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也想她了。
    但她记不得阿念了,阿念该伤心了……
    *
    马车缓缓停下,他轻唤了声,“阿卿?”
    “嗯。”应声了,但是没醒,也没准备醒。
    “阿卿?”他又唤了一声,还同早前一样,他循着早前的时候,轻轻揉了揉她耳朵,她顿时醒了。
    他低眉抿唇,还是一样的,没变过。
    “怎么了?”她迷迷糊糊看他。
    “快到东宫了,起来吧,别被旁人看到了。”他提醒。
    “嗯。”她坐回对侧。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帘栊撩起,是柯度,“殿下,到东宫了。”
    何妈已经在外等候,伸手扶了她下马车。
    虽然一整日了,不似晨间那个时候一样腿软,但还是有些拘谨,但在旁人看来,是马车上的时间太长了。
    柯度也抱了‘没想好’下来。
    身后,岑远也下了马车,郭维和信良君牵马上前。
    “既已平安抵达,我也当回宫向天子复命,告辞。”信良君拱手。
    话是同郭维和岑远说的,临末,也看了涟卿一眼,虽然不像早前一样凶神恶煞,有意带着煞气,但也没什么好脸色,重新跃身上马离开。
    等回了东宫,郭维同涟卿,岑远两人说了两句,也去处理鸣山一行遗留的事情。
    岑远送涟卿至寝殿外,驻足,“殿下早些休息吧。”
    “嗯。”涟卿看他。
    他也看她。
    其实从昨晚到抵京前,马车中一直有宋佑嘉在,宋佑嘉虽然一直吵吵嚷嚷,但也因为这些吵吵嚷嚷,让她同岑远一处的时候,少了些尴尬。
    等宋佑嘉离开,其实又过了很久,她靠在他肩头入睡也不似早前窘迫。
    眼下,她看着他,轻声道,“那明日?”
    她是想问,明日还要授课吗?
    她明日要入宫复命,估计要晚些才回来,岑远也正好道起,“明日,我有事,要外出一趟。”
    “哦。”她莫名有些失望。
    他轻声道,“马上生辰宴了,殿下这两日好好休息,生辰宴恐怕不会太平……”
    涟卿忽然会意,“岑远,你是不是,因为怕人拜访,所以特意寻个理由出去的?”
    岑远笑道,“殿下聪慧。”
    涟卿心中唏嘘。
    她真的猜中了。
    他低声道,“我明晚前回来。”
    涟卿:“……”
    涟卿不知道他是不是特意说这句的。
    “走了,殿下晚安。”月色下,他眸间温柔笑意。
    “晚安。”她眼中写着不舍。
    *
    千水别苑,陈壁已经在等他了。
    陈修远上前,陈壁阖上屋门,陈修远取下外袍,“说吧。”
    “主上,有两件事,第一件同涟恒公子有关。”陈壁说完,陈修远转眸看他,“有永建的消息了?”
    陈壁颔首,“是,虽然不知真假,但确实是。”
    “在哪?”他开门见山。
    “岚之山。”陈壁摊开手中的地形图,这些提前的准备,陈壁早就做好了。
    陈修远上前,陈壁指尖指向地图上,“岚之山在这处,距离京中大约二十余日的路程,往返一趟的时间不短。眼下陈玉不方便在京中露面,正好可以让他带人去岚之山查探合适。陈玉见过涟恒公子,涟恒公子也认识陈玉,陈玉去,主上可以放心。”
    陈修远拢眉,“消息从哪里的?西秦国中这么多人都在打探涟恒的消息,旁人手中怎么会没有?”
    陈壁轻叹,“主上,旁人还真没有,此事凑了巧,是陈竹在。”
    “怎么回事?”陈修远轻声。
    “前几日我同主上去了趟鸣山,趁此机会,我让陈竹几人去周遭打探消息,陈竹在途中遇到一个老翁,老翁应当是将陈竹认成主上了。”陈壁看他。
    “哪个老翁?”陈修远眉头还皱着。
    “卖炭翁。”
    卖炭翁?陈修远好像真的想起什么。
    “不知主上还有没有印象,听陈竹说,那个老翁见到他,就应当将他认成主上了。听意思上,主上在西秦那年冬天,同他遇到过,给了他银子,当时涟恒公子还帮他拉过装碳的车,所以他一直记在心里,也认出人来了。陈竹不知此事真假,不好轻易判断,所以谨慎起见,没敢贸然。”
    陈修远双手背在身后,在屋中踱步,“我想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当时天寒地冻,我同永建一道,看见一个卖炭的老翁在雪中南行。你也知道涟恒的性子,路上遇到了,他说想起涟卿还病着,都去寺庙上香祈福了,就当做善事,给妹妹积福。就这样,我给了老翁一笔银子,他帮忙拉了碳车。”
    “那难怪了!”陈壁感叹,“那老翁应当是记住主上和涟恒公子了,所以遇到陈竹的时候,老翁将陈竹认成了主上,就同陈竹说,陈公子,您在太好了!”
    陈修远看他,他在太好?
    陈壁继续道,“当时陈竹也纳闷,陈竹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怕说错话,暴露了主上身份。但老翁同他说,就几月前,他去胡江走亲戚的时候,见到陶公子了。”
    陶公子?
    陈修远恍然大悟,是,涟恒当时是说姓陶,因为涟恒的母亲姓陶,所以他在淮阳之外,又不想顶着淮阳郡王府世子头衔的时候,都会说自己姓陶。
    遇见卖炭翁的那次也是……
    “然后呢?”陈修远继续。
    “老翁同陈竹说,他觉得陶公子是被人劫持了,当时就在江船上,看状态不好,但是对方人不少,他也不知道找谁,有报过官,但官兵去的时候,人早就没了,他也没有旁的办法,所以在遇到陈竹的时候,老翁既激动,又庆幸,就将此事告诉了陈竹。老翁虽然没有跟上那行人,但找船老大打听到了那群人行踪,是从胡江乘船去岚之山的。”
    陈壁说完来龙去脉,又继续,“所以,此事在西秦国中还真的没有旁人知晓,陈竹他拿不准,要问问主上。既然主上确认了有此事,那恐怕十有八.九就是涟恒公子。所以,好消息是,涟恒公子应当还活着,但不好的消息是,那已经是几月之前的事了”
    几月之前……
    陈修远吩咐道,“让陈玉立刻动身去岚之山,但务必小心,离得越近,越不安稳。生辰宴这处结束前,我在京中走不开。”
    “是。”陈壁拱手,“还有第二件事,主上不是让查信良君去山下与人碰面的第二日,哪个诸侯,世家,或是封疆大吏入京了吗?”
    陈修远才从涟恒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凝眸看他,“谁?”
    陈壁环臂,沉声叹道,“定远侯。”
    陈修远皱眉。
    第045章 阴险狡诈
    翌日,涟卿总算是睡到自然醒,不得不睡,一觉睡到晨间晚些时候,总算将早前的瞌睡补了回来。
    等洗漱完,何妈做了她爱喝的粥,涟卿用了不少。
    “太傅出门了吗?”涟卿随意问起。
    瓶子应道,“太傅一大早就离开了,说要晚些才会回来。”
    这些岑远昨日就同她说起过,涟卿轻嗯一声,柯度又快步入了寝殿中,“殿下,卓妍郡主来了。”
    卓妍?涟卿今晨还在想她,她眼下就来了,算半个心有灵犀了。
    涟卿正好用完早膳,放下碗筷,抬眸时刚好见青鸾在卓妍身前带路。
    “殿下可别告诉我,眼下这个时辰才起来?”在东宫散步的时候,卓妍刮目相看。
    涟卿轻声道,“鸣山书院那几日,时间太紧凑,有些乏了,今日正好休沐,就多睡了会儿。”
    说到这处,卓妍环顾四周,何妈和柯度两人远远跟在身后,她们两人在前,卓妍笑道,“我在京中可都听说了,殿下在国子监论道时,大放异彩,在场的大儒,学者,还有国子监官员,学子都对殿下赞不绝口。都说坏事传千里,可这京中啊,好事也能一夜之间传遍,今日,整个京中都在议论国子监论道时,殿下的表现,都说殿下是韬光养晦,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卓妍笑起来,“我看这次国子监论道,殿下才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
    涟卿想起回京路上,岑远同她说的话。
    ——殿下觉得这次引人注目是好事,还是坏事?
    ——换作旁人,一定是坏事,但换作殿下,却是好事,天子生辰宴将至,各路诸侯,世家,封疆大吏齐聚京中,还有什么时机比此时树立威信更好?
    “殿下?”卓妍唤到第三声上,涟卿才回神,“我刚才想起旁的事了,你说什么?”
    卓妍笑道,“我刚才说,那个老学究太傅呢?真想见见他,太傅入京前,殿下处处受制,太傅入京后,殿下都能在国子监论道中大放异彩,这个太傅,一定是个厉害的老叟!”
    厉害的,老叟……
    涟卿觉得有些愧对岑远。
    刚好青鸾抱了‘没想好’上前,卓妍看到‘没想好’便笑了,“‘没想好’,带你去庆云坊玩好不好?”
    “庆云坊?”涟卿没有印象,“是什么地方?”
    卓妍伸手摸了摸‘没想好’的头,笑道,“应当是‘没想好’最喜欢的地方,我在庆云坊给‘没想好’定了些东西,走,正好一道出去逛逛,国子监论道这么严肃的事情,结束了换换脑子。”
    涟卿却之不恭。
    这还是头一次去京中集市的时候带上‘没想好’出门,‘没想好’虽然平日里在熟悉的地方可以耀武扬威,在鸣山书院一两日也混熟了,但在集市这样人多的地方,‘没想好’其实有些怂,老老实实趴在柯度怀中,但又好奇得东张西望。
    郭维今日在交接鸣山书院戍防之事,是邵玄带人跟来的。
    来庆云坊之前,附近都清查过,周遭都是禁军,也安全。
    卓妍问起卓妍,“这何嬷嬷是宫中新来的人吗?”
    卓妍问起的是何妈,涟卿应道,“不是,是老师府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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