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是台球。
    上次张本民找宋为山,经过工厂职工活动室时,看到里面有两个台球桌,上面蒙了一层灰。当时他就产生了个想法,要是把它们弄到屏坝街上去支起来,小打小闹着玩,既能得快活,也能有点小收入,一举两得。
    这次见面后,张本民问能否把台球桌买走,反正平常也是闲放着。宋为山略微皱了下眉头,说行,不过得稍微等等。
    等段时间没问题,不急于一时。张本抿掏出五十块钱,问够不够。宋为山直接把钱塞回张本民口袋,说用不了那么多钱,一切等事情办完后再算。
    那样也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张本民也不推让,不过提出来要一起吃个饭,正好有县公安局的朋友请客。
    宋为山一听,答应得非常爽快,他乐意多结识点有地位、有身份、有能力的人。
    因为事前有过提醒,王道力和朱延富对宋为山的到来并不意外,而且还表现出了一定的热情。这让宋为山有点小激动,尤其是在相互介绍后,更是有股子按捺不住的兴奋,他借口离开酒桌,找老板先付了钱,还拿了两瓶酒。
    王道力一看就知道,今天这顿饭钱是不用自己掏了。朱延富自然也明白,张本民更是清楚是怎么回事。
    咋办呢?
    既吃之,则安之。正好考验一下宋为山的为人,他如果是觉得自己掏钱请客就滔滔不绝动辄指点一二,说明没啥大出息,第一次交往也就是最后一次交流。
    还好,宋为山表现得算是中规中矩,没有令人失望。张本民也就再次提到了台球桌的事情,希望能快点搞定,好趁暑假期间小赚一笔。
    宋为山沉思了下,说两三天之内,亲自送回去。张本民也没说不,反正到时会把运费也算上,找谁拉货都一样。
    这顿饭吃得还算开心,除了张本民,另外三人酒一喝,都敞开了聊,也没有不和谐的地方,两瓶酒喝完,似乎还意犹未尽。张本民知道酒大的坏处,及时制止,说赶回去还有事情,喝酒机会多的是,留点念想给下次会更好。
    张本民说话的分量自是不用说,三人都点着头,琢磨着确实也有道理。
    接下来没多会,散场了,张本民和朱延富坐班车回屏坝。
    到站下车后,张本民让还有点酒意的朱延富回去歇着,他要转转乡驻地街中心的位置,哪儿摆放台球桌合适。
    中心街口东南处、大礼堂门前广场北侧,绝对是最佳位置。不过那儿有个水果摊、一个理发店和一个烟酒店,都是铁皮房,得把它们迁走才行。
    这事得靠官方来解决。
    张本民又去乡大院找宋广田,把意思说了。
    “哎哟,那事儿怕是要有点难度,因为烟酒店和水果摊,是钱老四开的。”
    “看来钱老四是个厉害主儿?”
    “他弟兄六个,几乎都带点流氓气儿,有事就一起上,难缠得很。”
    “宋主任,就说有没有办法吧。”
    “办法肯定是有的,关键是要看领导的意思。”宋广田道,“吕乡长就能办。”
    “哦,张庆的事还没结束,现在又来了新的问题,再找他有点不妥吧。”
    “就是呢,俺也正想这个事。不过话说回来,不尝试咋能知道,俺明个儿就问问他吧。”
    “问是可以问,但吕建保肯定会纳闷,俺咋会想起来支两张台球桌呢?”
    “是会有点纳闷的。”宋广田点点头,“上次你们见面后,他觉得你是很不一般的,干啥应该都是大手笔,可这会儿突然打起了两桌台球的生意,怕是要大跌眼镜的。”
    “没错。”张本民也是一点头,“你就说俺是童心未泯,寻个乐而已,哪能真靠台球桌发家致富创大业?还有,你再透露点奥运会上咱们国家金牌方面的事,增加点他的期望值。”
    “除了十五块金牌,还有银牌和铜牌的数量也能预测出来?”
    “”张本民闭目沉思,还真说不出银牌和铜牌的数量,于是摇了摇头,道:“银牌和铜牌谁会在乎,测那东西干嘛?俺要说的是第一金的情况。”
    “谁得到的?”
    “对了。”张本民一点头,“还有哪一天。”
    “你就直接说了吧,甭憋俺了。”
    “二十九日是比赛第一天,许海峰参加的手枪自选动作慢射,会得到咱们奥运史上第一金。”
    “具体到了某个运动员身上,真是更吸引人了。”
    “还不止呢。”张本民笑了起来,“如果你看吕乡长感兴趣,就接着再说一点,许海峰打出的总环数是五百六十六环。”
    宋广田听后,摸起了额头,“恁么肯定?”
    “你看俺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么?”
    “行!”宋广田使劲一点头,“你就等好消息吧。”
    宋广田的判断完全正确。
    吕建保在听了他的一番汇报后,背着两手在办公桌前踱了好几个来回。最后,才牙一咬,说马上让水果摊和烟酒店搬掉。
    乡长发话,力度是有的。几个部门联合,只用一天时间就把水果摊和铁皮屋烟酒店给挪了。
    时间卡得刚刚好,次日快到中午时分,宋为山带了辆小货车,把两个台球桌给送了过来。
    张本民大喜,让宋为山赶紧把桌子支起来。宋为山小小犹豫了下,说行。
    “咋了,一时半会还支不起来?”张本民见状问了句。
    “没啥大问题,就是台球桌各有一条腿是新刷的漆。”
    “还专门打扮的啊。”张本民开玩笑地道。
    “不是,刷漆的桌腿,是被俺砸断后又重接上的。”宋为山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台球桌腿不断,那就是完好的资产,俺动不了,所以就带着锤子去砸断了,然后上报,接下来便当作破烂拖走,一分钱都没花。然后俺自己又接上,再刷点漆,不就行了么。”
    张本民听完呵地一笑,“行啊,宋科长,你还真有一套!”
    宋为山一咧嘴,和司机一道把台球桌搬下来,放好。
    张本民问多少钱,宋为山说刚才不是讲了么,一分钱都没花。运费呢?也不用,货车是厂里,也就搭了句话。总之,一分钱都不要。
    张本民看宋为山确实没有拿钱的意思,便到街对面小卖部拿了条烟,硬是塞给了他。宋为山觉着不拿也说不过去,最后也只好接着。
    送走宋为山,张本民开始摆弄台球。
    嚯,这可是个新鲜事物!
    从台球桌下货车时就有人围着看,这会儿已经跟逢集一样热闹。
    开张第一天,张本民说免费,都来试试手,只要甭把东西搞坏就成。年轻人的兴趣最大,顿时就抢起球杆玩了起来。
    有人问怎么收费,张本民说胜者白玩,输者付钱,一局一毛钱。如果是结伴同玩不讲胜负,谁付钱自行商量。另外,如果打得局数多,有优惠。
    “一毛钱一局,两毛钱三局。”张本民现场吆喝着,相当于是做广告。
    “三毛钱呢?”有人问。
    “五局!”
    “四毛钱呢?”
    “四局!”
    “这账咋算的?三毛钱都五局了,四毛钱咋才四局?”
    “优惠价三毛钱到顶,多了再从头开始算起。”张本民道,“这台球桌很贵的,花了俺好几大百呢!所以优惠也不能无限制呐,要不俺可就要亏死喽!”
    价格就这么定了,应该还比较可行。不过张本民很快就发现了个问题,玩家都是新手,根本就谈不上技术,多数人用球杆的小头,连母球都捣不准,十次得滑八次杆,更甭说撞击进洞了。这样下来,一局结束,磨磨蹭蹭要一个多小时。
    这咋行呢?那还挣个屁钱!
    张本民即刻回村,让刘胜利找个木匠过来,连夜把球桌洞门改造,放大到原来的两倍。
    经过这么一捣腾,效果挺明显,一般半小时就能结束一局,再加上刚开始大家兴趣大,早上八点多钟就开盘,一直到天黑看不见才收摊,满满算下来,一天起码有三四块钱入账。
    如果效益再提高一倍,那不就是七八块么?张本民又动起了脑筋,还是从球门洞下手,继续改造扩大,大到可以并排进三个球。
    这么一来,张本民笑得合不拢嘴了,因为玩家的技术也在提高,两重效应叠加,一局球也不过就十分钟左右。
    日收入,十元起!
    不过恼人的问题也来了,谁都不是傻子,玩家们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以前花五毛钱可以玩上半天,现在没多会就结束了。于是,有人开始玩心思做点小手脚,特别是结伴来玩的,动不动就从球袋里掏个球出来,就那么拖延着捣来捣去。
    张本民开始没留意,后来才发现不对劲,仔细观察后便发现了其中的猫腻。他也不嚷嚷,只是暗中瞄着,一有情况出现,就主动从球袋里拿出两个,认真地摆在罚球点上,然后问够不够?
    脸面,谁都要。当事者被这么一弄,都觉得惭愧,哪里还好意思再耍那点小聪明?
    问题解决了,不过张本民并没有笑出来,因为问题总是层出不穷,老的解决了,新毛病随后就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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