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亮一般轻易不批评下面的干部,作为心细如发的参谋长,他平日里面对待犯错误的干部还是比较克制的。虽然看问题也是一针见血,让人感觉到在他面前,就像根本无可遮掩一样。
    但在言辞上,还是比较注意影响的。不像李子元那股爆脾气上来的时候,能把人骂的狗血喷头。尽管有时候骂的人很感动,可大多数的时候那张嘴还是让人受不了,只不过李子元从来不骂战士而已。
    但今天的何三亮,明显是动了真怒。他的话里面,基本上一点情面都没有给刘连明留。上次批评贺会章虽说重了一些,但也不过只说了一句甚至都算不上骂人的话。除此之外,何三亮即便是批评人,也几乎没有那种暴风骤雨。
    恐怕在部队所有人的印象之中,何三亮这个参谋长发这么大火的情况,这次还是第一次。能让何三亮发这么大火的人,目前全团刘连明还算是第一个。刘连明被骂的,就连给自己解释一下都不敢。
    就在刘连明催头丧气的准备出去的时候,被唐翘搀扶着的李子元,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团部的外边。见到刘连明被何三亮骂的一声不敢吭,李子元强忍着肩膀上的疼痛道:“我看参谋长骂的还是不够,还是太轻了。”
    “取得了一点成绩,就骄横跋扈、不服从命令,简直就是无法无天,谁给你刘连明这么大的胆子?我临走之前,是怎么给你交待的。还人才难得,我看是狗屁。你这样的人才,老子要不起,谁他妈的爱要谁要。”
    “我的部队,不需要那种不服从命令的骄兵悍将。就算再能打,我也不需要这样的干部。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你给我好好的反省一下,给政委一份深刻的检讨。第二个,或是转到地方部队或是调离。这两个选择,你自己看着办。”
    听到李子元的话,之前还垂头丧气的刘连明,当场都快要哭出来了:“团长,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求您在给我一个机会,您怎么处理我,我都没有意见。让我做什么都行,给你当警卫员也行。只求您别赶我走,让我留在咱们团。”
    看着面前苦苦哀求,腰都快要垂到了地方的刘连明,李子元有些恨其不争的怒道:你给我站直了,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那像是一个军人?简直就是连一个懦夫都不如。一个军人可以在战场上被打败,但是在意志上永远不能被打败。”
    “你刘连明这次失败不是在军事的战场上,而是在其他的战场上。输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彻底被打倒。尽管这种败仗极其可耻,但你要永远记得你还是一名军人。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别连军人都做不成。”
    李子元的这番话,明显给了刘连明很大的刺激。听完李子元这番话之后,刘连明原来弯下来的腰,重新站的笔直。原来可怜兮兮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以一副标准的军人姿态,站立在李子元的面前。
    见到刘连明与之前判若两人的表现,李子元还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咱们师长常说,响鼓不用重锤。你小子究竟是不是响鼓,就看你这次能不能重新爬起来。记住我说的话,军人在战场上打了败仗不要紧,但是你的精神和意志绝对不能被打垮。”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之下,你都要记得你是一名军人。不是那些游击队,更不是一名民兵。现在既然你不想走,那就好好给我反省一下,找出自己犯错误的原因。先跟参谋长和老董好好的学学,怎么去当一名合格的军人。现在你给我,踢着正步走出去。”
    接到李子元的命令,刘连明丝毫没有犹豫的,立即转身以标准的正步姿态走了出去。等到这个家伙走出去之后,李子元已经疼的是满头大汗。他肩膀上的伤口虽说不致命,但强撑着与刘连明这段对话,让他刚刚止住鲜血的伤口又重新渗出了血。
    见到李子元肩膀上的绷带,又被鲜血给染红。何三亮与唐翘急忙将他搀扶到一张椅子上做好,然后唐翘连忙打开绷带检查伤口。好在只是还没有开始愈合的伤口,又重新渗出了一些鲜血,只是重新包扎便可。
    唐翘手忙脚乱的给李子元包扎的时候,边上的何三亮摇了摇头道:“团长,你又何必呢。一个真正的军人,如果因为上级的几句批评就一蹶不振,那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刘连明这小子虽说毛病多多,可在这一点上我认为还是合格的。”
    “你这伤口还没有开水愈合,现在需要的是好好静养。怎么处理他,这不是急于一时的事情。这个时候晾他一段时间,杀杀他心中的骄气,我还是比较合适的。当初您这么处理贺会章,现在看还是比较恰当的。”
    对于何三亮的这个评价,李子元闭着双眼没有说什么。等到唐翘给自己包扎完成,退了出去之后,他才开口道:“老何,其实我也知道这不是着急的事情。但有些东西,我们得眼光放得长远一些。”
    “这次反扫荡结束之后,整个潞东周边的敌情,我估计会出现一个根本性的变化。日伪军的整体部署,应该会进一步的收缩。这个时候,我们最需要的是能够独立活动,并能在敌占区打开局面的干部。”
    “贺会章这个家伙只是一个单纯的军事干部,让他上战场冲杀这个没有问题。可让他独自出去活动,用不了一个月就得光着身子跑回来。在这一点,刘连明与贺会章两个人,是有着本质上区别的。贺会章我可以晾着他一个月,甚至半年都可以。”
    “但是刘连明不行,我能留给他调整的时间不多。如果他不能尽快的改变这种心态,让他再回敌占区恐怕会惹出大篓子来。可我们现在偏偏最需要的,就是这种能在敌占区独立生存下来的干部。”
    “你之前和他的谈话,我基本上都听到了。老何,你说的话没错,但是敲打的力度还不够。只有足够的敲打,他才会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才能彻底的打掉他身上的那股子骄气,还有自以为是的游击习气,他才会走的更远。”
    “要不然,也许就在不远的将来,他会犯下更大的错误。我的伤其实不要紧,但一个干部能不能尽快的调整过来,比我这点伤势可要重要多了。毕竟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吗,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对了老何,你这段时间之内你辛苦一下。解决鬼子的这个狙杀计划,由你抓总,让老董在一线负责。咱们总不能让鬼子几个狙击手,堵得连门都出不去了吧。要真是那样,咱们这个团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我估计随着军区那边对伪五十师的战斗完成,老张和老钱两个人说话也就该撤回来了。如果不能尽快的解决这帮耗子一样存在的家伙,我们将有可能付出更大的代价。到时候,就不是一个笑话的问题了。”
    李子元的这番话,何三亮听完之后点了点头。看了看面色疲惫的李子元,何三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自己的警卫员将李子元送回去休息,自己则坐在团部的作战室内,仔细的看着地图陷入了沉思。
    回到自己休息房间之后,李子元在唐翘的搀扶之下躺到炕上,脑袋里面却是并没有休息。而一直守在李子元身边的唐翘,此时坐在一张板凳上,看着躺着的李子元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窗外的一声炸响的惊雷,都没有能够打断陷入沉思的两个人。
    伴随着这声惊雷,一场从天而降的瓢泼大雨落在了壶北境内。从春季开始的持续旱情,随着这场大雨的落下,将会得到一个根本性的缓解。只是看着窗外的这场缓解了旱情的大雨,李子元的眉头却是深深的皱了起来。
    张子健与钱朋两个人,带着的那个连还没有返回。而且部队极端的缺少雨具,少量缴获的雨衣根本就不够使用。如果没有合适的隐蔽地点,这场大雨下来会淋病多少干部和战士。尤其是坚壁在那里的伤员,伤口会不会出现感染和恶化。
    尽管杨静已经在马永成派人护送之下,带着一批药品赶往九鼎山区。军区医院也派出人,正在赶往九鼎山区准备接运伤员。但这场雨的降落,无疑对隐蔽在九鼎山区的伤员来说,依旧是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而且这场雨,对追踪那些老鼠也会造成很大的麻烦。大雨造成的山地湿滑,不仅仅是给追击带来不便。最关键的是大雨会将一些必要的痕迹,给清洗的干干净净,这无疑会加大本就困难的搜捕。
    自己的部队要是有一条军犬就好了。在对付这些擅长隐蔽的家伙时候,嗅觉灵敏的军犬无疑是最好的助手。可惜,部队里面别说军犬,就连一条土狗都没有。即便在整个潞东军分区,在这灾荒年月连人都养活不起,更何况同样要消耗大量粮食的狗了。
    再说,就算是找到几条土狗。可这些只会看家护院,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土狗,也无法去追踪那些土耗子。没有受过严格特殊训练,即便是一般的猎犬,也很难从事这种追踪、搜捕工作的。毕竟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不是那些野生动物。
    只是单靠侦察连,能够完成对这些受过严格特殊训练的老鼠追杀吗?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水,李子元斜着依靠在墙壁,眉头皱的是越来越深。伤口处的疼痛,也没有能够缓解他心中的忧虑。
    这场大家期待已久的雨水,却偏偏在这个最不恰当的时候落下。大雨造成的麻烦,绝对不止李子元担心的这两件事情。这个时候,李子元才发现久旱逢甘雨,未必都是自己想要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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