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叫约翰.奥克希尔特的老者,正是堂堂安条克正教大牧首!
    但是现在说这样的身份又有何用?亚吉.西扬这个奴隶出身的家伙,都能将其囚禁拷打。
    因为安条克城中有许多希腊、亚美尼亚和叙利亚正教徒,亚吉对围城后他们的倾向非常不安心,于是将约翰大牧首给抓入了牢中,不断吊起来殴打,当作胁迫威压城中正教徒的砝码。
    但即便如此,亚吉还是不够放心,于是他将上万名正教徒的家庭里的妇孺和老人,统统戴上镣铐,关入了邻靠山脉的卫城要塞当中,当作驱使这群人协防的人质。
    “这样可不好,基督告诉我们要爱人,尊敬的领主阁下。”约翰大牧首气若游丝,两只血污肮脏的脚在亚吉的眼前晃悠。
    “我不信你们的信条,这个世界太坏,到处都是敌人,他们手里明晃晃的剑,可实在让我爱不起来。”亚吉.西扬讽刺地回答说,“看紧了他,别让他跑了,一旦城中有基督信徒敢于私通外敌,把这位连带卫城里的人质统统处决掉。”
    就在亚吉.西扬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阿塔城爆发的一切,验证了他虽然残忍,但是却有远见的观点。
    当时高文正在和卡贝阿米娅,在绯帐内研究很“严肃正经”的话题(真的),接着就听到了阿塔城内里的呼喊声,阵阵传来,宛如暴躁的海洋冲垮堤坝那样,所有的将官和卫士都涌出了营帐并且看到,在他们围困数遭的城堡内,各处塔楼都烧了起来,原本在此戍防的突厥士兵,他们的残躯和头颅,及绿色和黑色的牙旗不断被抛下来,“高文你看,是十字架标志。”卡贝阿米娅指着正面的塔楼角楼,提醒说。
    “应该是城中的信徒们起事暴动了!叫布兰姆森,带着意大利老兵携带盾牌,架设云梯。”高文挥动马头权杖,当机立断。
    其他的各处朝圣者营地,反应也十分迅速,无数士兵鼓噪着,扛着云梯开始朝着失去防御机能的塔楼和雉堞攀爬,而不久城门的背后也战栗着,传来巨大的碎裂声,那是城中的正教徒们杀死了守军,冲到其边,用斧头斩断了城门的闩,落下了吊桥,随后朝圣者的骑士和士兵们呐喊着,纷纷举着剑冲入其间——数百名突厥士兵被全部俘虏。
    城中的正教徒浩浩荡荡而出,吹着笛子,敲打着鼓,热烈欢迎朝圣者“解放”他们的城市,许多人都在控诉着突厥守军对他们家园和妻子女儿犯下了暴行。
    可是法兰克骑士们,对这群人的遭遇明显不感兴趣,相反的他们喊来随军牧师,凶狠地将俘虏从城头上用绳索一个接着一个牵拉下来,把他们踢入推入了冰冷的奥龙特斯河当中,强逼着他们受洗。
    冰冷的河水里,到处都有突厥士兵在浮浮沉沉,哀号声和乞求声不绝于耳,有人哭着爬上岸边来,拒不接受异教的浸礼,但很快就被法兰克人用长矛捅了回去,城头的火焰还在燃烧着,高文和卡贝阿米娅沉默着看着这幕景象:身边的木扎非阿丁,也百般痛苦地跪在地上,但同时也感到侥幸——当初主人抓住他的时候,却没有强逼着他改信,而是继续让他有信经的权力。
    阿塔城对面的河谷平坦地界上,亚吉.西扬属下的四位埃米尔,统率着上万步骑,点燃着火把,缭烧着傍晚的暮色云霞,如云般迫近了城堡。而后他们惊诧地看到了,城堡已经陷落,城头飘荡的是朝圣者的十字架旗帜,于是最为谨慎持重的罗塞伦便派遣传令骑兵,“阿塔城已经陷落了,我们撤回河口要塞。”
    对面,鲍德温和高文的所有骑兵,都绕着城堡的背面,列成数道战线,同样举着火把,如繁星般严阵以待,于是其他三位埃米尔在观看了这阵势后,也都赞同了罗塞伦的看法。
    绯帐内,高文坐在高脚椅上,卡贝阿米娅和梅洛,及两位禁卫武士木扎非阿丁和迪姆,歌利亚分别侍立左右,而后一名强壮的黑色卷发的汉子,走入了进来。
    “阿塔城先前的暴动,是你组织的?”高文有些明知故问的感觉,但他还是要问下,因为这样会给对方增加荣耀感。
    “是的大公爵殿下,我叫格里高尔,本来是安条克正教会的一名修士的扈从,在十年前就在群山当中反抗塞尔柱人的统治了,但后来被人出卖,同袍和队友全死啦,就我被卖为了奴隶活下来,原本我在阿塔城一位突厥加齐的马厩里做工,现在我杀了他,为了我的信仰杀了他,接着我就鼓动大伙儿干了起来,夺了塔楼和城门!”果然,这位格里高尔十分义愤而自豪地握住了弯刀,这是他从那死掉的加齐手中夺来的,是战利品。
    “是何人出卖了你?”
    格里高尔的眼神里涌现出愤懑和仇恨,“是凡卡城的鲁本父子,我本来带着正教徒的义勇军,和群抗争塞尔柱人捐税重负的农民,穿过阿莫诺斯的群山峡谷,吃了多少苦头,前去投奔他,希望他能够在奇里乞亚统率所有人对安条克发起反攻。”
    “但他却只给了你条绳索?”
    “是的,他用绳索把我们捆起来,暗中送给了亚吉.西扬来向那家伙示好,他害怕塞尔柱人怕得要命,半路里突厥人把其他人都活埋了。”格里高尔的手死死攥住了刀柄,开始泣不成声,“而现在我们把阿塔城交了出来,却知道那群来自高卢的蛮族朝圣者,与鲁本结盟了,到处都容不下我们。”
    听到这话高文露出了难以理解的脸色,于是卡贝阿米娅俯身,在他的耳边解释阐述了番。
    原来,像格里高尔这样的,叫做“叙利亚希腊人”,原本他们都是东罗马帝国的臣民,但是当叙利亚落入新月教徒之手后,相当部分的居民,都前去安纳托利亚避难移居,他们也构成了而后帝国反攻的中坚力量,比如那位发明希腊火的,就是来自叙利亚的工程师。
    而现在斗转星移,继续留在叙利亚的就很尴尬:帝国的势力局促在君士坦丁堡一隅,安纳托利亚满是塞尔柱突厥和亚美尼亚人,大批大批来朝圣的又都是西方蛮子:总之,谁都不待见这批人。亚吉把安条克大牧首随意吊起来打,就是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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