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看着她在说,你看,你又将我说的太好了。
    “殿下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策唇角牵了牵,轻轻摇头:“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白。”
    余清窈愣愣反应不过来:“为何不行?”
    “这是宫里的规矩?习惯?”李策敛了笑,低声道:“不是什么好习惯,但是我也习惯了。”
    皇宫就是大染缸,谁进来都是一个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自然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可是余清窈始终不明白,她也看不透,一厢情愿地觉得他是一个大好人。
    是以,不能懂他既不想让她把自己看得太好,也不想让她失望的复杂心思。
    “既然是殿下的习惯,臣妾就不问了。”余清窈乖顺地道。
    李策微微一笑,“醒了,那就起床吧。”
    两人同时起了床,福吉、福安进来很快就把李策伺候好了,等到三人一出去,春桃和知蓝才进来。
    为了不和李策打照面,她们只能耐心等在侧殿里。
    一进门,春桃双眼灼灼直奔余清窈而来,将她上下扫视一番,不由大失所望。
    别人夫妻成婚圆房那么容易,为何秦王夫妇就这般艰难?
    这很难不让她担忧自己未来的地位还能不能稳当。
    “春桃这是怎么了?”余清窈虽然自己也有一堆心事,但还是轻易就看出了春桃的失望,只是不知道她的失望从何而来。
    知蓝拿起玉梳站在余清窈身后给她通发,不好解释春桃的异样,只能说:“……春桃姐可能只是有些累了,不妨事的。”
    她可是一晚上都在盯梢没睡,当然会累。
    知蓝咋舌春桃的执着,也深感佩服。
    “殿下昨夜那么早就回房了,王妃和殿下没说上话吗?”春桃心里纳闷不已,追了上来问。
    她还以为昨天是秦王那么早回屋是开了窍,总算是想吃肉了。
    “说上啦!”余清窈想起昨夜,心情好了起来,迫不及待告诉两婢,雀跃道:“殿下昨夜把自己珍藏的鸟哨送给了我。”
    “鸟哨?”春桃不敢置信。
    这是什么东西?
    余清窈从脖颈处抽出挂着黄金鸟哨的绳子,把那件可称得上工艺品的鸟哨拿出来给两人看了眼,献宝一样展示:“很好看,对吗?”
    知蓝点头如啄米,不遗余力地夸赞:“比姑娘以前买的都要好看呢!不愧是秦王殿下的藏品!”
    她自动把余清窈嘴里珍藏二字变成了藏品。
    皇太子那是什么人物,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
    所以,能给他收藏的东西自然都是稀世罕见的宝贝了!
    虽然只是个鸟哨。
    三人围着那个小小的黄金鸟哨,只有春桃如坠冰窟。
    大晚上的,吹了灯,两人坐在床帐里,香喷喷的小美人在侧,他们居然在说鸟哨……
    春桃觉得自己天旋地转,快要昏过去了。
    不是她不看好余清窈这张脸,而是她就没有见过如李策这样的男子。
    难不成还真的是无欲无求的神仙吗?
    若是秦王妃与秦王保持如此纯洁的关系,她很怀疑是否一离开閬园,秦王马上就会把秦王妃送走,毫不留恋的那种!
    这让她真的很难办啊!
    半晌,心灰意冷的春桃步履蹒跚地往外走。
    余清窈抬头奇怪道:“春桃这是要去哪里?”
    春桃也没理她,只是边往外走边喃喃道:“还是下药吧……”
    第34章 写信
    辰时, 宫中的小钟敲了九声。
    意味到了散朝的时分。
    大旻规定,一月两次早朝,用于众商国家大事。
    偶尔, 也用来给皇帝撒火。
    是以今日众臣顺着丹墀鱼贯而下,或面露土色,或两股战战, 皆是后怕不已。
    一名大臣提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与同僚苦笑道:“今日方知当初皇太子殿下是何等厉害,陛下龙颜一怒,我这两条腿就跟面条一样软了下去, 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天威煌煌,犹如雷霆在上。
    生杀予夺岂敢小觑。
    “嘁, 你别乱叫, 那位现在可不是太子了, 小心给锦衣卫的人听了,还以为你对陛下的处置不满。”旁边白面美髯的大臣皱眉提醒。
    先前说错话的大臣连忙捂着嘴, 眼睛到处溜着看, 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不过你对最近这一连串的事情, 可有什么看法?”提醒他的那名大臣捋着胡须, 一副忧思于心的样子。
    “高台兄也觉得这些事都是那位做的?”刚刚叫错了称呼,这会却连提也不敢提了,只敢模糊地称作‘那位’, “这大司马即便真贪了些,罪也不至于这般重,下面随便抓个人出来顶包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模样……”
    这话说的虽然很不是人, 但是事实上官场就是如此。
    这些个高官谁不是门下学生、连襟亲族各种复杂利益关系勾结一起, 真要出了事, 也绝不会轮到最大的那个出来领罪。
    “这果断又不容情面的手段一看就是他的手笔。”
    想当初太子还位镇东宫,缜密心思,雷霆手段,但凡出手,绝无虚招。
    让众臣又是敬又是怕。
    自那次与皇帝闹翻,他就好像一颗投进池塘里的石子,忽然沉下去了,再没了声响,就仿佛再也不会兴风作浪。
    可这次兵部尚书严大人忽然倒台,连个预警都没有,很难不让人想到是他出了手。
    那人叹了口气。
    “兵部尚书这事牵连甚广,所谋颇大啊……”
    “这么说,那位并不是真的就此不闻窗外事,而是以退为进,另有谋划?”
    “不然呢?不然他缩在那閬园里头,难道真的去拈花弄月了?”
    话音一落,两人想象了一番,皆干笑了一下,觉得那个画面实在和昔日太子所作所为违和得很。
    另一边拾阶而下的楚王等人面色也不见好。
    原因在于兵部尚书一动,朝堂之上少不了要多出些空缺来,他们先前并没有想过要去填这些空缺,自然毫无预备人选,临时要去争取安插都极为不易。
    “这件事看来我们是插不进手了。”李睿负手而行,眉头紧蹙,“至于西北边境那里,用本王私库里的钱去贴补一些军资送过去,这个时期战事紧,不要为了一些小事动摇军心。”
    “楚王殿下真是深仁厚泽,恩高义厚,边境的士卒定会铭记于心,感恩戴德。”旁边一位老臣立即恭维起来。
    “感恩戴德?”李睿负手而立,“不,我是要他们俯首称臣!”
    如此良机,他不可再蹉跎时光。
    “实在太神奇了!”福吉感叹,“才种下十几天,白菜叶子都长这么大了!”
    起初只是迫于命令,但是每天看着地里的小菜苗一点点生根发芽,长出对叶,然后对叶里又生出新的小叶子,竟然有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拉着福安蹲在菜地边上看,“兄长,你看这一片都是我种的!”
    福安伸出手,毫不客气地拔起一颗小白菜。
    “不错,今日可以吃上了。”
    福吉伸手要拦他,可怜巴巴道:“今天就要吃它们了吗?我觉得它们还能再长几天。”
    余清窈在两人身后,笑盈盈道:“再长几天叶子就要老了,现在吃正好,等拔完了再种下去,很快就能再长成了。”
    知蓝点头,以示附和。
    福安瞟了一眼福吉,意思很明确。
    看,王妃都赞同了他。
    福吉哭丧着脸,活像是自己的孩子被人抢了一般,“……那你轻一些,别弄断叶子了。”
    余清窈不免好笑,转头看见春桃,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心下奇怪。
    “春桃这几日好像精神都不大好,是身子不舒服吗?”
    知蓝听见余清窈问起这个,心就提了起来。
    她虽然觉得春桃有些话说的很有道理,可到底还是面子薄,不敢对余清窈说她们最近谋划的大事。
    春桃还没说话。
    福吉不嫌事多地笑出声来,“我知道,春桃姑娘定然是因为载阳不告而别,不高兴了吧?”
    余清窈愣了一下,重新打量了春桃一眼,有些惭愧道:“……对不起啊春桃,我不知道你对载阳……?”
    载阳是李策的侍卫,在这閬园里也来去自如,不受约束。
    若是春桃瞧上了他,余清窈还真帮不上什么忙。
    春桃叹了口气。
    看着眼前几个人,犹如看着一箩筐傻瓜。
    她不高兴的岂是载阳走了,她明明不高兴的是人走了药没下落了,她的大计还不知道何时能成。
    光靠秦王殿下自觉没希望,靠余清窈主动更是别想。
    这两个人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揣着糊涂是真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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