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要不要跟辛子恆告白啊?」
    周末的时候,我写完补习班出的英文作业,才刚登入即时通就立马跳出了这则来自张庭姿的讯息。
    在我还在思考要怎么回她的时候,她又接续传来了几句。
    「到底要不要啊?」
    「如果被拒绝了,我们以后会不会很尷尬?」
    「我听之前跟他告白的人说,好像被他拒绝后,他就会有意无意地远离跟他告白的人,我说不上来,但我知道就是一种很尷尬的感觉,我很担心耶,你说会不会啊?如果我跟他告白了,他会不会拒绝我后就不理我了?」
    打完这几段之后,她还一连按了好几个哭泣的呛声娃娃过来,说明她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你可以试试看啊xddd,没有试过怎么会知道呢?而且你不是偶尔也会和他用即时通聊天?虽然告白的话当面告比较合适,但如果你害怕当面说的话,也可以用即时通告诉他」
    又过了好半晌我才终于回覆了她的话,其实不太想回的,反正那个年代的即时通也没有已读的功能,所以我有没有看到,她根本也无从知晓,只是我知道,就算我找藉口跟她说我可能在忙没有看到之类的,之后去了学校,她还是会要我现场为她分析,所以我不如在线直接就回,而且还有萤幕可以屏蔽我的杂陈五味以及无法形容的复杂表情。
    「我看,还是先不要好了」她秒回我。
    「为什么?」
    「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而且目前跟他这样的相处我觉得挺好的,所以算了,就还是先维持原样吧,因为我真的没有办法承受之后要被他冷淡,或是渐行渐远的可能,而且好尷尬,所以还是先算了」
    「好喔,无论如何,都祝福你!」
    这句话是我最后强打起精神输入的。
    我很困扰,同时我也不知道,到底我这样子的生活还要过多久,也到底还要多久,我才能把辛子恆从我的心里连根拔除。
    所以我只能靠忙碌来麻醉自己,除了拼命读书、额外找练习题给自己写之外,我还自告奋勇的在班导嫌原本的学艺股长不适任要换人时跟她要了这个职缺。
    所以我的日子成天就只有睡觉、吃饭、念书、写习题,外加每节下课上前提醒老师们在教室日志上签名。
    仅有那么一小片刻……
    不,其实还是花了很多时间,只是我骗自己只有一小片刻,每天就只一小片刻用来观察、思念、挣扎、放弃辛子恆。
    像是一个圆,也是一个循环,无论我怎么抽离,最后还是都会回到原点。
    「我来帮你吧,你还有哪里没刷到?」
    这天的晨扫辛子恆又来了。
    因为厕所就在我们教室这层楼,所以班导说扫完后看要给卫生股长检查还是要给负责内扫的副卫生股长检查都可以。
    由于我最近在躲辛子恆这位卫生股长的关係,所以我几乎每天都用着像风一样的速度刷洗着,有时来的太晚还会索性先不吃早餐,并在打扫鐘响前就已经到了男厕开始我的扫地工作,所以我早早就能好,也早早就请管内扫的副卫生股长检查完毕回教室去,因此,我已经很久没那么直接的跟辛子恆面对面了。
    「不、不用,」因为没有预料到他会来,所以我吓了好大一跳,说话还有点吃螺丝的感觉,「我我,是那个副卫生股长,嗯不是,我是说,我自己来就好,我也快扫好了,到时候再找副卫生股长检查就可以,你去看楼下花圃的外扫吧,我看他们那边应该也很需要你的帮忙。」
    在讲的同时,我还是若无其事地继续执行着我手边的事,一面祈祷着他可以赶快走,却又一面的希望他可以留下来,那怕是多一秒也好。
    良久,在我以为或许他就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踏进来抢过我手上的马桶刷,似是隐忍,也似是压抑,总之,我能感觉到他隐隐约约的怒气,「花圃那么小,不用我帮忙,倒是你这里、那里、还有那里都没有刷乾净,平常副卫生股长都是那么随便就让你过的吗?」
    「我……」
    盯着他指出的三处,那上头沾染的都是刷不起来、清不乾净的陈年旧污,而且都只是很些微的,平常也不会有人去在意的小渍,可此刻看在他眼里,就好像我是笨蛋一样,连刷个马桶也不会。
    「对不起,」可能是我的无措表现得太过明显,所以他立刻就跟我道了歉,「我只是想帮你。」
    我捨不得,他那无辜的眼神和与我道歉的绅士风度,实在让我太难了,所以迫不得已,我只好想一个折衷的办法。
    「谢、谢谢你,」拿过靠在墙上的拖把,我有些类似以下犯上的对他要求:「那里面的马桶给你刷,我去再把走廊拖一次,那些人採来踩去的又弄脏了。」
    说完,我飞也似的就直接跑到了外面,连让他回我好或不好的机会都没给。
    我到底该怎么办?
    辛子恆他真的太好、太好了。
    好到让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放弃。
    有好几次,我看似好像快要成功了、快要可以从这段情感中全身而退了,可总能发生某些事情让心脏再次悸动,然后一直轮回在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徒劳里。
    我努力过了,放弃喜欢他的这件事,但我办不到。
    只是当时的我万万没想到,这样近十年的轮回套路,如今我仍深陷在于其中,并没有比较游刃有馀,根本原地踏步。
    「你今天怎么扫那么久?不是平常很快就扫完了吗?」将届早自修要打鐘之时,辛子恆总算肯手下留情的放我回来,只是方刚一见到张庭姿,张庭姿就风风火火的凑上来,问完了这个问题又接着问:「而且,你不是说你们扫厕所的因为跟教室同一层,也离教室很近,所以老师说让你们找副卫生股长检查也行,怎么我看今天辛子恆还从你打扫的男厕里走出来?」
    「噢,」我想了几秒,然后做出类似藉口的猜测:「不知道,反正他就寻到我这里来了,可能他想说厕所也算是外扫的范围,所以尽责的多少看一下。」
    「那他怎么不去看看女厕?反正扫厕所的人不分男女啊!」她的反应颇大,给我一种她在吃醋的感觉。
    所以我只得赶快安抚她:「没事啦,就真的只是刚好路过,所以进来帮忙我而已,你不用担心,真的没什么。」
    「喔,」但儘管我这么说,她仍然还是不放心,「你以后扫快点,再不行你就提早个十分鐘、十五分鐘到学校,然后记得都只能找副卫生股长检查喔。」
    「……嗯、嗯,」我犹豫了,可随后还是下意识地回了她:「好,知道了。」
    「敏星啊,你是知道的吧,我真的很喜欢他,比喜欢阳加礼的时候还要更喜欢,所以我这么说,你一定能体谅我的吧?」
    「……嗯。」
    「情绪勒索」这是一个很久以后才广泛出现以及被拿来应用的词汇,因为当时还没有对诸如此类,不管是家人也好、朋友也好、伴侣也好,等等的令人不舒服的感觉细分归类。
    我想这是了吧,肯定是的,用现在的话来说,张庭姿一定对我实行了情绪勒索,而且还以朋友之名索好、索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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