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峰搭上了瑶瑶的脉搏,感觉她脉息虽若,但是平稳,于是说道:“她应该没有大碍了,只是邪气入体,要虚弱几天,等过两天你们结婚,喜气一冲,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是她现在还没有精神的样子,那怎么办啊?”李长发心疼地说。
    李云峰笑了,“也简单,只是这可不是我这个大伯哥能帮得了的。”
    李长发一时没反应过来,忽然门外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李云峰一个箭步冲出去,打开房门,只听又是砰的一声巨响——阳光站在门外捂着被撞了两次的脑门,红着眼睛咬着嘴唇,疼得都要哭了。
    她好不容易成功的空间瞬移了一次,还没来得及享受成功的喜悦呢,就一头撞到了门上,正疼得五迷三道的时候,他又雪上加霜地撞了她一下,简直是不让人活了。
    “疼死了疼死了!我不会被撞傻了吧?”她一只手捂着脑门,一只手在他眼前乱挥舞着。
    李云峰见她突然出现在这里,愣怔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小丫头居然学会空间瞬移了!看来小狐狸的内丹是真给力。
    想起小狐狸,他还是有些愧疚的,前几天为了阳光耗费了不少元神,恐怕现在正虚弱着呢。
    “阳光,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徐娟儿呢?”他关切地问道。
    “重色轻友的家伙!撞了我都不跟我道歉,只想着嫂子!我还能把她弄丢了呀?”阳光进了屋,有些疲惫地在沙发上坐下,没好气对他说道:“我把她安顿好了才回来的,这会儿她应该在村长家好好的睡觉呢,你满意了吧!”
    “大哥,你看看瑶瑶啊!她这个样子真的不会有问题?什么是你这个大伯哥帮不了的啊?”李长发着急地问道。
    阳光这才转头看见了长发和瑶瑶,只见瑶瑶脸色很不好,好像被鬼气冲撞了的样子,再回头看看李云峰,她笑了:“长发,她现在是阴气入体,当然需要阳气冲一冲啦,这事儿当大伯哥的还真不能代劳,你还是亲自来比较好,否则很容易出命案的。”
    她已经很累了,这种破事儿不想再管了好不好?!
    所谓关心则乱,李长发只顾着担心瑶瑶了,刚才也没细想大哥的意思,这会儿直接被阳光说破了,倒是闹了个大红脸。
    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和手电筒的光亮,还夹杂着说话的声音,李云峰打开外屋门往外面一看,只见他的爸妈正拿着手电筒从大门口走进来。
    老太太一看到李云峰,紧走两步上了台阶,走到他跟前,指着他的鼻子就哭上了:“你又把老二领到哪儿去了?大半夜的不回家,你就作吧!早晚把你爸妈的老命也作没了,你也就消停了!我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啊?”
    阳光在屋里听到老太太怎么哭了?赶紧站起来捂着脑门儿出去看,只见老头和老太太一人拿着一个手电筒站在门口,正指着李云峰骂呢。
    估计是老人家见俩儿子半夜都没回家,担心了,所以出去找了。
    夜风吹着老人鬓边的乱发,昏暗的灯光淡淡地照着他们满是皱纹的脸庞,和布满血丝略带红肿的眼睛,让人看了有点儿心酸。
    在李云峰高大的身形面前,他们两个老人显得那么的单薄。
    李云峰已经习惯了,面不改色地杵在门口,任凭她骂。
    他那副无所谓的样子,阳光都看不下去眼儿了,她赶紧过来,把老头老太太拽到屋里,回头对李云峰说道:“哥,你也是的,大半夜的不回家,让我大爷和大娘担心,你好歹有个认错的态度啊!”
    老太太听她这么说,顿时老泪纵横,拉着阳光的手边哭边说:“我这个儿子,你就别想他有认错的时候!我和他爸说什么他听过?他主意比谁都正,心比石头都硬!从小到大,他就没让我省过心,从他会走路开始,他就总半夜半夜的出去疯不回家,我和他爸半夜半夜的找他,怎么打怎么骂他都不听!你问问他爹!小时候打到他身上的棍子都打折了多少根?可是打死他都不哭,都不跟爸妈认错,他就是这么犟!可是怪我打他骂他吗?他实在是不省心啊!你说谁家孩子像他似的?走到哪儿哪儿出事儿,走到哪儿哪儿死人!俺们老两口为了他在背后让人戳了多少年脊梁骨啊!都说俺们偏疼老二,老二好歹把俺们当爹妈,俺们说啥他听啊!他呢?长大了翅膀硬了,说走就走,一年两年的不回家,村子里不出事儿他就不回家,回家了就没好事儿,这几回他还拽着他弟弟出去跑,我也不指望他了,可是万一老二再有个三长两短,俺们老两口也活不了了!......有时候我就想,就当我没生过这个儿子得了!可是话是那么说,他再不听话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他不心疼爹娘,当娘的能不心疼他吗?他怎么就不能体谅当爹妈的心呢?老大啊,爹娘生你养你一回,你在俺们跟前儿怎么就一点儿热乎气儿都没有呢?”
    老太太一向牙尖嘴利不饶人,阳光见她突然哭成这样样子,心里也微微的酸。
    李云峰的眼圈儿微微的红,微微笑着,对他今世的父母说道:“爸,妈,对不起,这些年是我不孝,让你们担心了。”说着伸出手,轻轻地帮老太太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他们老了,他确实不应该再让他们操心了,他们是他今世的父母,可是他甚至连他们的模样都没有记清,他们就老了。
    老头和老太太被他的举动惊住了,甚至连站在里屋门口的长发也呆住了。
    三十年了,也没见过他这么认真这么诚恳的跟父母说一句认错的话,从小到大,他在这个家里只跟长发这个兄弟亲近,跟父母从来都是不冷不热的,今天他这是怎么了?
    *
    窗外的白月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客厅的地砖上,泛着微微的白光,农村的夜晚是静谧的,安静到连外面微风拂过树叶的声音都能听到,所谓的天籁就是这样吧。
    李云峰的爸妈见两个儿子都回家了,也就安心地回到自己那屋睡觉去了。
    因为瑶瑶的身体还虚着,所以长发也早早地在卧室里守着瑶瑶睡着了。
    反而是这两天经历了一场人鬼大战的两个神棍在客厅的沙发上促膝而坐,无心睡眠。
    “从小到大,我都不曾跟我的父母亲近。作为一个轮回了几千年的修道之人,我从前对他们是不屑甚至鄙视的,坦白的说,如果他们没有生我养我,我对他们这样粗鄙卑下的人,是连看一眼都不屑的。在他们有限的认知里,他们只知道劳作和繁衍,至于其他的,跟他们说,他们也不懂。我念着他们的生恩养恩,所以才不忤逆他们,毕竟父母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其实对于我来说,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根本无所谓了,八十年代的孩子,即使是农村的孩子,也很少有像我这样的,五六岁的时候我们就跟他们到地里干农活,放牛放羊,打猪草,就这样家人还吃不饱穿不暖,甚至如果不是学校的老师帮我们垫付学费,我们连学都上不成。不过这些我都不在乎,因为我知道这影响不到我人生的道路,世人毁我谤我,家人打我骂我,我都可以视若无睹,除了长发这个弟弟,我谁都不在乎。长发从小就跟我感情好,也许是年龄相近的缘故,他受我的影响比受我爸妈的影响多一些,所以我愿意保护他,许多不为人知的话,我也愿意跟他说,他从来都是无条件的信任我,信任我会保护他,所以我是真心实意的拿他当兄弟。至于我爸妈,我一直觉得除了生恩养恩,我不欠他们恩情,所以出去闯荡的这十几年,我用打工的钱给他们盖了房子,我每年给他们钱,让他们可以过得好一些,也算是尽了儿子的本分,我想这样也好,对他们来说,儿子只是他们用来赚钱和满足虚荣的工具,那么哪一天我万一有个不测,他们也不会怎么伤心。”李云峰说着长吁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我小时候彻夜不归,他们打我骂我是因为关心我,怕我出事,只是他们不会表达感情。在他们有限的认知里,根本无法理解我做的那些事,我这样的异类甚至会让他们感到恐惧,所以他们才怒其不争的。不是我不能理解他们,而是我潜意识里一直在回避,这些天你也看到了,他们为人处世的方式,我很不屑,我无法赞同,甚至无法接受,我们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注定了人生观和价值观天差地别。可是血脉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它会让我们这样截然不同的人走到一起,即使心里有万般不情愿,也割不断今世的血脉相连。阳光你知道吗?过去我妈对我一向简单粗暴,从来都不跟我说这些煽情的话,现在她能说这些话,想见她是真的老了。我在想,也许以后,我应该让他们过得舒心点儿了。”
    他说着回头,看着阳光,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阳光有些被烟味儿呛到了,压抑地轻咳了两声,低声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想我爸妈了。我想等长发的婚礼办完了以后,就回家陪陪他们。”
    等开学了,她就要去另一个城市了,也不知道爸爸妈妈会有多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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