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计划失败,谢昊气不打一处来。
    想把薛策找来治罪,范恭劝他事已至此就算罚了薛策也无济于事。
    最后,谢昊只是吩咐这件事不要传出去,又嘱咐下药的事儿直接推给那个他们本来想勾引谢政玄的女子。
    老子给儿子设这种计,传出去能有多光彩。
    好在就范恭知道,女子也是范恭找的,整件事谢昊没有出头。
    不过身为亲王,谢昊自己倒是摘的干净,范恭可就难过。
    谢政玄沐浴完从院子里出来,径直去向了范恭的住处。
    了解谢政玄些许性格的范恭,早就坐着等候惩罚。
    虽然他是奉了彧王谢昊的命令,表面上也把罪推给了别人,见过这件事的仆从倒是好糊弄,可谢政玄又不傻。
    门“咣当”一声被踹开。
    谢政玄提着刀站在门外,气势压人,范恭放下酒杯起身,拱手弯腰行礼,“世子。”
    “范典军好兴致啊。”
    谢政玄迈步进入屋内,薛策跟在身后,门口的护卫都被驱散到了更外面,此刻屋里屋外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明知罪责难逃,范恭表面还算镇静。
    谢政玄扫视了一眼屋内,“典军一夜未睡,想必等待处罚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范恭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动作,没有抬头,“下药一事都是属下擅自做主,想要为彧王排忧解难,世子要怪罪就怪罪属下一人,属下甘愿领罚。”
    谢政玄也不啰嗦,直接将刀扔到范恭面前,“擅自给宗亲下药,按律当斩,看在你之前保护过阿晋,就留你个全尸。”
    “自刎吧。”他道。
    范恭看着地上的刀,弯腰捡起,早年他也算征战沙场,后来为了家人回到了皇都,留在亲事府当差。
    谢政玄五岁时他来的王府,一直对彧王府忠心耿耿,话少,但能力强。
    望着手中的利刃,范恭没想到自己会折在这种事上,这对他来说是非常憋屈的事,但他又不能把罪推倒自家主子身上。
    看着范恭不甘的表情,谢政元冷冷出声,“怎么,典军也有怕死的时候。”
    “世子说笑了,属下从不怕死,早年某征战沙场虽不说战功赫赫,但也是最英勇的那个一个,怕死,我才不怕。”
    “既然不怕,为何举刀还犹豫?”谢政玄击中要害。
    “属下犹豫,是因为不甘心。”范恭辩解道。
    “典军有何不甘心,我家世子差点因为你就没命,要是世子出事,典军担当的起的吗?”薛策道。
    事到这一步,范恭也不废话,直接向谢政玄寻求最后一步生机,若是他只身一人他肯定以死赔罪,可他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没有办法就这么死了。
    范恭知晓眼前的人不会因为他是彧王看重的下属,就放他一马。
    可他又摸不准谢政玄此刻作何想法,只能道:“只要世子给属下一个生机,属下定当他日以涌泉相报。”
    范恭的话说完,谢政玄见时机差不多,开口道:“生机我可以给你,就不用等他日,我要你三天后就进宫,暗中保护阿晋,此事不可对外张扬,至于父亲那边怎么交代你不用管,我自有安排。”
    恍惚间,范恭以为自己听错,确定道:“只是这么简单?”
    谢政玄:“简不简单你进了宫就知道,不过典军记着,阿晋若是有任何闪失,到时候死的可就不是典军一个人。”
    调其他人进宫也许会让人生疑,好在范恭有位大哥在禁卫军当差,早就想让他到禁卫军去,三番五次与范恭商量可他以没想好为借口推脱,此番答应也不算突兀。
    重要的是他与谢政玄并无太深的关系,这是王府人人都知道的事情,魏绰等人也不会有疑心,就算查谢政玄也不担心。
    听此,范恭立即双手奉上刀刃,低头道:“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谢政玄拿回自己的佩刀,说道:“那就…辛苦典军了。”
    音落,他带着薛策离开。
    回去的路上,薛策道:“世子一开始是不是就没想着杀范典军?”
    谢政玄走着,“你倒是变聪明了。”
    薛策被夸很开心,“我就说,世子要是想杀他,一进门就动手了,根本不会废话。”
    薛策接着道:“世子不杀他,是因为一早就想好了要典军去保护四郎吗?”
    范恭武力上乘,为人也忠心,谢政玄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
    众官宦只知太子身体因“风寒”抱恙,真实的状况只有天子和太后以及亲近的两个大臣和他知晓。
    下午谢苌宜的话让他意识到现在很有可能走漏了消息,看来太后派去保护谢晋的侍卫并不中用,他要选择一个武力更高的人才行。
    “下药的事是父亲在背后指挥,杀了他意义不大,倒不如做我的棋子,”他道,“而如今朝中形式动荡,我担心魏绰已知道真相,阿晋的安危很重要,你再去派一名暗卫跟着,我要阿晋不能出半点闪失,若是有差池,让他们提头来见。”
    “是殿下!”
    领完命,薛策不禁疑问:“那亲王那边世子打算怎么办?”
    谢政玄最厌恶被人算计,做出这般事的还是他的亲父。
    他能如何,弑父吗?显然不至于。
    想起昨日的一夜,床榻上躺着的人,他原本怒火满腔的心此时已消散了不少。
    谢政玄停下步伐,吩咐薛策道:“去告诉亲王,昨日之事要是再有,就不要怪我不念父子之情,人我娶定了,这还要‘感谢’父亲的成全。”
    谢昊要是知道因为他,他们两人还更进一步,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举措定是会将他气得吐血。
    重新回到院子,冬儿端着热水从屋里出来,见着谢政玄行礼道:“参见世子,奴婢已经给晏娘子擦洗干净,也换了衣裳,娘子这会儿还在睡着。”
    天际已经完全亮了起来。
    谢政玄点了下头,“你们就在屋外头候着,我进去看看。”
    随着门“吱呀”一声轻轻响起,晏枎虞立即假装闭上眼睛。
    她能感觉到他步履走进,接着在塌边坐下。
    谢政玄静望着床上的人睡颜,昨夜的种种在他脑海中重现,每一次紧密的触碰和肌肤相亲他都记着。
    她像是梦见甚么,嘤咛一声,转身动了动,一缕头发在她唇边落下。
    他犹豫了下,伸手给她拨弄开唇边的发丝。
    刚从外面回来,他的指尖带着微微凉意,她睡眼惺忪睁开双眸。
    声音带着点儿清哑叫他,“殿下。”
    他顿了下,收回手,“醒了。”
    意识到两人之间发生的一切,她面容娇羞恨不得挖个地洞逃走。
    她猛然坐起,一阵不适感扯的她难受,之前隐隐约约她感觉到有人给她上药来着。
    晏枎虞内心咒骂,这个天杀的谢政玄。
    可她还要依旧装出一副含羞的模样。
    他知道这都是因为自己,一时见过大风大浪的他也有些不知说甚么才能弥补人家。
    只能道:“昨夜的事情,是我的错,我会负责一切,如果你不愿意,想要其他补偿都可以。”
    “殿下不要这么说,这不是殿下的错。”
    她知道此刻她必须乘胜追击,让他完全体会到她的心。
    他左手的护腕还未来的及带上,手背上的淡红色被人视作不详的倒转祥云纹完全露在外面。
    她拉起他的手,五指与他的手交叉放至脸颊边贴上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对视上他的眼睛,轻轻吻了他手背上那个他人避之不及的祸纹,“是妾,愿意的。”
    是别人忌讳万分的东西,她却一点儿都不在意。
    他曲了曲指尖,动作很轻,似是要与她相握。
    冬儿却不适时宜的跑了进来,喊到:“世子,贺司直来了。”
    恰好碰到他们两人暧昧,冬儿赶紧低头,“是婢子鲁莽,打扰了世子和晏娘子。”
    晏枎虞立马正经危坐,放下他的手,谢政玄也收回手。
    “告诉司直在旁厅等着,我等会儿去找他。”
    “是。”冬儿转身就跑的没影儿,生怕有人找她算账一样。
    他转头看她,“时间还早,你先继续休息,我见完贺司直再来找你。”
    她乖巧点头。
    说完,他出门而去。
    晏枎虞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她能感觉到,此刻谢政玄对她应是不同的。
    再等等,等他对她完全欲罢不能深爱不已,就是她报仇之时。
    她知晓他在王允生一案现在遇到了瓶颈,除去他们之间的恩怨,她还是非常希望这桩案子能查个水落石出。
    一个有志之才,不应就这么沦为权力争斗下的灰烬。
    谢政玄一走,她也没了睡意,转头叫来了冬儿洗漱更衣。
    一直到了早膳,也不见谢政玄回来。
    不等她派人去问,薛策一路小跑进来。
    她放下碗勺,问道:“殿下呢?”
    “殿下有急事去了大理寺,特地差我来告诉晏小娘子,等会儿吃完早饭让我送娘子回世子府,他忙完就回府。”
    她点了点头。
    她还本想问问昨天谁给他下药一事,看来只能回去问。
    从昨天到今天,彧王和王妃连面都没露,这么大的事仿佛跟没发生过一样。
    也是,毕竟主谋是王府的主人,谁敢多说。
    用完早膳,晏枎虞没有逗留,薛策已经备好了马车。
    从他这院子走到王府门口还得一段路,她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心中已经咒骂了谢政玄几千次。
    到了王府大门,晏枎虞迎面就碰到了谢雍,他身边除了那个道士外还有唐曜在。
    真可谓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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