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宋整个人都似石化……
    虽然想到会见到她,但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
    涟宋也不遮挡光了,所幸放下胳膊,戏谑道,“为什么?不就是这个皇位原本就该属于我吗?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涟宋说完,等着她开口。
    但她一直没有开口,甚至,也没有移目,除了一直看他。
    而在她目光的注视下,涟宋收起了方才的戏谑,收起了故作的沉稳,也只是看着她,沉声道,“你不是知道了吗?有什么难猜的?我放火烧了淮阳郡王府,我也想杀你,就这么简单。”
    涟卿打断,“冯志远告诉过我,我知道淮阳郡王府的火不是你放的。”
    涟宋愣住,没出声了。
    涟卿继续道,“我不明白。”
    涟宋恼道,“有什么不明白,涟卿!人是会变的!就这么简单!”
    涟卿僵住。
    涟宋继续道,“就像我看你一样,以前你是阿卿,处处都要人护着,冯志远他们要取你的性命,让我名正言顺登基,我怎么会去做?”
    “那后来呢?”涟卿看他。
    说到此处,涟宋皱眉,“后来你是天子,你可以让朝臣信服,让军中安稳,让百姓爱戴,你有天子威严,有是天命所归,是朝臣眼中的未来明君,就不是再需要我护着的阿卿。”
    涟宋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是挡在我前面的绊脚石。”
    当你弱小,需要我护着的时候,我护着你。
    但有一日你强大的时候,就是针锋相对的时候。
    涟卿低头轻笑。
    涟宋微怔。
    涟卿低声道,“陈修远告诉过我,原来,在你身上也一样……”
    涟宋愣住。
    涟卿转身。
    涟宋忽然出声,“涟卿,你为什么不杀我?”
    涟卿驻足,“朕为什么要杀你?”
    她忽然换了称呼,涟宋只觉得前所未有的陌生与威严在其中。
    “你活着,比你死了,更让你难受。”涟卿说完,径直出了死牢中,陈淼阖上牢门,机关转动时,最后一缕光线也消失在眼中。
    “涟卿!”
    “涟卿!你杀了我啊!”
    “阿卿!”
    身后的声音想起,陈淼看向涟卿。
    涟卿面色如常,一言未发。
    ——阿卿,摔疼了吗?哥哥背你……等你长大了,哥哥也背你
    ——他怕看到你,怕下不去手,但只要你死了,所有原本就该属于他的东西,都会回来。你原本就该死的,他因为要护着你们性命,已经半死不活了,你就当把命还给他,让他好好做人,好吗?
    ——陛下是天子,天子要站在天子的立场去考量事情。陛下年少,要走的路还很远。没有人是一生来做什么都对,都一蹴而就,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朝中有新人来,也会有就人走。朝中就是这样一轮换这一轮,到最后,发现在天子这个位置上,有多少人不少孤家寡人?
    ——无论我在不在,你都可以自己往前走,不依附于任何人,自己往前走。
    ——阿卿,你就是天子,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也不需要任何人在你身后。
    冠之哥哥……
    涟卿以为不会哭,但还是在想起他的时候,环臂抱膝,埋首在双臂中。
    *
    转眼又是两月。
    “我都说了,没事了,天天让喝骨头汤。”涟恒推不掉。
    “这可是朕亲手炖的,普天之下,咳咳,就你有这口服。”涟卿威逼利诱。
    涟恒没办法。
    “伸手,我看看伤口。”涟卿要求。
    涟恒奈何伸手。
    “是不是又没听太医的话?”涟卿头疼。
    “听了。”涟恒斩钉截铁。
    听了才怪……
    涟卿不戳穿了。
    涟恒赶紧喝汤。
    涟卿托腮看他,“二哥,你赶紧生个孩子,抱来我养。”
    “噗!”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喝汤了!
    涟卿凑近,“我认真。”
    涟恒推开她。
    涟卿笑开。
    忽然间,涟恒失了笑意,“陈修远没了,你……”
    “谁说他没了,只要我想,他就一直在我心里。”涟卿又给他盛汤。
    “阿卿。”涟恒轻声。
    涟卿笑道,“我每日忙朝中的事情都忙不完,有空的时候就想想他,时间就占满了,好像和以前也什么不同。他在不在,我都要往前,一直往前走。”
    涟恒看她。
    涟卿温和笑道,“我很好。”
    涟恒噤声。
    “寻个时间回淮阳拜祭爹娘吧,一直没去,心里挂念着。”
    涟卿说完,涟恒应好。
    “马上中秋了,中秋宴前,我去趟普照寺祈福,你要不要一起去?”涟卿问起。
    涟恒摇头,“不了,我约姚君一起去。”
    “哦~”涟卿会意。
    涟恒:“……”
    “把猪蹄吃了!”涟卿监督。
    涟恒头疼。
    *
    中秋宴前一日,早朝上群臣还在慷慨激昂。
    大致意思是,隔壁燕韩同苍月都如何了,我们西秦也要如何!
    另一人说,隔壁如何,我们就要如何吗?我们又不是燕韩的附属!
    当即得到了朝中的纷纷响应。
    自古以来燕韩同西秦就是毗邻,关系也微妙,所以提到附属,就是朝臣心中的一根刺。
    只是她听到燕韩,总会想起一个人。
    退朝之后,涟卿唤了大监来,“大监,启程去普照寺。”
    “哟,不是明日吗?”大监意外。
    “想去了,走吧。”涟卿吩咐,大监赶紧应声。
    “带没想好去吧。”涟卿看向大监,“它想去了。”
    大监应是。
    去普照寺的路上,涟卿看着折子,没想好在她怀中打盹儿。
    她也会像陈修远一样,在它抗议的时候,伸手摸摸它的头安抚着。
    就这样,看了一路折子去到普照寺。
    还是之前的方丈大师迎候,“陛下。”
    “方丈,朕来祈福。”
    “宫中有人告知了,陛下请随老衲来。”
    涟卿与方丈同行,她上次来普照寺还是在东宫的时候。
    那时她失忆了,却还在反复做着同一个噩梦,所以来寺中祈福。
    她也是在那里遇见的没想好。
    后来听陈壁说,陈修远在,是陈修远带了没想好来,他远远看了她很久,没有上前……
    故地重游,就似很早之前的事,恍然如梦,却又好像就在昨日。
    梵音袅袅,可以让心中暂时宁静。
    听诵经的时候,心底在那一刻都是澄澈的……
    听完诵经,方丈照旧送她。
    “陛下还做早前的噩梦吗?”方丈忽然想着问起。
    涟卿微楞,稍后笑道,“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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