妾室带着孩子来拜见何夫人,何夫人去了婆母那儿,妾室就顺便去看了看小少爷,期间有一段时间,房内没有留人。
    一嫡一庶两个孩子生辰只差两月,年纪小,还都长得像父亲,两个孩子摆在一起犹如双生。何夫人是当家主母,孩子交给奶娘等下人照顾,自己平日里不常见到。妾室那个孩子整日被妾室抱着,又有嫡出的兄长在前,何家对那个孩子就难免缺少关心,常见那个孩子的人不多。而何家嫡长子生病后,身体削弱,精神不济,再养好,那个庶出的孩子已经被扔出何家了。
    管事妈妈言之凿凿,说她那时候就觉得不对劲,过了两年,越看那孩子越觉得不像何夫人,因为没证据,又怕担责,所以没告诉何夫人。现在一家子都要发卖出去了,就要最后一次为何夫人效力。
    何夫人听得这话后,再看自己的儿子就觉得古怪,好像从小孩的脸上看出了那个妾室的眉眼,心中生疑,却因为她只得这一个儿子的缘故,也不能就此将人杀了或养废了。这事情成了压在何夫人心头的巨石,她不敢对婆母、夫君说,对娘家说后,娘家的人只劝她不要瞎想,她只能将心中的不安吐露给女儿知晓,也是要女儿防着这个“嫡亲弟弟”。
    没想到何如蝶防着、防着,就成了想法设法地拿捏控制,给弟弟房里塞自己,想要做主弟弟的婚事……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何安斌察觉到母亲和姐姐对自己的异样,多方打听,才终于知道了那个管事妈妈的事情。等他去找那管事妈妈探听真相,就发现管事妈妈早就死了。她一家老小被卖到了矿场,这些年只活下来一个大儿子。那大儿子看到他就爆发出恨意,听到何安斌打听消息,恨意稍减,又露出了一丝贪婪来。何安斌看他这神情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如果他不是何夫人的亲生儿子,他何必这么恨他?他想要将人带回去严加拷问,打消母亲和姐姐的疑虑,没想到那人到底是在矿场累垮了身体,没等回到京城,就病死在路上了。
    汤夫人听到何安斌平静的解释,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信你?”
    何安斌垂眸不做声。他早就猜到这结果,所以才没对母亲和姐姐说,只想着他对她们好,她们终归会念着情,没想到这个心结直到何夫人死去都没放下,汤夫人更是将何夫人的死归结到他头上,又记了他一笔。再加上林氏嫁进来,姑嫂势同水火,汤夫人对何安斌更加不待见了。
    林氏撇嘴,不着痕迹地拉了拉何安斌的手,“这个疯婆子,你有什么好和她多说的?能够轻易相信一个骗子的话,将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都草草定下的人,还有什么脑子可言?”
    汤夫人抖了一下,差点儿喷出一口血来。
    “那不是骗子。”一个女声响了起来。
    众人寻声看去,就见到穿着喜服的女子俏生生地从内院走出,姿色普通,眼神却是坚毅,令人心生好感。
    “你这同伙说的话也能信?”林氏嗤笑。
    “梅香。”汤健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梅香担忧地看了眼汤健,抬眸对喻鹰说道:“这位公子,能否请你放开汤郎君?”
    喻鹰挑眉,“你不该叫他夫君吗?”他轻佻地用扇子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汤健。
    梅香苦笑一下,“既然汤家起了疑心,这婚事……还是等汤家打听清楚了再做决定吧。”
    喻鹰撇嘴,像是有些不乐意,将脚收回,摇着扇子说道:“祖父说的真是不错,冲动坏事。要是我不笑,还有更多的热闹看啊。”
    汤家的人气急,众人听到他这样混不吝的话也是心中气愤。
    喻鹰似乎还嫌今天事情闹得不够大,又指了指被人搀扶着狼狈爬起来的汤健,“婚事再议对你来说倒是好事。我这般嘲笑你们的三世姻缘,他都当龟孙子不说话,反倒是要自己的表兄来抱不平,这样的人可靠不住啊!”
    汤健脸上涨红,一时间不敢看任何人的目光,又觉得所有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让他浑身如遭针扎,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地下。
    “我看你似乎不是那么喜欢他。嫁给他是为了那三世姻缘,还是为了汤家的钱财?这汤家人傻,但钱不多,你真要设局,应该再好好挑个人选啊。”喻鹰轻笑道。
    梅香眼中闪过锋芒,背脊挺得笔直,“这位公子,你没见过张仙人,不知道他的事情,你也从未见过我,不知道我的为人,还请不要妄下定论。”
    喻鹰呵呵一笑,“我现在见到你了吗?”
    “公子倒是大口气,只见一面就能知道对方为人,难不成公子也是张大仙的亲族?”梅香讥讽地说道。
    “哈哈哈!伶牙俐齿!难怪能够骗了汤家的这群傻子了!”
    “喻鹰!”一声爆喝响起,让众人都心头一震。
    喻鹰收了扇子,皱眉看了眼来人,又瞥了眼莫劭宏。莫劭宏眼观鼻,鼻观心,压根就不和喻鹰对视。
    “喻老!”一堆人连忙见礼。
    喻老缓步走进来,汤家的下人战战兢兢跟在他身边,露出了松懈之色。
    喻鹰的视线却是越过自己的祖父,看向了祖父背后的一男一女,轻佻地打了声呼哨,“倒是没想到张大仙做普通闺阁女子打扮还挺漂亮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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