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元在何三亮画的那副简易地图上,平川的位置上重重点了一下。然后手中的树枝一路向北,沿着王铁石的防区延伸,直到其防区最北面之后才停住手继续道:“鬼子现在明显摆出了一副,要控制王铁石实力的架势,至少短时间之内他的实力恐怕无法再增加。”
    “否则,也就不会有这个伪军师从晋中南下的举措了。当然,也不排除日军对这股新投敌的伪军不放心,将其调离晋中产粮区。放在咱们整个晋东南核心区的长治周边,让这支伪军全力以赴对付咱们。”
    “咱们的战术,应该说现在小鬼子已经大致摸透。知道咱们因为火力和弹药严重不足,将很大一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伪军身上,用来补充武器装备和弹药。没准日军就是让这股别有背景的伪军,与咱们来火拼来了。”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王铁石虽说一口吞并了伪晋南建国军几千人枪,看似实力扩充了整整一倍还多。但对于日军,尤其是新调来的六十九师团来说,多少已经成尾大不掉的趋势。但日军现在却还是离不开他,所以只能限制他的实力发展。”
    “其实,这倒也很正常。上级下发过来的资料,那个方面的伪军不都是这样。两三千人就编为一个师,四五千人就是一个军。甚至两三千人编为一个路军建制的,也都不在少数。这说明日军宁愿给你大而空的编制,吸引那些人投敌。”
    “但对于伪军的实力,还是做出了严格的控制。而且采取多编番号,但建制和归属却分散开的做法。所以,王铁石的实力,只要日军还没有到要饭的地步,他的实力至少短时间之内就只能这么多。”
    “眼下王铁石手中就那么多的兵力,他要加强平川的防御,就只能拆了东墙补西墙,想办法从其他的地方调兵。除非他有把握以现有的兵力,就能守住他的老巢。我想他王铁石被咱们揍了这么多回,总该明白有些事情,在战场上就他那两下子真的还差远了。”
    “如果他从其他方向抽调兵力,加强平川镇的防御。那么他在平川的防御力量是加强了,可其他方向的力量却在变相削弱之中。老何,你别忘了他的所谓这个潞东联防司令部,实际上是顶在与咱们对峙的第一线。”
    “他调往平川的兵力,如果抽调少了根本就不起作用。如果抽调多了,他防区的其他方向就成了一张漏洞百出的渔网。咱们想从哪里下手,就可以从那里下手。想打那里,就可以打那里。”
    “而那个保安独立师又与其始终矛盾重重,尤其是惦记着他的地盘。这个家伙恐怕不被打急眼了,他绝对不会向自己那个表面上的友军,暗地里的对手求援。而且从我们前次作战来看,就算是他王铁石求援,打着主意坐山观虎斗的伪军,估计也不会救援。”
    “他知道这次是咱们在壶北西部地区,主要是与长治交界地区活动。才将那支心怀叵测。请神容易送神难的伪军帮他调走的,再来一次恐怕更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两支伪军之中的那个死结,恐怕就算被咱们打的全军覆灭,也估计解不开。”
    “所以,我们如果在硚口放上一支规模大一些的部队。就会像一个磁石一样,将王铁石的有生力量持续的向平川吸引过来。我们驻这里的兵力规模越大,他就越是会担心我们在给他有模有样来一次。”
    “这个家伙擅长玩弄阴谋手段,他现在和我们达成的这个暂时互不侵犯的协定,说白了就是一种权宜之计。一旦他认为需要翻脸的时候,这个家伙会毫不犹豫的翻脸。同样,他对我们来说也一样不放心。”
    “他现在是暂时集中精力,对付那个窥视他地盘的伪保安独立师。但他自己也清楚,我们最终才是他最大的敌人。我们与他早晚有一天,是要算总账的时候。所以,他对我们一样会倍加防范。”
    “而眼下的态势,也决定了他必须要加强平川的防务。哪怕是明知道自己是在拆东墙补西墙,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这么干。除非,他真的不要自己脑袋了。更何况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地盘和实力看的更是极重。”
    “在日军不给他扩充兵力,他轻易不敢向背后的那支友军求援的情况之下,实际上我们的回旋余地是增大了,而绝对不是缩小了。而有这个家伙挡在一线,后面的那股伪保安独立师,恐怕也会自认为我们可以和王铁石,拼一个两败俱伤而自己坐收渔利。”
    “老何,你担心的很有道理。的确,我们大部进驻硚口,周边的日伪军会对我形成三面包围的态势。而且这三部的伪军之中,几乎装备都不算差。而且至少有一部,战斗力还是相当强的。”
    “但你忽视了一点,那就是伪军内部的矛盾,让他们所谓的配合作战,就像一团稀泥一样,根本就捏不成一个团来。指望自己内部都斗的不亦乐乎的他们,携起手来对付我们,估计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
    “这个缺点是伪军最致命的缺点,也是我们最容易利用的一个缺点。我不知道那边的部队,是不是都有打死杂牌除内患的习惯。但我知道现在的这三部伪军,为了争夺平川这个日进斗金的地盘,自己内部闹的不亦乐乎。”
    “恐怕就连他们的主子,都无法调解他们内部的这个矛盾。更何况如果这三部伪军,真的成铁板一块的话,他们背后的日本人恐怕首先会担心起来。三匹马拉的车,未必就会比一匹马拉的车跑的快。”
    “只要我们把握住他们的这个缺点,这个三面临敌的态势就反过来,成了我们钻到他们肚子里面大闹天宫了。我们只要把握一个度,那就是不要将他们逼得不得不抱成团求生存,态势就始终会对我们最有利。”
    “现在,南面壶关的汪伪第二方面军,暂时不用咱们去管,对付他们有军区主力。咱们现在主要的精力,就是放在潞东当面这两股伪军身上。那个出头、那个发展快,就打那个出头的家伙。”
    “不过这个度要把握好,可以将他们打残,但是不能彻底的打死,防止另外一方做大。这部潞东地区的三国演义究竟怎么唱,那就是咱们的事情了。只要两部伪军的矛盾,一天不解决,这个战略上的主动权就始终在咱们的手中。”
    “除了刘开山那个躲在阴暗角落里面,搞情报和破坏的家伙,必须要想办法除掉之外。对于其他两部明面上的伪军,要让他们保持着实力均衡,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态势,就是对我们最有利的态势。”
    说到这里,李子元顿了一下后道:“老何,你听说过温水煮青蛙的道理没有?你一下子将水烧的太热,青蛙肯定不会老实的待在水里面。它也有腿,水一下子就搞的太热,会让他感觉到危险,它会全力的跳出水面一搏。”
    “而我们采取小火慢炖,一点点的将冷水加热,青蛙就会察觉不到危险,一点点的被煮熟。我们今后的主要作战态势,我想就是以小部队轮番出击,一点点的削弱两部伪军的实力。在他们察觉到不到危险的情况之下,一点点的给他们放血。”
    李子元的这番话说完,何三亮陷入了沉思。温水煮青蛙的道理,他虽说没有听说过。可其中的意思,李子元稍微一解释,以何三亮的为人马上就明白其中的意思。而且李子元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点出了自己下一步的战略意图。
    那就是对两部伪军拉一个打一个,至于拉谁和打谁不是由这两部伪军,距离自己远近决定的。而是这两部伪军的实力,谁最大就先打谁。让两部伪军的平衡态势一直保持下去,谁也奈何不了谁,就相当于让这两部伪军永远都无法捏到一起。
    而且利用硚口这个据点,距离平川距离近、地形上又处在居高临下的位置上。形成磁石的效应,利用王铁石对自己部队的惧怕,充分的调动伪军的兵力。给部队回旋余地,创造更大的空间。这倒不失是一招妙手,只是怎么操作却是要好好的掂量一下才行。
    何三亮想了想,又开口道:“如果日军调整伪军的防区,将王铁石的兵力收缩到壶北西部地带,将潞东的地盘转给那个伪保安独立师,并将这股伪军的防区向前推进到与我们对峙,那么我们又该怎么办?”
    对于何三亮最后的这一点疑问,李子元笑道:“那样,恐怕是对我们最有利的了。让整日两部勾心斗角的伪军,形成一个整体的防线,那不是在开玩笑呢吗?估计到时候咱们打那股,另外的一股恐怕都是友军有难、不动如山吧。”
    “到时候,咱们就请示军区和分区,集中兵力先彻底的解决两股伪军中的一股。不过,这个做法尽可能的还是要避免。原因很简单,打掉这两股伪军其中的任何一股。恐怕日军为了填补他们的防区的空缺,会将汪伪第二方面军调到潞东地区。”
    “这个汪伪第二方面军,咱们之前不是没有交过手。总体的装备虽说不如这两支伪军,但老底子出身西北军的这支伪军,战斗力很顽强。甚至可以说攻防兼备,敢于和咱们拼刺刀。远比这两支出身晋绥军,打防御战还可以,但是进攻能力很差的伪军要难以应付的多。”
    “其实,无论日军怎么调整伪军的部署和防区,我们只要抱定一个应对方法就可以,那就是先打出头的椽子。只要抱定这个战术要求,以不变应万变完全可以。你怎么调动你是你的事情,我该怎么打还是打我的,万变不离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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