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爹!”薛关河高兴之余,又有些不舍,“爹,娘,再过两个月,我就要去江州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二老要好好照顾身体,我会经常写信给你们的。”
    “知道了,你尽管去闯荡江湖,家里有我们呢,有空就回来看看,没空就写信,学成一身好本领,才能光耀我薛家门楣呢。”薛平山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薛关河失落的情绪就这么消失无踪。
    他怎么忘了,他爹年轻的时候也经常外出做生意,一年回不了几次家,哪会有什么伤感?
    “爹,既然牛强他们说那片地能种,为什么以前都是荒着的?”薛关河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薛平山道:“这事你娘比我清楚。”
    “没错。”范绵回忆道,“当初我还小,就住在南城外的村子里,有一天,附近突然出现两大高手决斗,你轰一下,他炸一下,大片大片的村子和粮田都被毁损,死了可多可多的人,到最后,这两个该死的江湖客同归于尽,那片地直接成了废墟,多年来寸草不生。”
    薛关河惊呆了:“那娘您……”
    “你想问我怎么没受波及?”范绵后怕地拍拍胸脯,红着眼睛道,“幸好当天我与你外祖外祖母进城赶集,躲过了这一遭,只家中房子、粮食和乡亲们都……不见了。”
    薛关河嗓子一涩,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亲身经历那样可怕的场景,却能从他娘平淡的话语中感受到那种绝望和惊怖。
    能让那么大一片土地寸草不生,该是何等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太渺小了,渺小到无法想象。
    薛关河晕乎乎回到客栈,将这件可怕的事告诉陆见微。
    “你们不知道?”燕非藏忽然出现在身后,疑惑道。
    薛关河:“我们应该知道吗?”
    他转向陆见微:“不会就我一个不知道吧?”
    陆见微说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她之前还好奇城外这块荒地的形成原因,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
    “交手的江湖客都是九级武王,不知什么原因在望月城外决斗,并在决斗中力竭而亡。”燕非藏皱着眉头,“也害死了很多人。”
    陆见微问:“他们是什么人?”
    “没人知道,但江湖上猜测,一个是逍遥宗的剑圣,一个是擎天殿的长老,都是闭关已久的老怪物,没人真正见到他们的身影,不过此战之后,逍遥宗和擎天殿都发生动乱。”
    陆见微颔首:“九级武王,名不虚传。”
    虽说五级、六级在江湖上算是高手,可在这种毁天灭地的武王面前,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这世上不知还存在多少老怪物,一个手指头就能摁死江湖所谓的高手,而这些老怪物大多分布在大宗门大势力中。
    总而言之,不能轻易得罪大宗门。
    两位武王自爆,对耕地产生极大破坏,种不了庄稼,幸存的百姓只能离开,这片地便成了一片荒野。
    土地有恢复能力,经过这么多年的休养,再用上肥料,便又能耕种。
    陆见微算是捡了个便宜。
    翌日,阿迢身体大好,走出屋子来见陆见微。
    话还没说,肚子先打了几声招呼。
    薛关河很没眼色地说:“阿迢姑娘,你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掌柜的说可以记账,你别担心欠太多,跟你的诊金相比,这些都是毛毛雨。”
    阿迢:“……我帮人搬货,一个月只赚了五百文。”
    “所以你空有药方,却没钱买药,只能等死。”陆见微取出一张纸,“这是欠条,画个押。”
    欠条上写得非常具体明确:诊金一百两银;药费五百两银;住房费每晚一百文,共计四百文。
    阿迢:“……”
    薛关河:“……”
    燕非藏恰好提刀路过,见了之后,竟点了点头,说:“陆掌柜仁厚。”
    两人:???
    就连陆见微都被他的话惊了一下,差点以为他在反讽。
    燕非藏又不是傻子,三人都直愣愣地盯着他,他反应过来来,解释道:“当初神医谷解了林从月的毒,一颗解药价值千金,陆掌柜压制了林从月的新毒,诊金和药费如此便宜,自然极为仁厚。”
    “说得对。”薛关河意识到这一点,语重心长跟阿迢说,“阿迢姑娘,掌柜的真的已经很仁义了,林从月的毒有多难解你是知道的,掌柜的足足耗费三天三夜,才研制出解药。”
    虽不是完美解药,但至少救命了不是?
    阿迢再次无语。
    三天三夜很长吗?就连她自己,也是从胡九娘给的解药里分析出药材成分才得出药方的。
    良久,她憋出四个字:“你很厉害。”
    陆见微眉眼弯弯:“多谢夸奖。画押吧。”
    “我赚不到钱。”阿迢认真道,“就算画押,我一个月最多赚五百文,还清你的钱要一百年。”
    陆见微好奇:“胡九娘是怎么赚到钱的?”
    “先毒人,再救人,高价诊金。”
    薛关河脱口而出:“可怕。”
    “你有医术,可以靠医术救人赚钱,不一定要搬货。”陆见微说。
    阿迢望着她:“我试过,没人信。”
    陆见微问:“你出城是为了什么?”
    “找你买药。”阿迢垂眸,“我没有钱,可以卖给客栈当伙计。”
    陆见微:“我暂时不收伙计。”
    “那我会死,你救我花的钱没人再还。”
    陆见微挑眉,真是抓到了她爱钱的死穴,只可惜,六百银四百铜而已,她现在不放在心上。
    “随你。”她指了指欠条,“死之前,能还多少还多少,就当我为下辈子积德。”
    阿迢:“……”
    她定定盯着陆见微半晌,终于咬破手指,在纸上按下血印。
    薛关河小声提醒:“有红泥的。”
    阿迢看了他一眼,他缩了缩脖子,壮着胆子说:“时间不等人,要不你现在就回城搬货吧。”
    阿迢没说话,只肚子咕咕叫起来。
    她再次看了看陆见微,后转身离开客栈。
    院门重新关闭,薛关河跑回来问:“掌柜的,就这么放她走了?”
    “怎么?舍不得?”陆见微揶揄。
    薛关河摆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担心她不认账,跑了怎么办?而且她每个月就赚这么点,确实还不上钱啊。”
    陆见微:“……”
    就连小客都感叹:“以前多实诚一孩子啊,真是近墨者黑。”
    阿迢离开之后,客栈再次安宁。
    天气渐渐温暖,积雪融化。
    薛老爷雷厉风行,很快就张罗人在客栈三里处的八个方位建立屋舍。
    这是陆见微的安排。
    屋舍呈八卦阵的模式分布,位于方圆五里的中圈上,有利于雇农们往返耕地。
    一个月时间飞快消逝,陆见微、薛关河和燕非藏的实力皆有所提升。
    阿迢在一个月将过时,送来十两银子,说:“我买几种药材,剩下的抵债。”
    她要的都是解药药方中的普通药材,价格不贵,总共六两银子。
    陆见微同意了。
    “你从哪赚的十两银子?”薛关河惊奇问。
    阿迢冷漠脸:“救人。”
    “之前不还没人信你吗?”
    “救了一个医馆救不了的人。”
    薛关河赞道:“真厉害。”
    阿迢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却又回头看陆见微:“你不问我其余药材从哪来的?”
    “很重要吗?”陆见微笑答。
    阿迢嘴角下压一瞬,似有些不服气,什么也没说,果断离开客栈。
    又过了一个月,临近启程去江州的日子,陆见微收到来自江州的信件。
    信由张伯执笔,铺面已经盘下,正在建设客栈,信是一个月前写的,现在才送到。
    按照时间,客栈应该快要建成了。
    等她去了江州,就能看到一座崭新的客栈。
    这次阿迢送来二十两银,又买了一份药材,剩余的抵债。
    薛关河问:“你为什么不在城里买完药再送钱过来?”
    阿迢冷淡道:“这里的药材比城里药铺好。”
    “原来如此。”薛关河又问,“价钱呢?要是价钱一样,掌柜的岂不亏了?”
    阿迢:“……价格也高。”
    “那就好。”
    恰巧这时,薛平山赶来客栈。
    “陆掌柜,屋子全都建成了,您打算雇佣多少人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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