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公元九三五年)蜀国,夏。
    「小佑,有没有人写信给你啊…」落寞的咏荷坐在牧场围栏上,瞅着正在帮马梳背的小佑。
    耶律劭等人返国后,已经过了五、六个月,咏荷心里就是有个怪异的感觉,她就是放不下,一直想得到有关于耶律劭的任何消息,那天耶律劭在床畔对她耳语的话,咏荷时常想起。
    「咏荷小姐,你别逗了~小佑我认识的字,比我识得的马还少呢!谁给我写信来着?有信又怎么着?读的人明白才有用啊!」小佑动作俐落地梳理着马亮丽的毛发,话有玄机的与咏荷攀谈。
    芸娘是寄了不少银两来给他,还尽量用着小佑懂得的字,给小佑捎来消息,让小佑知道他们过得很好。
    皇太后知道小佑自愿留下来,十分欣喜愉悦,她以为小佑是捨不得生活优渥的蜀国,也捨不得离开中原,前往东丹那滴水成冰的疆外之地。
    小佑只是耍着嘴皮子,说他想留下来养马,蜀国的马又肥又壮,跑起来又迅速,不把自已的真实心意说破。
    「那…他们都不管你吗?不担心你啊…不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吗?不好奇谁来照顾你吗?」咏荷坐在围栏上,随风轻轻摆动着自已的脚丫,她又长高了,咏荷开始发育,逐渐由娉婷少女要蜕变成体态玲瓏有致的女人。
    「咏荷小姐,小佑已经十一岁了!要长大啦!不能老是想着依赖别人!就算是父母,也会老去的!人啊~终究是要靠自已的,老是想让别人照顾…那怎么成?」小佑意有所指的暗示咏荷,不把话说明白。
    他轻拍着手中的马匹,让牠在牧场里转转绕绕,活动一下筋骨,小佑拿着梳子走往下一匹等候的马,接着帮牠梳毛刷背。
    「小佑~你也才十一岁,干么讲得话都老气横秋的啊!你装什么老啊?」咏荷皱紧着自已的两道蛾眉,小佑老是对着她说些没头没尾的话,偶尔也与咏荷嘻笑怒骂,逗得咏荷开怀畅笑,让咏荷总是不知不觉,就绕来找小佑聊天解闷。
    「我哪有装老?俺小佑少年老成,有智慧的很!哈哈~看我讲得话,多有智慧啊!不过捏~咏荷小姐没有慧根,所以听不懂~」小佑对着咏荷挤眉弄眼的,逗笑着纳闷的咏荷。
    「什么慧根,那是什么东西啊?」咏荷将被风吹散的发丝,收拢于耳后,巧笑倩兮。
    「慧根捏~就是你现在没有,有一天小佑希望你会长出来的东西!不过捏~俺小佑啊!打小就有长慧根,跟着俺从娘胎一起来的!」小佑又嘻嘻哈哈的跟着咏荷谈笑风生,虽然皇太后说要安排他上学,为他请老师,教小佑读书识字,用英才教育来培养小佑。
    小佑说自已天资駑钝,只适合养马,婉拒皇太后的好意,成天跟马儿相处。
    利用着多馀的时间,暗地里进行他的自修课程。
    「小姐!太后在找您呢!」一名丫环跑得气喘吁吁,那是咏荷的贴身奴婢之一,她就猜想咏荷小姐跑来牧场找这养马小廝,没想到又猜中!咏荷三天两头的往这边跑。
    「您好啊!珠姐姐,三天不见,您又变漂亮了耶!哇~美成这样子,叫人家怎么活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美得宛若天仙的珠姐姐,嘻嘻~」小佑捉着自已的梳毛鬃刷,对着丫环-珠儿攀谈,他斜依在木头围栏上,对着珠儿满脸笑意的献殷勤,跟着燕青混过一阵子,他知道嘴巴甜一点,准没错!他未雨绸繆的,与咏荷的侍女们打好关系。
    「没个正经的…你个臭小鬼!」珠儿脸颊飞上两朵红云,含羞带怯地轻斥小佑,这个油腔滑调的小鬼头,哄骗咏荷身旁的丫环可有一套,一群丫环们,老是偷渡一些好料的东西给他,让小佑祭祭五脏庙。
    「行了!我知道了~走吧!」咏荷听见丫环带来的口讯,她跃下围栏,就打算跟着珠儿回皇太后寝宫,她回过头对着小佑挥挥手:「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下次来,记得带慧根哦!小佑就巴望着看见你的慧根呢!呵呵~」小佑一脸痞样的靠在围栏上,后头的马匹等得有些不耐烦,用鼻尖轻顶着小佑,示意小佑快点帮自已梳毛,牠排队排很久了!马数眾多,像他这么懂得让马儿舒坦听话的,只有小佑一个。
    「就像你常说的,别逗了~呵呵~」咏荷对着小佑打趣似的回应,慧根是什么?她怎么会知道啊!咏荷说完这句话,在珠儿的陪同之下,两人渐行渐远,剩下小佑还站在围栏之内。
    「我才想叫你别逗了呢…你以为我为啥在这刷毛啊…」小佑拿起梳毛鬃刷,一边喃喃自语地替马梳理牠飞扬的鬃毛,一边轻拍着牠结实的身体,好生哄骗着纤细的马儿,心里直犯嘀咕,谈恋爱还真是麻烦,以后他要追女孩,他要单刀直入的劈头就问:嫁不嫁?不嫁拉倒!才不要像耶律劭这样,简直是自虐兼找死…
    「姨娘!」咏荷蹦蹦跳跳地走进皇太后的寝宫,亲暱地搂着李守清的肩膀,热切的搂抱她。
    「小荷~哀家都说这么多次了,你还没记住啊?要先请安,称呼哀家为皇太后啊!」李守清难得正色的轻斥着咏荷,这宫里的规矩教导咏荷这么多次,直情率性的她,老是忽略那些该行的礼节。
    私底下是无妨,在外人面前,有失体统。
    「哦~」咏荷吐吐丁香小舌,一脸的侥倖样,她又忘记在外人面前,应该要给姨娘行礼,虽然李守清说要收咏荷为义女,却未曾正式詔告天下,只是口头允诺,咏荷的性格不拘小节,认为这不过是个名称,有无受封公主头衔,她不在意,对着待她如亲生女儿的李守清,她还是习惯喊姨娘。
    「来~让哀家为你解释一下!这三宫六院呢…是皇上与嬪妃们一起生活的地方,每个人各司其职的恪守岗位,由内官(妃嬪)、宫官(女官)、内侍省(宦官)三部门构成」
    「内官即妃嬪,因为先帝驾崩,所以先帝的妃子们,已经在各大尼姑庵,削发为尼诚心礼佛,而皇上尚在守父丧之孝,要等两年后,才会纳妾立妃」说到这里,李守清眼波流转,瞟视咏荷一眼,嘴角含笑,期待着咏荷成为她媳妇的那天。
    李守清一直不肯下懿旨,正式册封咏荷为公主,就是担心将来她以公主的身份嫁入皇室,会遭人非议。
    李守清是真心诚意要让咏荷成为皇后,所以打算利用这两年的时间,训练咏荷当她的接班人:「宫官们,又分为六尚,是负责宫中内职务的女官,这“六尚”有尚宫(总务的工作)、尚仪(掌管礼乐)、尚服(掌管衣服)、尚食(掌管食物)、尚寝(掌管居住空间)、尚功(掌管工艺);另设有宫正,是负责监督取缔违规者」
    李守清衣袖一扫,气势恢弘地指着跪成一排的六名女子,对着咏荷介绍:「你们请安吧!这是咏荷小姐,是哀家的义女」「奴婢给咏荷小姐请安」六名各司其职的女官,必恭必敬地跪在皇太后与咏荷面前,对着咏荷请安。
    六人不约而同,暗自忖思着:受皇太后恩宠的咏荷小姐,将来很有可能成为这后宫之主,主宰她们的生杀大权,没人敢轻忽咏荷。
    「哦…平身…请起、请起」咏荷面对着这么大阵仗的跪拜之礼,有些手足无措的慌乱着,这六个加起来两百多岁的女人,态度谦卑的跪在她面前磕头,怪不自在的。
    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的咏荷,不明白李守清因何为她引荐这六个女官,这深宫内苑的事,好像轮不到她来作主,她在李守清的耳际旁,窃窃私语着:「姨娘…你为什么介绍她们给我认识啊?」「嗯…你们先下去吧!」李守清挥退了一室的女官们,把咏荷拉到自已身旁坐好。
    她一手轻搂着咏荷的肩,对着咏荷轻声说道:「小荷…姨娘老了,没办法一辈子陪在皇上身边,有你帮忙姨娘分忧解虑,替姨娘照顾皇上,姨娘百年之后,才不会放不下心、离不开脚步啊!这后宫之内的事情,你要开始学习,才能帮忙姨娘啊!」
    李守清说得很含蓄,暗示着咏荷,要咏荷陪在孟昶身边一辈子。
    「不要!小荷不要!姨娘不要丢下小荷啊!不要~小荷只剩下姨娘了!」咏荷紧揪着李守清的凤袍,听见李守清这么说,她急得眼圈儿里都是泪水,就怕李守清会即刻丢下她,驾鹤西归撒手人寰,连忙摇着头,不停央求着李守清别扔下她一个人独活。
    「小荷,你这个傻孩子…姨娘这么大岁数了,比你们早走…是正常的,你别担心,就算姨娘不在了,你仁赞哥哥也会照顾你一辈子的!你别怕,皇上才是能让你依靠一辈子的人呀!」李守清慈爱地用着指腹抹去咏荷的眼泪,咏荷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希冀着李守清的母爱,那哭喊央求的模样,让李守清的心里直泛疼。
    「不要…小荷只要姨娘…小荷一辈子都不离开姨娘的身边!」孟昶贵为一国之君,每天有处理不完的国务机要,就连皇太后也难得见上他几面了,更何况是间人咏荷,对咏荷来说,孟昶是那么的遥不可及,而孟仁赞只活在她的记忆里,她紧贴在李守清的胸口,对着李守清撒娇。
    「你这个傻孩子…」李守清轻拍着咏荷的背安抚着她,咏荷简直像个缠着娘亲拒绝出阁的闺女,也好吧!就让她在自已的身边,多待几年,当哀家的女儿有何不可呢?李守清含笑忖思着,距离咏荷与孟昶的父丧之孝,还有两年,她有的是时间。
    从那天开始,李守清一一教授咏荷有关于后宫的内务之事,天真无邪的咏荷,并不知道李守清的想法与安排,单纯的认为自已在帮李守清分担她肩上的重任,总是很认真的学习,但每当咏荷看着空荡荡的三宫六苑,她不禁开始幻想,倒底是怎么样的女孩儿会住进来?什么样的女孩儿,愿意与这么多人,一同分享着自已的丈夫。
    不管未来的日子里,究竟是谁要住进来,她都不是很关心,反正那个人,一定不是她就对了!她早就打定主意,要找一个像爹爹一样,一辈子只爱一个女人的男人,嫁给他,与他廝守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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