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
    “你没说话,我当你默认了,答应了的。”萧复略一弯腰低头,把脑袋搁在了他的肩膀上,重量压过去一些抱着林子葵,“你听说过我的事就该知道,我脾气只对你好一些,成婚这么久不曾碰你,你当我是圣人君子、和尚道侣么。”
    “你、你……”林子葵被他的恬不知耻所惊,记起床榻荒唐种种,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都让萧复做了说了,如今还无赖起来。
    “你不曾碰我,那、那……那叫什么!”
    “那叫玩闹,你可疼过?”萧复松开他一些,低头看着他的表情。
    林子葵脸色果然已是羞赧,低低地说:“不曾疼,可那……也不能说,你没碰我。”
    会试前,萧复一个月里就回来两回,一回只是相拥而眠,一回都快进了,可萧复仅用手他都难受,便不了了之。
    现在想来,萧复这样的出身性子,对自己果真算耐心十足了,不曾强迫,全是陷阱,可那是自己甘愿掉进去的……明知是,还往下跳。
    林子葵也懊恼过自己。
    他想,若萧照凌还在欺骗,自己该当如何;也会想,自己真能因为这个,否定掉感情么?
    批折子的事,萧复都丢给了小皇帝,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待在宫里,要将林子葵哄好再说。
    林子葵看不进去书,想着不知明日上朝该怎么办,这第一回 ,生怕出了错,就将圣旨翻出来仔细阅读。
    可圣旨没写。
    萧复拿起状元冠服:“你换上我看看。”
    “我方才试过了,合适的。”像提前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料子足够华贵,不像是给状元公的锦服,反而像是皇亲国戚用的料子。
    林子葵的疑虑根深蒂固不是没有缘由。
    萧复:“换换嘛,我还没看过。”
    “……好,我换。”林子葵无可奈何,接过衣服,回过头道,“你……”
    萧复盯着他:“怎么?”
    “没怎么。”林子葵坐在床上,放下帐子换衣,成亲很久,他却在换衣服一事上,仍然不适应在光明里,在他的视线直视下。
    萧照凌一根手指将帐子撩起。
    林子葵刚脱一层,坐着仰头看他:“你别看,我不换了。”
    萧复侧影被午日阳光点燃,连睫毛都专注得根根分明,“那便不换好了,衣服脱了。”
    林子葵被他堵到了床角去,三两下的衣服被除下,他红着耳朵皱着眉:“怎可白日宣淫……”
    “你不是想问,明日上朝怎么办么,我告诉你怎么办,都知监的宦官会领你进宫,所有进士进宫谢旨,你是状元公,该走前头,得戴好叆叇,宫里台阶多,会摔的,我让元庆跟着,免得你走路不稳……”
    林子葵现在是不稳,不稳也不堪,两腿都在颤。
    “你的官职,是小皇帝定,我不插手,省得你说我。”
    他咬着嘴唇没有吱声,脚趾不自觉地蜷缩。
    萧复埋在他耳畔道:“要跪一会儿,但我会让进士平身,你就可以很快的起来了。明日上朝很无聊,只是得站着听完名单,我让宦官念快些,你也不用站太久,出宫后便是跨马游街,便是骑着马从宫外出发,礼部会派人将你得状元的消息送回淮南,你的街坊乡亲,就会知道了,老林家的林子葵当状元了。”萧复想他考试压力大了,要帮他纾解一回,也就是将话刚交代清楚,林子葵就把脸埋在他怀里不动了,嘴里喘着气,心口剧烈地跳。
    萧复擦了下手去捏他的耳朵:“心头舒服点没有?畅快么,我伺候得好吗。”
    林子葵就是埋着脸不吱声,还没回过神来,表情处于失神状态。
    这事他来得快些,但也在很快的一瞬间,将烦恼都忘了,眼下半透的帐子里,只有彼此,林子葵沉默地伸手,用力地抱着萧照凌,他的脑袋垂着没有抬起,看不清脸上表情。
    萧复一愣,旋即回抱住,很温柔地抚摸他的背脊,手心里都是茧子,道:“子葵,莫要生气了,你要罚我跪,还是打我,还是让我跪着伺候?都依你。”
    林子葵摇摇头:“不罚了,我暂时不会生气了,若……你有下次,你有大事情瞒我……”
    林子葵停顿住,说到这里,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自己该怎么办,去外地办案,远离金陵和萧复么。
    萧复都应了,揉他进怀抱里:“好好好,没有下回了。”萧复仔细思考了,真没有。
    还有就是,宇文泰是自己杀的,徐阁老一家都是他杀的,这好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
    林子葵昨夜没有休息好,这会儿让萧复一边亲一边给他纾解好了,帐子里气味弥漫,林子葵有点介意,起来将亵裤换了,才踏实一些睡了。
    翌日大早,萧复和林子葵是前后脚出的门,萧复将小四殿下带回宫里,下令交代了都知监不可为难进士,又叮嘱了梁洪:“今日本王想早些下朝,你自己看着办,晚了拿你是问。”
    梁洪战战兢兢:“……是,千岁爷,奴才知道。”
    萧复翻看了小皇帝和吏部的周尚书商讨出的结果,有官位空缺,一大批朝廷命官升上来,空出的位置,就由新科进士替补进去。
    而小皇帝给林子葵安排的官职,倒是不上不下。
    萧复:“怎么把状元安排去了翰林院?”
    周尚书道:“状元郎固有才学,但还须得磨一磨他的性子,翰林院那地方,待个一年半载,也会沉静许多。”
    萧复:“他够沉静了,翰林院都是些看书编书的职位,再看下去,人都要迂腐了。”
    但翰林院事务不多,不会让林子葵太辛苦,就是费眼睛。
    周尚书察言观色:“那……依千岁爷看?微臣认为,调他去户部也可以。”
    户部乃是六部最重要的一环,新科状元直接进户部,可见恩宠重用。
    萧复:“武英殿大学士,给他吧。”
    周尚书:“……?”
    周尚书大为震惊:“武英殿大学士,这,这是直接在御前办事了,这新科状元经验不足,如何替陛下、替千岁起草诏令,批条奏章,商承政务?”
    况且,还是武英殿,这是离千岁和万岁最近的地方,斋日时陛下需得宿在此地,摄政王甚至偶尔在这里起居,召见大臣也是在武英殿!吏部尚书都没资格入阁,新科进士,往年是考了庶吉士,才能入内阁当个小学士。
    萧复解释道:“他有不会的,本王让人慢慢教,本王看他年轻有为,开口见心,直抒己见,这样的人,不放在身边,放在哪?”
    也就是林子葵的事,他才这样解释,省得吏部尚书多心。
    周尚书一听果真理解了:“这……好,都依千岁的,臣这就起草调令书。”
    卯时三刻,林子葵的马车到了奉天门外,后面追上来一辆马车。
    “林公子!林公子!”
    林子葵闻声回过头,看见相爷身边的老仆,在马车上喊他。
    林子葵立刻下车:“老师怎么来了?”
    马车停下,撩开竹帘,露出薛相那张笑呵呵但苍老的面容,道:“昨日看了黄榜,为师本该昨日就来贺喜你的,你家那小子让我缓一缓,今日你要入宫了,为师特来相送,怀甫。”他的神色刹那间变得严肃,沉声道,“入了这宫门,你便再也没有回头路走了,进去了,不要回头,永远也不要。”
    “老师……”林子葵有些微怔。
    “为师要说的,就是这么多了,好了,你入宫吧,再晚该来不及了。”他挥挥手,让林子葵走。
    林子葵回过头看他,相爷还在含笑挥手。
    开弓没有回头箭。
    林子葵穿着绯红的状元冠服,乌纱帽上戴着一支通草纸做的桃花簪,他一步步迈入宫门,跟随宦官的脚步,每一步都走得缓慢沉重、坚定不移。宫墙林立,两侧的风吹过耳畔,林子葵一次也不曾回头。
    他的仕途才刚刚开始,崭新的大邺皇朝,亦从今起翻页!
    震耳欲聋的钟声萦绕耳边,厚重的奉天殿上,林子葵下跪行礼。
    小皇帝道:“众爱卿平身,众进士都是我朝的有才之士,大邺朝得你们相佐,朕心甚悦。”
    林子葵这次抬了头。
    宇文煊终于方才看见状元郎的长相,表情忽地呆了一瞬,下意识侧头看向皇父。
    皇父脸上神色比往日要温柔几分,连眼睛的弧度都更弯了,视线也是落在状元郎身上的。
    这不是那日,皇父带他见过的林夫子么——
    林子葵的长相并非那么轻易可以忘记的,他穿上状元服,更是仪表堂堂,雍容尔雅,气质有了变化,可一张脸是没变的。
    宇文煊心想着,很是吃惊,但什么也没问。
    看来林夫子是皇父的身边人,特意让他入宫的。
    朝上大臣也暗搓搓地扫视着这群进士,状元自然最为惹眼。一看这状元公的脸,不由得怀疑起来:这么年轻俊秀文弱,不像个有本事的,莫不是小皇帝看脸选的?
    旋即由梁洪念一系列册封诏书,有的升官,有的平调,大部分是之前萧复观察考量过的,肖簧一下高升了户部侍郎,心下受宠若惊,他当即下跪领旨,却忍不住偷偷扭头瞅下一旁站着的状元。
    林子葵!
    肖簧近日忙碌没来得及看礼部的黄榜,今天上朝才晓得,状元竟然是林子葵!本该是他女婿的林怀甫,真成了状元郎!心头又惊又喜,不住地偷看。
    而林子葵始终没有乱看,再好奇也没有。
    他眼观鼻鼻观心,偶尔接触到萧复落下来的视线,他悄悄地抬首看一眼,同萧复视线飞快地交错对视,林子葵也会很快地垂下头来,遏制住快要蹦出的心脏。
    他怎么老看自己……
    不怕被人看见么。
    心里嘀咕着,耳边,清晰听见高处站着那位梁公公尖细的声音。
    “新科状元林子葵,封为内阁武英殿大学士,新科榜眼顾元祐,封为户部郎中,新科探花……”
    后面的也没人听得清了。朝上文武百官全都难以置信,武英殿大学士——没见过这么快当四品大学士的!这是离天子最近的武英殿!新科状元,天子近臣,这是有多受皇恩荣宠!
    林子葵耳边嗡嗡的,好似能听见别人心底的议论纷纷。
    他嘴唇忍不住地抿起来,仰头去看高位的摄政王。
    萧复哪怕上朝也不那么端正,在文武百官面前有些懒洋洋地倚靠着坐,手掌托着下巴,脸庞前是摇晃的玉珠帘,半遮住那张摄人心魄的俊美面孔。
    摄政王朝他不着痕迹地轻轻挑眉,眼睛弯弯的。
    林子葵摇头后垂眸,忍不住闭上了双目,荒唐,真是荒唐。皇权,是让他这么徇私的么?
    作者有话说:
    #摄政王的办公室地下恋#
    第67章 金陵城(36)
    虽然这隐秘的眉目传情微不可察, 还是让眼尖的人瞧见了。
    梁公公暗忖:“看来千岁爷极为欣赏新科状元,看他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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