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庸用磁性的声音温柔道:“我阿蘅难道就不是无辜的吗?”
    叶青微突然想到当上帝王后就性格大变的李珪、李珉、李昭,以及被他们爱着的她,如果卢庸真的要让流淌着李爽血脉的人痛苦,那为什么不对她下手?
    叶青微捂着额头,却突然想到了一句不知道是谁说的话——“你是没有心的。”
    一生爱着一个至死也不爱他的女人,会不会比看着挚爱死在自己面前更痛苦?
    ——“大周的帝位就好像有了诅咒,每一个得到它的人都别想得到他的所爱。”
    崔令捂着额头,颓然坐下:“你……太疯了。”
    “你难道不是也一样?”卢庸轻声道:“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阿软是吧?”卢庸仿佛卸下了一切重担,他侧着身子坐,一腿架在另一条腿上,单手支着脸颊,脸上挂着恶的笑:“我承认是我买通宫人让崔观音传染上痨病,也是我让谢伶替我拉拢人,更是我指使步知道给你美人粟的药粉,甚至这深宫中还有我的人同样在给李爽下药,可是,你该不会认为你的这位崔叔就是好人吧?”
    “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这种花的药性?又是怎么弄到这种花的?”卢庸笑容脱俗,“自然是他特地跟我说的,他要借我的手继续给皇后下毒,也许还包括陛下。”
    原来真相是这样的,崔令与卢庸都有所报复,只不过卢庸更狠,所做的也更多,甚至他的打击对象还包括了李珪等人。
    叶青微轻声道:“你到底对元小风许诺了什么,他才这么为你卖命?”
    卢庸笑道:“像这样杂草一般的人只要给点阳光他就会肝脑涂地来报答,阿况在给我的信中偶然提起一句,我便知道这人有用。”
    所以上辈子即便她跟元小风相处了数年,却还是不及卢庸的一句吩咐,将她推下城墙,死在李萌的面前。
    啊,李萌也属于李爽血脉的延续,所以他的打击对象也包含他,她的死不过是一场演给李萌看的大戏。
    李萌眼睁睁地看着她从城墙上掉落下来,死在他的面前,他却无计可施,就像昔日的卢庸无力地看着王蘅痛苦又悲惨地死在他的面前。
    有时候命运真是一个完整的圆。
    叶青微双手放在小腹前,平静至极道:“那王子夏呢?”
    卢庸眼中滑过一道狐疑:“他没死吗?那小子倒是聪明的很,根本捉不住,我本想在重要的时候将他变成弃子,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让他溜掉了。”
    王子夏后来再次出现不是出自卢庸的指使?那他为什么要来找她,上演这么一出戏?
    卢庸自嘲道:“看来我身边全是一群靠不住的人,唯一能靠得住的步知道也不能再用了……是元小风告诉你的?”
    叶青微轻轻一笑:“他只告诉我最不可能之人,谁能想到整个天下最置身事外、中庸冲淡的卢庸会是最险恶之人呢?”
    叶青微双手交叉垫在下巴处:“你明明有机会再次将这些罪状推给别人,这次为什么不做了呢?”
    卢庸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他摇了摇头:“正因为我知道失去挚爱的痛苦,我不想我与阿蘅的孩子也同样经历这一遭。”
    卢庸垂着眼:“无论是太子还是魏王都极为喜爱你,我想要对付你也是因为要让他们痛苦,可是后来我发现你跟阿明很像,此生唯一没有对不起我的便只有阿明了,我不忍下手,更重要的是,阿况实在太舍不得你了。”
    叶青微:“卢况也有参与这件事?”
    卢庸摇头:“没有。”
    “我一直以为他头脑平庸,没有继承到我和他母亲的聪明才智,没成想他小小年纪居然隐藏这么深,将明哲保身与中庸刻进了骨头里,他隐隐猜到了我要对你不利,这才对你一再示警。”
    卢庸吃味道:“这么多年,他连对自己父亲都守口如瓶的才能,居然就因为你而泄露,阿软……你真不愧是阿明的女儿。”
    “我想既然阿况这么爱你,那我就成全他,将罪名推给别人,对你收手。”
    “抱歉了。”叶青微笑盈盈道:“有些真相不是你收手就能隐藏住的。”
    卢庸脊背笔直,云淡风轻地拂开衣摆朝叶青微跪了下去:“冤有头,债有主,来吧,从我下定决心复仇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有今日。”
    叶青微盯着他,目光如利刃片过他的肌肤,她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崔令冷淡道:“明人眼前不说暗话,这勤思殿周围根本就没有侍卫,你不是早就明白她不会动你,你才如此惺惺作态?”
    “不——”叶青微拉长声音慢慢道:“我不安排侍卫是因为,我一人足矣。”
    叶青微从桌下摸出一把宝剑,“嘭”的一声按在了桌面上。
    “往昔仇恨的一页翻过去,不如让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她的笑容凉薄又美丽,像是血液浇成的粉莲。
    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卢庸抬起头,神色平静,明明他跪着,她坐着,他却有一种纡尊降贵感:“什么交易?”
    叶青微柔软纤细的手指拂过宝剑的剑身,轻声道:“暗里使一些手段哪里有亲自动手复仇痛快?你……不想吗?”
    他已然身处地狱,地狱中的妖女却将他往更深层拖去。
    卢庸:“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让你们去亲手杀死罪魁祸首的陛下,不过,我要你们停止继续复仇,还有你们的势力归于我,还要在我需要支持的时候绝对支持我。”
    叶青微笑着诱哄:“不想感受一下仇敌的鲜血迸溅到自己手上的温热感觉吗?”
    “你们还可以好好对他说一说,你们是怎么弄死他心爱的女人的。”
    “怎么样?答应吗?”
    崔令:“好。”
    卢庸:“这实在再好不过了。”
    “不过,刚刚你们说的一切真相已经写好了供词,需要你们画押,你们若是乖乖的,便不会有什么事情,否则,你们所爱之人也会与你们一同被戳脊梁骨,即便是死了也不能安息。”
    虽然说是交易,但所有主动权都掌握在叶青微的手中,她这样已然是最大的仁慈了。
    两人同意后,李昭竟然从屏风后走出,将写好的供词分别交给两人。
    叶青微收回供词,随手一抛将手中的宝剑扔向卢庸。
    卢庸一把接过。
    叶青微含笑道:“去吧,外面有人引你们前去。”
    卢庸点头,当先转身。
    崔令似乎苍老了几分,他轻声道:“阿软你果然越来越厉害,崔叔没想到自己还有被你压着的一天。”
    叶青微柔声道:“该说卢叔和崔叔都让了我一步才是。”
    卢庸在门口回头,光擦过他银面具的边缘,撒发出星辰似的碎光。
    “一切孽债都在我的身上,如果可以的话,请你给阿况一个机会。”
    叶青微未置可否。
    卢庸叹息离开,崔令也出了门。
    李昭沉默地站在她的身后,张开双臂,从背后抱住了她,他像一件大衣温暖地包裹住了她。
    叶青微抓住飘到她眼前来的他的一缕银丝,轻声道:“我如今才知道什么叫不执着之人执念成魔,无情之人情深似海。”
    看似不执著如崔令,如卢庸,却因为仇恨而执念成魔,伤人伤己;看似无情之人,如李昭,却以自己的性命换取她的光阴,情深似海。
    李昭将手指插进她的指缝,紧紧扣住她的双手,低头吻上她的唇角,哑声道:“我理解你所作所为,只要你需要,我永远站在你身后。”
    叶青微目光晦涩,交杂着恨与欲望,她张嘴咬住他的下唇,将他的唇撕开一道小伤口,她柔软滑腻的小舌卷走他唇上的血珠。
    “你知道我现在想要什么吗?”
    她为了确保自己能坐上那个位置,甚至此时还不能处理了上辈子害死自己的幕后黑手,她气不过,她恨,这种气与恨只能通过一种途径发泄出去。
    叶青微仰头用力吻上他的唇,喘息着,诱惑着。
    “我要爱,我要很多很多的爱!”
    李昭还与她十指紧扣,腰弯了下去。
    “可以,我都给你,我什么都给你。”
    ——我命都给你了,还有什么不能给你的!
    李昭执念于她,深情于她,又何止于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真相大白,离女主宏图伟业更进一步了。
    美人粟: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第一百四十一章 选秀?
    阳光悄悄爬进窗户内, 灰尘绕着光柱旋转。
    勤思殿内,叶青微衣衫半褪, 紫色长袍松松垮垮褪在臂弯,露出圆润白皙的肩膀, 以及微微凹陷的脊柱。
    他一手握住她的手, 一手搭在她的肩头, 缓慢、细致地顺着她背脊的凹陷滑下,大手握住她的腰窝。
    叶青微用力抓住他的手, 指甲挠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阳光化作金粉, 金粉落在她因激情而粉嫩的肌肤上。
    云销雨霁, 鸣金收兵。
    李昭修长白皙的手指拂过她的衣襟, 慢慢滑下,为她系好玉腰带,他的手指竟比腰带上的白玉还要莹润, 只是那上好的肌肤上印着一口牙印, 还有被指甲划出的血痕。
    他半跪下,把她紫袍上的皱褶扯平。
    叶青微歪着头,默不作声地瞧着他。
    他默默做好这一切,又将她脚上的靴子往上提了提,手指握住她的小腿,大拇指指腹轻轻蹭了蹭,留下一片灼热感。
    叶青微吐出一口艳气, 活动了一下快要摊成水的筋骨。
    “你听到了吗?”
    李昭侧耳倾听,低声道:“是陛下驾崩了。”
    叶青微轻笑一声, 拂开肩头的碎发,笑眯眯道:“别人都说我坏,你觉得我坏吗?”
    李昭握着她的脚踝,吻了一下她的小腿:“我聋了,什么也听不见。”
    叶青微身体微颤,大笑出声。
    “咚咚咚——”
    门刚被敲响,就被人推开了。
    “阿软?”李珪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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