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流今天来,很显然就是冲着连雨知来的,想要让连雨知在这个剧组待不下去,采取的行动方式简单粗暴。
    “你!”蒋流伸手指向向钱进,“你是导演是吧?你敢用我们蒋家说了要雪藏的人?你牛啊,你靠山谁啊就敢跟蒋家作对!”
    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向钱进把手里的对讲机直接朝蒋流砸过去:“你牛啊!你们蒋家最牛!真当自己能称霸娱乐圈了!这个圈子还轮不到你们蒋家横着走!连雨知就是我向钱进要用的,你有能耐封杀我啊,怕了你我就不姓向!”
    蒋流没想到这么个小导演敢跟他叫板,怒上心头,又对带来的几个人喊:“继续给老子砸!非砸到他连雨知滚出来不可!”
    制片人被这个状况搞得焦头烂额,赶忙出声:“等等等等——蒋公子是吧,你这未免太不讲道理了,再说你这砸下去也没用啊!我实话跟你说了,连雨知他今天上午没戏,不光是上午,今天一整天都没排他通告,他根本就不会来片场,你今天就算把这儿都砸了也没用!”
    蒋流闻言,眯着眼盯着制片人看了看,然后抬起手点了点:“行,那就你,马上给他打电话,把他叫过来!”
    没有继续砸东西,制片人稍微松了口气,又回蒋流道:“不是,蒋公子,你这……这样好不,咱们到旁边休息室里,坐下来聊聊,看你这边是什么情况,我们剧组有没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再说其他的,行不?”
    “不行!”蒋流一挥手,身形歪歪靠在门口,“有什么可聊的,情况就这样,你们用了我们蒋家雪藏的人,你们道个歉,把连雨知赶出剧组,老子呢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刚才这什么玩意导演说的话,老子也不计较,还赔你们钱……不然的话,老子就真让你们瞧瞧,什么叫在圈子里横着走!”
    向钱进又要说话,制片人赶紧抓着他压制住,偏过头对蒋流说:“蒋公子……咱说句公道话,你们蒋家说要雪藏连雨知,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连雨知是你们公司的艺人,你们要雪藏也有那本事。但这都几年过去了是吧,什么仇什么怨何至于呢,人现在都不是你们公司的人了,这好不容易有个戏演……”
    蒋流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看来你这脑子也不清楚,他连雨知一天是我们蒋家的艺人,这一辈子都是,蒋家说了要雪藏他,那也是一辈子都是!”
    “我看出来了,你们想给连雨知打抱不平是吧……行啊,你们等着,我马上叫人帮你们宣传!免费宣传!就说什么呢……说知名导演……”
    说着,蒋流又自己摆了摆手:“不行,不够,你个破导演有什么知名……裴珩玉在你们剧组对吧?”
    “对!裴珩玉也在!他们裴家今天有人办婚礼来着,裴珩玉现在不在吧,你们连这个撑腰的都没在,哈哈!”蒋流说着竟然还有些自得,“老子真会挑好时候来……宣传!帮你们宣传!”
    “让所有营销号一块儿说……连雨知死性不改,为资源爬上……导演?制片?不够劲爆……刚脱离老东家的管制,连雨知就死灰复燃再次爬床,这次他上了……裴珩玉喜欢那人叫什么名来着?不都说裴珩玉接这个戏就冲他来的吗!”
    浑身酒气的蒋流还打了好几个酒嗝。
    他说出口的话,让不少人都忍不住皱眉。
    听到蒋流想要攀扯谢枝雪,还在录像的秦源皱皱眉,有点庆幸当下在录像了。
    谢枝雪也微微蹙眉。
    他只大略知道,纠缠连雨知并且多年不放的那个豪门继承人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但原书剧情里没有直接写过这个人、在连雨知提起时也是一笔带过,谢枝雪并不清楚蒋流原来是这样的,全然一个仗着家世的地痞流氓。
    连雨知如果不是毫无背景、经纪约又签在蒋家公司下,也不至于被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就蒋流这个行事作风,还击的把柄太好抓了。
    蒋流在保镖的提醒下,想起来了谢枝雪的名字,于是又带着酒意继续满嘴瞎话说:“连雨知爬上主角谢枝雪的床得到了角色……再换个更劲爆的说法!因爬床被雪藏的黑料艺人,多年后再走捷径,竟被裴珩玉正在追求的心上人潜规则!”
    在场其他人,听到这话:“……”
    蒋家搞这种类型的“宣传”,显然很专业,就蒋流这个爆料说法,不知情的人看到一定非常激动。
    制片人很无奈,提醒他:“蒋公子,你们蒋家的能耐,真没到能堵住我们整个剧组嘴,随便你泼脏水的程度。我们待你客气,那是想和气生财。”
    蒋流却说得兴奋,这会儿仿佛沉浸在他一个人的世界里,继续说:“对了,怎么没看到我们大主角呢!谢枝雪长得才是真漂亮,可惜没签在我们蒋家,现在还被姓裴的盯……”
    这次,蒋流的话没能顺利说完。
    原本靠在门上借力的他,突然被后面一脚力道踹得“嗷”一声,整个人直接朝前扑倒,保镖们没来得及,只能看着他迎面倒在了酒瓶渣子里——这个酒瓶,还是蒋流刚才自己摔的。
    于是,安静的片场里,蒋流捂着脸和手,痛苦哀嚎声响彻里外。
    蒋流倒了下来,站在门外、刚刚踹了蒋流一脚的人就露了面——
    “裴老师!”制片人惊讶喊道,“你不是说今天……”
    裴珩玉衣冠楚楚,从外面绕过蒋流走进来,笑了笑:“本来是请假了,但不巧,准备登机前接到消息,原本要去参加的婚礼确认取消,我就又回来了。”
    蒋流坐在地上还在嚎。
    裴珩玉啧了声,看向蒋流身边那几个保镖,问道:“还不走,是想索赔医药费吗?”
    第36章
    蒋流的脸上和手上都见了血, 酒意稍微醒了点,但他的目中无人跟喝没喝酒无关,当下还是想发火, 然后就发现踹他的人是裴珩玉。
    蒋流熄火了。
    气势没那么嚣张了,但蒋流一边嚎疼,一边还是没忘了连雨知:“老子告诉你们,只要连雨知在这个剧组里一天,老子就隔三岔五带人来探班!唉哟哟我的脸——赶紧去医院!”
    四个保镖都来搀蒋流, 才把人搀起来准备离开。
    “哎——不好意思啊,蒋公子。”制片人咬咬牙,赶紧开了口, “你看你这给我们砸的……刚不是说要赔偿吗?”
    最后, 蒋流丢下了一张支票,才得以顺利离开。
    制片人拿着那张支票, 叹了声气,然后叫场务过来收拾门口这片狼藉。
    裴珩玉朝谢枝雪那边走了过去。
    看着蒋流离开,秦源停下了录像,收好手机, 他问谢枝雪:“枝雪, 这个视频是要?”
    谢枝雪回道:“先放着吧,以后可能用得上。”
    就片场目前这个情况, 一时半会儿应该也没办法开拍,谢枝雪和秦源一起朝休息室走去。
    然后在路上被裴珩玉追上了。
    “没被吓到吧?”裴珩玉关心道。
    谢枝雪摇了摇头。
    到了休息室, 当着一脸警觉的秦源的面, 裴珩玉很淡定地跟了进去。
    然后他又对谢枝雪道:“别听那个蒋流放……厥词, 要是之后他还有机会靠近我们剧组, 我改了跟他姓。”
    “还有……虽然刚刚我踹了他一脚, 虽然踹之前我就看到了地上有玻璃碴子,但……我平时吧,真不是个主张暴力的人,我没有打人的喜好的,你别害怕。”
    谢枝雪微微一顿,既意外于裴珩玉会解释至此,又不知为何,一时竟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裴珩玉这人,时不时也确实挺有意思。
    秦源听得挠了挠头,想想还是先退出了休息室。出去前,秦源小声紧促说:“枝雪,我就在门外边啊。”
    谢枝雪对秦源点了点头。
    没得到谢枝雪的回应,裴珩玉继续道:“我真的,是特别主张和平的一个人!但有的物种吧,像刚刚那个蒋流,除非他不能说话,不然……其实刚刚踹他之前,我有注意着分寸……”
    谢枝雪温声打断:“够了,裴前辈。我知道刚才是什么情况,也没因此害怕。”
    裴珩玉这才点头,松了口气:“那就好……反正你别把那个蒋流放在眼里,安心拍戏就好,他不会有机会闹出什么给你添堵的幺蛾子。这部片子还有我参演呢,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脑残搞破坏。”
    谢枝雪倒不担心蒋流做什么。
    时间过去太久,这时候就算把直接证据放到大众面前、说连雨知是被诬陷的,大概也不会有多少人关注,因为网友的记忆是有限的,曾经参与过辱骂连雨知的人更会有一种回避心理。
    但如果来个人、先造势,让大众回想起连雨知这个“黑料艺人”了,趁喊打喊杀的热度再放出澄清,会更有效果。
    会有更多人看到,一个清清白白、正处于上升期的好演员,因为没有背景靠山,在拒绝潜规则后反被泼脏水、全网骂、雪藏五年、没有说话的渠道、离开前公司后仍然被追到新剧组打压……这样的戏码,会带来很大的波澜。
    不过裴珩玉这样说,能少对剧组拍摄产生影响也好。
    当下不论是对谁,《画》的拍摄都很重要。
    而且这个阵仗,还不够热闹。
    “裴前辈的表弟,婚礼取消了?”谢枝雪想起来。
    或许是因为裴珩玉之前提过几次,他又在电梯里遇到过那个绿头发的裴家表弟,谢枝雪一时有点好奇。
    说起这个,裴珩玉就坐下来了。
    他轻啧了声:“是啊,闹了有一周,说了好几次取消婚礼,结果都到正经日子了,一大清早才说真的取消,我舅舅舅妈又要通知宾客,又要忙着骂人。幸好我登机前又看了一眼手机,不然几个小时飞回去了白跑一趟,还会错过这边蒋流来找茬。”
    “他这婚礼定得本来就有些草率,两个人认识两个月就说要结婚,也就我舅舅舅妈肯陪着折腾……不陪着折腾也没办法,让裴姜莱自己折腾,能弄出更多事来。”
    “对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裴姜莱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叫裴蔚莱,蔚蓝的蔚,同一个莱字。”
    听到这儿,谢枝雪心想,一个将来、一个未来,这取名挺有趣的。
    裴珩玉道:“我舅舅舅妈觉得裴姜莱太能折腾,但裴蔚莱又太不折腾,就希望这兄妹俩能中和中和。还是我妈比较省心,就我这么一个独立自主不惹事的。”
    谢枝雪:“……”
    不用每次说到最后,都把话题拐到夸你自己。
    在谢枝雪的休息室里又待了会儿,裴珩玉就起身,说让谢枝雪安心休息,他也正好去找向钱进他们说说话,让他们也安安心。
    连雨知的那个角色戏份不重,今天也确实没有他的通告。他本来是待在酒店里看剧本的,但接到了之前一块儿做场务的朋友的电话,知道蒋流居然带着人到剧组砸场子后,连雨知又惊怒又崩溃地赶到了片场。
    连雨知到的时候,蒋流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片场门口的狼藉也被打扫得七七八八。
    和剧组里的人碰上面,连雨知抿了抿唇,有些难受的局促,下意识避开了视线。
    门口附近的人看到连雨知来了,有点意外,等他走过去后,才忍不住小声互相讨论:“他也太惨了,惹上那个什么蒋公子……”
    向钱进和制片人、副导共同使用同一个休息室,这会儿他们三个都正在休息室里,就连雨知这个事商讨。
    向钱进的脾气倔、不肯屈服:“就因为他蒋大少爷来我们剧组发一场疯,我就要如他的愿,把我好好的演员给赶出去?有病吧!反正人已经得罪了,他有什么就冲我来!别说他蒋流现在还做不了蒋家的主,就是他能做主,他要能真把我封杀了那他也是有本事!”
    制片人和副导一开始就不同意用连雨知、觉得是个麻烦,经过刚刚蒋流这事后,更是这样觉得。
    但连雨知已经进组了,这时候真因为蒋流来闹事就把人请离,人情上不合适,制片人和副导这心里也憋屈。
    “可这事儿吧,总得有个解决办法。”制片人说,“刚才蒋流走之前说了什么,你也听到了……就他这样的,咱们经得起人家隔三岔五地造访吗?别说以后了,就今天,要不是裴老师突然回来了,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把蒋流应付走,总不能真报警吧?”
    副导叹气:“不怕无赖来找茬,就怕这无赖他有背景又闲,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谁受得了?”
    “说起来这连雨知也确实倒霉,怎么就招上那么个人了呢,这都好几年了吧,还不放过人家。就连雨知他之前那些黑料,我本来还半信半疑,这下彻底信他是被整了,就蒋流那个样子……唉!”
    休息室门被敲响,副导站起来过去开门,见外面是连雨知,有些惊讶:“哎,小连你来啦?是有谁通知你了吗?”
    连雨知走进休息室,对着里面几个人先鞠了个躬,然后站直道:“对不起各位,因为我的私人问题给剧组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很感谢钱导你们之前给我机会,让我能参演这部戏,但……我不能一直给剧组添麻烦,我想我还是退出这部戏吧……”
    连雨知从休息室里走出来,面上有些怅然。
    他本来打算直接离开片场,但略作迟疑,他还是转而朝更里面的休息室走去。
    路上,连雨知遇到了裴珩玉。
    裴珩玉的心情不错,看到连雨知也没什么额外反应。
    两人错开之后,连雨知又朝前走了一小段,突然听到后面有敲门声。他回头看了一眼,裴珩玉正站在向钱进他们的休息室门前。
    回过头,连雨知转过走廊,确认周围没人看见后,他才敲响了贴有谢枝雪名字的休息室房门。
    开门的是秦源,见到连雨知,秦源不禁又挠挠头:“那我……再到门外站一会儿?”
    刚刚裴珩玉离开,秦源才从门外回到了休息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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