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转身,宽大的袍袖垂至腿侧,衣摆在地上掀起逶迤的波纹。
    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擒住阿石彩下巴,审视片刻。
    “你是我的副堂主,我给你这个面子。你都说是厉害的中原人,定然与先前那些蠢货不同,暂且留着多玩几天。”
    阿石彩伏地跪谢感恩。
    “多少斤,就罚多少鞭,你亲自罚。”
    “遵命。”
    翌日,阿石彩携重金前往八方客栈。
    对于这样的场景,店里的伙计已经习以为常,阿石彩不是第一个,也绝非最后一个。
    阿石丘一众十五人,平均一人一百五十斤,按照一斤一百两算,总共22万5000两。
    “小客,这些人是我跟道具一起打败的,咱们对半分吧。”
    “……”
    “一开始是道具使的力,但后面是我用暗器制住他们的,你可别跟我赖账。”
    小客无奈:“你都这么有钱了,有必要算得这么清?”
    陆见微:“谁也别想占我便宜。就这么说定了,对半分。”
    小客说不过她,只得同意。
    钱付清了,人还在马厩里。
    陆见微示意伙计们将人拖出来,十几个人,不过一夜,全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惊了阿石彩一跳。
    他眉头皱起,面露不悦。
    “抱歉啊,”薛关河睁着真诚的大眼睛,解释道,“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了,昨夜听到他们哭嚎,发现他们已经是这个模样了,他们叫得实在扰人,就给他们喂了哑药。”
    阿石丘等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溃烂不堪,血淋淋地铺在地上,瞧着极为瘆人。
    阿石彩看出来他们中的是蛊毒,还是堂中常用的毒蛊,只是蛊虫素来不会主动攻击主人,说这件事与客栈没有关系,谁信?
    他没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吩咐手下将人抬走。
    等到了堂中,还有鞭刑等着他们。
    人走之后,陆见微吩咐伙计清扫马厩。
    圣药堂的人就这么轻易赎走十几人,不像他们的行事作风。
    “陆掌柜,赏光饮一杯茶?”温著之问。
    陆见微转身,“却之不恭。”
    阿耐在院中摆出整套茶具,天青色茶具与竹制的客栈相映成趣,取少许白绸香屏,在火炉上用山泉水煮沸,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蓝天白云,青竹郁郁,于一方小院里悠闲品茗,极为惬意。
    丰州荒野孤寂,江州集市喧闹,滇州似乎恰到好处,不过分冷清,也不过分喧闹。
    当然,这也许只是陆见微的错觉。
    温著之亲自沏了一盏茶,轻轻递过去。
    “圣药堂堂主阿勒舒,行事乖张无忌,轻易应下赎金一事,许有后招。”
    “好茶。”陆见微浅啜一口,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不怕人出招,就怕人不出招。
    对于外乡人而言,西南局势太复杂,蛊虫也防不胜防,纵然她有八级修为,也不能托大。
    蛊虫神秘莫测,蛊神教在西南屹立不倒,几乎掌控整个西南,魂断岭应该也在他们的管控范围,无数中原人深入魂断岭后都音讯全无。
    就算找到珍稀药材,想带出来也难。
    她对蛊神教一无所知,自然不会贸然去闯龙潭虎穴。
    圣药堂堂主阿勒舒正好与蛊神教有联系,或许可以通过他这条线,撕开蛊神教的神秘面纱。
    她等得起。
    温著之:“陆掌柜胸有成竹,是我多言了。”
    “并非多言,我倒是希望你能多说一些。”陆见微放下茶盏,眼眸含笑,“比如,你来西南是为了什么。”
    温著之一愣,半晌未言。
    “你若不想说也可以不说,我从不强迫人。”陆见微毫不客气给自己续了一杯。
    温著之不由笑起来,“不是不想说,是不知怎么说。”
    “那就随便说说。”
    “如果我说,我来这并没有目的,陆掌柜信不信?”
    “出差办公是目的,处理私事是目的,游山玩水也是目的,你是哪一种?”
    “我是……”温著之垂眸,清澈的茶水倒映碧空白云,“不想留有遗憾。”
    “什么遗憾?”
    温著之抬起眼睫,直直望向陆见微,浓长的睫毛下琥珀色的眼瞳幽深静谧。
    “遵从内心,为自己活一次。”
    陆见微迎视他的目光,悠然的神色缓缓收敛。
    炉上的茶壶咻咻吵闹,盏中的茶水却渐渐失温变凉。
    “温著之,不要拿你的命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温著之伸手替她倒掉冷凉的茶水,又续上一杯,“你若不喜欢,只管弃掉,就如这茶水。”
    “我以前没发现,你还有这样疯的一面。”陆见微说完顿住。
    不对,丰州黑家兄弟偷袭客栈那次,温首富不顾安危,借他们之手试探她的底细,同样有点疯。
    她平静问道:“是因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开始无所顾忌?”
    “陆掌柜,”温著之反问,“何为无所顾忌?”
    陆见微一时语塞。
    有些东西心照不宣,但对方不论是说话还是行事,都与“无所顾忌”沾不上边。
    她只是不想有所背负,才说了重话。
    “以你的身体,本可以在南州休养,可以多活一些时日,非要长途跋涉,不是无所顾忌是什么?”
    “抱歉,是我没能遵从医嘱。”
    陆见微:“……”
    她本以为对方与之前几次一样,来西南是有要事处理,便没有阻止。
    “好香的茶。”院外忽然传来惊喜的声音,“没想到在滇州也能闻到白绸香屏。”
    一人摇着扇子踏入客栈,目光先落向院中茶桌,才看向陆见微和温著之。
    “原来是故友,快意亭相遇便是天定的缘分,眼下又因茶香结缘,这个朋友卞某是交定了。”
    “为了喝一口茶,骗人交朋友,你要不要脸?”赵瑞不屑走进,“雪儿,这样的人你可千万不要理睬。”
    院中众人:“……”
    薛关河机灵上前,问道:“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赵瑞退后几步,抬头看门匾,一脸不能理解。
    “你们在这开客栈?”
    “是啊,来西南的中原人越来越多,东家便想着在达达城开间客栈,供商旅落脚。”薛关河眼也不眨地胡扯。
    赵瑞信了,不由看向马厩旁的燕非藏。
    “惊涛刀也在,雪儿,你选对地方了。”
    他们转了整个达达城,都没找到合适的落脚之地。买座宅子不是不可以,但雪儿不愿。
    这家客栈不错,还是中原人开的,正合适。
    虽在快意亭有些冲突,但看在雪儿的面子上,他不再计较。
    赫连雪朝众人行了一礼,帷帽转向绿萝。
    绿萝会意,上前一步问:“我们要住店,敢问哪位是掌柜?”
    陆见微笑眯眯道:“我姓陆,是这儿的掌柜。上房五两,次房一两,诸位要几间?”
    “……”
    他们误入黑店了?
    第86章
    ◎万人迷体质,再赚钱,救人◎
    伙计们一听就知道, 掌柜的是要故意宰客。
    虽然来之前客栈还没定好价钱,可他们在心里估摸着,滇州的客栈应该不会定高价。
    掌柜的方才说的价格,上房与丰州一样, 次房比丰州还高出一倍, 分明是看来客不顺眼。
    快意亭赵瑞和卞行舟的言行, 确实让人不敢苟同。
    薛关河察言观色, 知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若是嫌贵,不妨出门另寻它处。”
    “你——”
    “就凭如此茶香,别说五两, 就是五十两也住得。”卞行舟打断赵瑞的话, 笑问, “不知贵店可否提供同样的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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