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笔直的, 密密麻麻被刻满了平安经文的象牙檀银筷。
    还有两个金童玉女的石刻娃娃。那石刻只有杏子般大小, 可雕刻精巧,绘彩绝佳,将两个娃娃刻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小承稷当时采买礼品完已是黄昏了,听闻李渚霖还在俯首案牍并未出宫,甚至连晚膳都来不及用,立马忙不迭抱了小长盒来到德政殿。
    小幼帝言语软糯,一字一句真挚诚意地解释着每样礼物所代表的含义。
    “杯子谐音是辈子, 杯底刻有白头偕老,恩爱一生的字样。朕祝愿舅父与未来舅母琴瑟和鸣, 永结连理。
    母后以前同我说过,无论是至亲还是夫妻,难得的是要相互扶持照应, 母后与舅父以往历来都是如此,稷儿想着今后舅父与未来舅母更该如此。
    所以买了这双筷子, 短缺了哪根都不成。
    至于这对娃娃……稷儿盼着以后舅父与舅母, 多生几个胖娃娃。”
    小承稷这孩子平日里只知埋头苦读, 话并不太多, 也算不得如何伶俐,能说出这么一长串的祝词来,可见在心中打过多少次腹稿。
    李渚霖心中觉着欣慰,此时将这些暖人心窝的话语,一字不落地全都递到了阮珑玲耳中,又补充道,
    “薛烬还特意同我说,这些物件并非稷儿随意购买,而是他特意挑拣,去那些看上去异常恩爱的夫妻的摊位上购置的。”
    “玲儿,你虽与稷儿素未蒙面。
    可他却是极看重你这个未来舅母的。”
    阮珑玲眸光温热,指尖轻轻从盒中的物件中缓缓划过……她原以为,幼帝年纪虽小,可毕竟也是坐在皇椅上之人,对待李渚霖尊敬尚是说得过去的,可对她这么身份低微一介女流之辈,理应不会太过放在心上。
    可小皇上却能如此真心实意道贺…
    确实是出乎了阮珑玲的意料当中的。
    “皇上黄袍加身,位居云巅…可说到底也只是个没了父亲庇佑的孩子罢了,他既愿意亲近我,我今后必会做好舅母的职责。”
    阮珑玲低头浅笑着,将指尖落在那两个石刻娃娃的脸上轻轻摩挲着,心中感慨着这对娃娃挑得真好,瞧着就让人格外心喜,倒是可以摆在房中做个小摆件,为今后的新房增添几分生气。
    李渚霖却有着另一种不同的想法,
    他将女人的嫩白如葱的指尖握在手中,轻言道,
    “一男一女,凑成了个好字。”
    “玲儿,今后咱再生个女娃娃,给为安做个伴儿好不好?”
    。
    阮珑玲未曾想他会说这个,脸上飞过几抹红霞,杏目轻瞪了他一眼,想将指尖抽*出,反而被握得愈发紧。
    “还未败拜堂成亲呢,倒就说起什么女儿不女儿的话了。
    你羞不羞?指不定就出个什么岔子,这婚事不成了呢?”
    李渚霖听不得她说这样的话。
    当即将她紧揽入怀中,埋头在脖颈间吮*吸了一口馨香。
    “还能出什么岔子?
    你还能跑到哪儿去?
    阮珑玲,你此生嫁定我了。”
    他略带着缱绻哑声道,
    “羞什么?当年你对我穷追不舍,不就是想怀个孩子么?今后也不必那般费心勾*诱了…
    你要几个?几个我都给你……”
    阮珑玲面红如霞,被他撩拨得略有些春心萌动,
    她抬起指尖,往他系在腰间,绣满了如意祥龙盘金纹的腰带上略勾了勾,言语晦涩暗示道,
    “……天色晚了,你是要回澜翠苑?
    还是另有打算?”
    若是放在以前,只怕李渚霖早就如狼似虎扑上去了。
    可自从上次阮成峰说了那番话之后,他确是深思了一番,以往在扬州时,他只拿她当妾,行为自然可以恣意些,可现在,他即将娶阮珑玲为妻。
    既是妻,该有的体面与尊重,他都会给。
    李渚霖许久未见她如此主动,不禁低笑了几声,往她樱红的唇上浅啄了一口。
    “大婚在即,此事不急。
    以前在扬州时,你我是只有露水情缘的野鸳鸯,可今后,咱们是明媒正娶的正头夫妻,行事还是稳妥些好。”
    。
    ?
    正在阮珑玲满心诧异,他行事为何乍然这般正派之时,又感受到男人肆意游走的掌心,似是神智昏聩已然即将控制不住,极具诱惑力道了句,
    “当然了。
    你若决意想要,我也自无不可的。”
    ?
    不是?
    说要的也是他。
    说不要的也是他。
    敢情这男人将话都说全乎了,只要她主动做千娇百媚狐狸精呗?
    阮珑玲倒还真唇角一勾,露出个妖妖媚媚的笑容来,踮起脚尖,异常主动献了个极其激情缱绻的深吻,极尽所能在舌腔中翻转逗*弄……
    直到将火点燃,感觉到男人已彻底控制不住时。
    她的唇瓣骤然撤离,紧贴着男人耳旁,
    “谁说我想要了?
    霖郎,夜深了,你洗冷水澡可莫要着凉…”
    说罢,将男人往后一把推开,扭身快步回房,那张得意的明媚面庞,随着房门的关合,彻底消失在了门后。
    独留男人怔愣当场。
    基恩巷,顺国公府。
    离大婚之日只剩下最后三天了。
    虽顺国公李丰渠对这门婚事还颇有微词,可贺淑珺这个当家主母,到底已经对外放话认下了这个儿媳,俨然有些拍板定论,再无异变的意味。
    万事俱备,只差顺国公李丰渠点头出席婚宴。
    阮珑玲原是想着在大婚之前,借由着送小为安的契机,顺道去顺国公府给二老请个安,看能不能再面见李丰渠一次,也好再最后陈情一番。
    可李丰渠俨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只命人将小为安抱入寿康堂中,寻了个由头独独将她拦在了门外吹了小半个时辰的冷风。
    此时有几个平日里与李家交好的官眷上门祝贺,贺淑珺便将她召入偏殿当中引见。
    这头。
    寿康堂中。
    李丰渠乃三朝阁公,辞官归野之后,以教书育人为乐,得了小为安这个孙子之后,眼见他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心中欢喜至极,只觉得了一块???璞玉,有心想要细细雕琢一番。
    所以趁着小为安每日上门,李丰渠都会抽出一两个时辰,亲自教小为安学问。
    可到底也是年事已高,近来又因该不该接受阮珑玲入门与贺淑珺拌了几句嘴,再加上被府中熙熙攘攘打点喜事的仆婢们搅扰得心烦,只将将讲了半个时辰的课,便放小为安出了院子,去校场上玩耍去了。
    顺国公府甚大,单单是仆役们的孩子,都能凑出许多来,小为安早就与他们打成了一片,如脱了僵的野马般,在校场中肆意玩闹着……
    小为安向来是个精力充沛得,玩了大半个时辰,脸上半分疲态也没有,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作为府中未来的小世子,比起其他的孩子,还是略略多了些排场的,校场旁专门支了帐子,摆了茶水与糕点,还有专门的仆人端茶递水伺候的。
    可这几日情况特殊。
    不仅仅是打点婚事,近来上门道贺的官眷也是不少,还要应对与李家有交情的奇人术士,藩国使节……人手被借调的借调,抽离的抽离。
    以往五六个人侯在里头的帐子,此时竟一个都无了。
    好在小为安不是个娇气的性子,只抬起手背,擦了擦额间吣出的汗珠,然后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噜咕噜直直灌入了腹中。
    此时从后帐走来一个婢女,从怀中掏出块桂花糕来递了上去,
    “小世子可饿了?
    离用膳还有一阵哩,不如先吃块糕点垫垫肚子?”
    小为安歪了歪头,只觉得眼前这个婢女有些眼生,好像平日里并未见过……不过顺国公府本就硕大无比,其中仆婢至少有千余人,来来回回的,小为安无论如何也都是记不住的,所以并未多想。
    “我不饿。
    下一场球赛两刻钟后开始,我得先去偏院看看母亲。”
    小为安摇头拒绝后,立马就准备撩起帐子往院中跑。
    若是这次不能在顺国公府得手,只怕今后便更难了!
    彩云赶忙挡在身前,伸手拦住了小为安,按照张颜芙之前的吩咐,循循善诱道,
    “小世子且慢。”
    “小世子上次吃了这桂花糕赞不绝口,还说要给阮娘子带回去尝尝来着?后厨的人今儿个巴巴赶制了,命小的特意送了过来。
    若您现在尝着味道不错,不正好此刻带去偏院给阮娘子?”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母亲最喜欢吃桂花糕了,可近来为了在大婚之日身形窈窕些,都未曾怎么好好用膳,若是能吃上可口的糕点,必然能欢喜的。
    小为安点了点头,接过了彩云手中的糕点咬了一口,可就吞嚼下去了那么一小块,就觉得浑身困乏无力,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偏厅中。
    阮珑玲正跟在贺淑珺身后,与七八位夫人请安见礼,作陪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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