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朵朵死死地抱住日记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些,喃喃自语:“还好,李玉贤只是吓唬我。”
    “太太,掉出来了。”王姨不知道发生什么,指着叶朵朵怀里的日记本道。
    叶朵朵低头一看,日记本怎么掉出来了一页?
    轰隆——
    叶朵朵脸色突变,刚松下去的神经,瞬时间又紧绷起来,翻开日记本查看,可是手得太厉害,哐当一声掉地上。
    里面都是空白的页面,她写的所有关于陆时风的日记都被撕掉了。
    此时此刻,她的脑子跟日记本一样,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姨喊了一声太太将她拉回现实,叶朵朵翻身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下楼,拿起电话给顾洗砚拨了过去。
    可是,没人接。
    叶朵朵着急得跺脚,带着哭腔小声喊道:“顾洗砚,你听我解释,快接电话好不好?快接电话啊!”
    还是,没人接。
    第42章
    “顾洗砚, 我成功了,美玲姐收我做徒弟了, ”说好的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他, 怪她太贪了,想着解决了李玉梅和李玉贤,再打电话一并告诉他, 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吗?叶朵朵恨自己,没绷住, 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还有我爸离婚了, 他终于可以过自己的清闲小日子了,不用为了谁活……洗砚!”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 顾洗砚终于接电话, 叶朵朵欣喜若狂, 跟倒豆子似的, 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语无伦次,她自己都懵圈了, “那个日记你收到了吗?不是你想的那样, 日记是我写的没错, 但不算我的日记, 我根本没那个意思, 当时我不是我, 我还没意识到……”
    “什么日记?弟妹你在说啥呢?”程远方脑子都打结了,也没理清叶朵朵说的话。
    叶朵朵将话筒拿开些, 因为太着急拨错电话了?
    “不是, 弟妹, 洗砚他有事不在,我看他电话一直响,就帮忙接一下。”程远方解释完,又问,“弟妹,你刚说什么日记?”
    “没什么,”叶朵朵现在一门心思就是跟顾洗砚解释,“洗砚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太清楚,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回电话?”程远方说。
    叶朵朵点头,意识到对方看不到,加强语气强调,“回来就让他打电话,说我有十万火急的大事,一定要今天跟他说。”
    程远方保证一定把话带到,叶朵朵这才挂了电话,“十万火急的大事?难道又怀上了?”
    程远方讪讪地扯了扯嘴角,羡慕嫉妒恨啊,他连个对象都没有,人家已经二胎了。
    刚把话筒放回去,顾洗砚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拿了个包裹,程远方瞥了眼,酸溜溜道,“你们两个到底有完没完?天天打电话就算了,还要寄东西刺激我?”
    顾洗砚将包裹放一边,脱了外套挂衣架上,“我媳妇打电话了?”
    一口一个媳妇,程远方听得耳朵都起茧了,抄起桌子上的包裹,开拆。
    见他动作粗鲁,顾洗砚心疼地皱眉,一把抢过去,“我媳妇给我寄的东西,不是你的媳妇!不是你的东西。”
    程远方瘪嘴,好委屈,就知道欺负他没媳妇,扑过去抱住顾洗砚,苦苦哀求,“小气鬼,给人家看看嘛,人家也想体验一把有媳妇是啥感觉。”
    顾洗砚原本是想给叶朵朵回完电话再拆,不过还是舍不得被程远方抢先一步,他小心翼翼地打开。
    像做梦一样,顾洗砚到现在还感觉不真实,他媳妇怎么突然就转性了?对他那么好那么上心,她好像真的很喜欢自己。
    一想到这儿,顾洗砚冰冷的眉眼有了暖意,程远方眼疾手快,捞起包裹里的东西,声情并茂地朗读起来:“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这么美好,就像鱼儿看到了水,野马看到了草原,心跳不受控制,砰砰砰……满脑子想的都是他,我的时风哥哥……”
    程远方:“……”
    这,这什么东西?!
    弟妹怎么把自己写给别人的情书寄给了自己丈夫?
    程远方屏住呼吸,不敢看顾洗砚,一股脑儿地把手里的东西塞回去,闷头安慰道,“一定是谁弄错了,弟妹不可能写这种东西,顾洗砚,你要冷静,听我说,你现在就给弟妹回电话……”
    顾洗砚非常冷静,冷静到可怕,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拿起被程远方塞回去的日记,一页一页地翻看。
    没人说话,除了呼吸声,就是顾洗砚翻看日记的声音,哗哗哗——
    气压低到了极致,程远方快喘不过气,怪他手欠,没事儿拆别人包裹干嘛?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顾洗砚这是看第几遍了?他要背诵全文吗?
    “顾洗砚,别看了,又不是弟妹写的。”
    “是她的笔迹。”顾洗砚爱叶朵朵到了骨子里,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怎么可能认不出她的字。
    “就算,我们退一万步来说啊,”程远方小心翼翼地宽慰顾洗砚,“就算是弟妹的笔迹又如何?我国哪条律令规定小姑娘们结婚前不能喜欢一两个渣渣了?”
    “不是结婚前。”顾洗砚将日记一页一页叠好,规规整整地放回去,涩涩地扯了扯嘴角,果然是做梦。
    而,梦,总有醒的一天,不是吗?
    “喂,顾洗砚你去哪儿?弟妹还等你回电话……”程远方说到这儿,突然想起,“顾洗砚,刚弟妹就一直在说什么日记,你赶紧回来给我听她解释啊!”
    奈何,人已经走远。
    对于顾洗砚来说,陆时风是特别的,就像长在心头的脓疮,就算已经结疤,看起来愈合了,一旦撕开那道疤,还是血肉模糊。
    他被伤得太多次了!
    叶朵朵越想越后怕,等不来电话,她只能拨过去,很快接通,却还是程远方。
    “弟妹啊——”程远方沉吟一声。
    叶朵朵知道完了,攥紧手里的话筒,“洗砚呢?”
    程远方长叹一口气,“紧急任务,刚出发。”
    “有危险吗?多久回来?”日记这事儿,她还没解释,叶朵朵怕顾洗砚分心,上前线刀枪无眼,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重生还有什么意思?
    “不清楚,短则几天长则半把个月,”程远方知道叶朵朵担心什么,安慰对方,“他不是第一次上前线,再说了,你男人本事大着呢。”
    叶朵朵沉默了好一会儿,说话微颤地拜托程远方,“洗砚回来,一定让他打电话给我。”
    程远方跟叶朵朵见面次数不多,但每次都在笑,就像顾洗砚跟他炫耀的那样,他媳妇笑起来很好看,今天情绪明显和寻常不同,足以说明她多紧张顾洗砚,程远方选择相信她,就算那些日记是她婚后写的,也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就算脖子上给他架刀,也一定让他回你电话。”
    听出程远方相信自己,叶朵朵终于有了点精神,“程大哥,我还有一件事拜托你。”
    叶朵朵连夜写了一封信寄给顾洗砚,只要顾洗砚看到,他一定能谅解自己,前提是他敢相信,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诡异事件。
    写完信,寄出去,叶朵朵除了等,其他什么也做不了,顾洗砚是军人,他在前方保家卫国,她不可能为了儿女私情,完全不管不顾跑去找他。
    就算她疯了,她想去找,那也要找得到才行。
    第二天叶朵朵照常上班,到了文工团,陈萍告诉她冯美玲请假了,这几天就还是留队里跟着大伙一块排练,为下个月下乡汇报演出做准备。
    好好的怎么突然请假了?叶朵朵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担心钱笙因为冯美玲没听话为难她。
    “应该不至于,”陈萍安慰叶朵朵,也是自我安慰,“我儿子就在钱老师他们班,听他说钱老师脾气还算不错。”
    装模作样谁不会?叶朵朵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便问了钱家的地址,打算下班过去看一眼。
    循着地址找过去,是一座四合院,颇有年头,不过搭理完善,分前院和后院,后院种的瓜果蔬菜,前院全是一些花草,白晶菊正值花季,开得茂盛,一眼过去,煞是好看。
    叶朵朵见到冯美玲时,她正在给白晶菊浇水,一身素衣,长发用一支木簪绾起,脸侧落下两缕碎发,清新脱俗。
    是盛放在人世间的一朵白晶菊,淡如菊。
    “朵朵你怎么来了?”冯美玲放下手里的水壶,笑颜迎上去。
    “陈队说你请假了,反正我下班也没事,就过来看看。”叶朵朵递上桂花糕,余光快速扫了圈,发现钱母和钱笙都不在,家里就冯美玲一个人,“这个糕子味道不错,我爸很喜欢吃,美玲姐你也尝尝。”
    “谢谢。”冯美玲接过桂花糕,领着叶朵朵往客厅走。
    “美玲姐出什么事儿了吗?”叶朵朵坐下后问。
    “没事儿,受了点凉,过两天身子好些了就回去。”冯美玲给叶朵朵沏了杯花茶,去厨房拿了一只碟子出来,将桂花糕叠放进碟子里,自己拿了块咬了一小口,“嗯——好酥软啊。”
    “就你一个人?”叶朵朵捧着茶杯又问。
    家里有病人,钱笙和钱母这么晚还不回来?
    “去杜家吃饭了,刚走没一会儿。”冯美玲很无奈地笑了笑,“因为我的关系,小慧不是在家闹脾气吗?听说也两天没去团里报道了。”
    叶朵朵嘟囔道,“美玲姐又没做错。”
    冯美玲继续吃着桂花糕,笑眼眯眯道:“是啊,我又没做错。”
    她的徒弟不仅长得美,舞跳得好,还那么孝顺懂事,一听说她请假,立马跑来探望,给她买这么好吃的桂花糕。
    冯美玲怎么可能后悔。
    是以,钱笙说破天让她一块去杜家赔礼道歉,甚至下跪,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钱老师没为难你吧?”叶朵朵低头喝水,看似随意地问了句,实则眼睛一直盯着冯美玲,不敢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表情。
    “没有。”冯美玲表情不变,只是在叶朵朵看不到的地方,不着痕迹地掖了掖袖口。
    “那就好。”叶朵朵跟冯美玲闲聊了会儿就离开了。
    其实并未走远,而是就近找了一家面馆,边吃东西边等钱笙他们回来,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冯美玲刚刚掖袖口的动作,不难猜出,她极有可能被钱笙打了。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以杜云岚的脾气,钱笙今天过去肯定讨不到好脸,不撞一鼻子灰才怪,他不敢惹杜家人,一肚子火冲谁发?还不是找冯美玲发泄。
    第43章
    那是她的师父, 她岂能坐视不理,他敢动手, 她捶死他!叶朵朵握紧手里的筷子, 用力地往桌上一杵,挺大一声,面馆老板转头看向她。
    中年大叔, 微微发福,肉长脸上, 一笑,双下巴发颤, 跟弥勒佛似的,亲和友善。
    “小姑娘跟钱老师认识?”老板坐过来跟叶朵朵搭话, 表情已经尽量控制了, 却还是看得出惋惜之意, 小姑娘长得实在太水灵了, 他这个面馆开了大半辈子, 迎来送往不知道多少食客,没一个能跟眼前这位媲美。
    这么好一孩子要出个啥事儿, 她家里父母还不得心疼死, 他家里也有个闺女, 最能理解了。
    “打过几次照面, ”叶朵朵故作羞赧地抿了抿唇, 不好意思地再次瞥向钱家方向, 小小声道,“钱老师他人很好, 温柔绅士……”
    “我呗!温柔绅士?!那都装出来的, 小姑娘你给他骗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街坊邻居, 更何况做生意不就求个以和为贵吗?老板原本不想说太多,实在过不了心里这坎,天鹅肉要给□□叼去了,看不了小姑娘往火坑里跳。
    叶朵朵惊恐地捂住嘴,表情夸张地摇头,“不可能,钱老师不是那种人。”
    小小的一只,摇头晃脑,整个人都跟着颤,像极了一朵风雨中摇曳的娇花,谁看了不心生怜爱?谁还没一个英雄梦?老板也不例外,“小姑娘,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老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差把钱家十八辈祖宗哪个穿了条带洞的裤衩子拿出来给叶朵朵说道说道。
    叶朵朵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原来钱笙就一名副其实凤凰男,追求冯美玲那会儿,什么都没有,家里穷得叮当响,裤衩子都穿不起的那种,死缠烂打把人骗到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立马将老家的钱母接到城里享福,冯府也跟着改姓成了钱府,钱母也是个好面子的小老太太,隔三差五地邀请老家亲戚来做客,把家里闹得是鸡飞狗跳。
    有了冯美玲的帮衬,钱笙才找到北城一中的工作,进而认识了杜云岚的校长姑妈,有事没事献殷勤,才搭上杜家那条线,却因此洋洋得意,觉得是自己生了天大的本事,把家里保姆的肚子搞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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