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豪气万丈,听得众人都连连叫好鼓掌。
    那市场监管同志见了,也上前道:“我们琉璃厂文化街是要打造成北京市古玩行业的文化街区,以后就是我们首都的精彩名片,这里的每一个商户都要遵纪守法,诚信经营,才能竖起这面文化旗帜。”
    他又感谢了潘老板找出证据,表示会对孙二爷依法进行处罚,众人听了,自然拍手叫好。
    孙二爷被监管部门带过去,看样子这次是要严格审查,听那意思要写检讨书,还要罚款,罚款金额还不小,孙二爷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人们看了好一番热闹,也就陆续说笑着散了,潘老板过来初挽这里告别,说他要回去广州了,哪天她去广州,让她一定要说一声,初挽自然答应着。
    人都差不多散了,她便想着进去看看自己的店面,谁知道一抬头,看到了聂南圭。
    当下打了招呼:“你也在?看了全程热闹?”
    聂南圭今天难得正经,穿了一身深蓝长棉服,戴了一顶毛绒帽子,笑道:“是,大家都来看热闹,我也凑过来,估计你一心看热闹,没看到我。”
    初挽:“难得今天清闲,走吧,你要吃什么,我请你。”
    聂南圭:“真的?”
    初挽:“快说。”
    聂南圭勾唇笑道:“这么冷的天,必须吃涮羊肉了。”
    初挽抬起手腕看看时间,现在才不到十一点多:“走吧,吃涮羊肉去。”
    聂南圭:“我还得去我店里拿点东西,你等等?”
    初挽:“那我陪你过去吧,正好从你们家店经过,之后直接找个饭馆?”
    聂南圭:“行。”
    当下两个人径自过去聂南圭店里,路上边走边聊,说起最近古玩店的生意,也说起以后的打算等等。
    正走着,恰好看到那边一辆小面包车经过,看车牌是河北的。
    聂南圭扫了一眼,低声道:“那是关敞。”
    初挽:“他现在干得不错?”
    聂南圭声音便很淡:“据说是,接触不多,不太清楚。”
    初挽见此,知道聂南圭和关敞不太对付,两个人就不是一个路子。
    虽然都在琉璃厂开着店,但也都是一个摆设,图着占个位置,聂南圭的事业在美国,在其它大店铺,而关敞的事业却是在广大农村。
    关敞早年扎根河北雄县一带,人看着憨厚木讷,其实做事很靠谱,时候一长,河北山东河南一带的铲子,但凡能干的,都和他有来往,有什么好东西肯定是先找他。
    他霸住了乡下最底层铲子的路子,手里头就能源源不断有好货,有了好货,再给琉璃厂这些古玩店供货,从中谋取差价,这几年琉璃厂生意红火,他左手进右手出,估计发了大财。
    正说着,那边面包车停在前面店铺,下来的果然是关敞。
    发了大财的关敞依然穿着一身朴实的中山装,留着小平头,隐约还是原来的模样。
    他看到初挽,便打了个招呼,憨厚地笑着说:“初同志,你也在,好久不见了,你现在可是出了大名。”
    之后看向聂南圭:“聂同志好。”
    聂南圭:“巧了,今天都赶一块儿了。”
    初挽:“关敞,听说你现在古玩生意干得很大,忙着呢吧?怎么今天也过来这里?”
    关敞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着说:“你说这话,我不好意思,和你没法比,谁都知道初同志和聂同志都是在外面赚刀勒的,特别是初同志,现在名声大着呢,不说别的,前一段,我听说还有人仿造瓷语的假货呢!”
    现在古玩市场红火起来,造假技术越来越高,反正能挣钱的就可能被人模仿。
    初挽的瓷语在外面名声大,外国人喜欢,就有人做了赝品偷偷运出去国外卖,听说价格还不低,这也算是一种成功的证明吧。
    两个人这么说着话,聂南圭脸上就淡淡的,初挽见此,知道他和关敞不对付,便和关敞先告别,陪聂南圭过去古玩店。
    聂南圭仿佛漫不经心地道:“你和他还挺熟的?”
    初挽:“好歹认识这么多年了,见了面总得打个招呼吧,别说关敞,就是见到孙二爷,我们也得聊几句呢。”
    聂南圭一个挑眉,便笑了:“行吧。”
    初挽:“你干嘛,好像对人家意见挺大的?”
    聂南圭:“也没什么,就是之前店面的事,和我们家有点矛盾,不过都是小事,无所谓的。”
    初挽听着,倒是多少知道,当时聂家看中一处店铺,那是最好的位置,关敞恰好也看中了,两家人都不在场,但是两家人都派了人来盘那个铺子,为了这个,他们底下人差点打起来。
    等于这两位没见面,梁子已经结下了。
    不过,初挽却打量了聂南圭一眼,别有意味:“我觉得,只为了一个铺子的话,好像也不至于。”
    聂南圭笑了:“确实不止为了这个,反正大家都做这行的,同行是冤家,他们行事和我家不一样,我爸那脾气你也知道,和人处不出好,一来二去的,反正彼此看不上。”
    初挽收回目光,道:“说得也是。”
    她自然明白聂南圭没说实话,显然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第324章
    这时候,已经到了年根底下,过年气氛热闹,刀鹤兮时不时也会过来,慢慢地学会了放鞭炮和包饺子,他手倒是很巧,不但学会了,还自行领悟了一些新花样。
    偶尔看着刀鹤兮,初挽会想起自己心里的疑云,有过想和他说说的冲动,不过看着他难得的恬淡笑意,她竟然有些不想提了。
    于是便想着,还是过了年再说吧。
    过年时候,陆守俨单位安排了团拜会,为了起到带头作用,他还参加了北京市环城赛跑。
    北京环城赛跑也是有些年月了,五十年代就有,这些年陆续停过,但今年是要大办,听说要改成长跑,这活动轰轰烈烈的,外国朋友和港澳同胞都纷纷跑来参加比赛了。
    初挽便怂恿刀鹤兮参加,刀鹤兮坚拒,表示自己不会长跑。
    到了过年,陆守俨一家子自然是在老宅过的。
    陆家人多,各房儿子儿媳,以及孙子孙女亲家的,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得好几大桌了。
    过年节目是陆建昭筹备的,他最近筹拍的几部戏大红大紫,出的书销量也好,如今已经是京圈知名导演。
    这次年节团聚,他也是动了大脑筋,他可是动用了各种资源,开动脑筋,花样百出,甚至让组织了几个小娃儿练了一个节目,叫做《新年全家欢》,里面编了一堆吉祥话。
    五六个小娃儿,都是团团糯糯的,穿着红色绣花喜庆的小棉袄,一字排开,稚声稚气地给大家伙唱歌,看着喜庆又可爱,自是惹得一群大人笑个没完,陆老爷子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其中两个双胞胎到底年纪小,又是双胞胎,看着越发讨喜,在场的大家伙,难免夸了几句。
    旁边孟香悦听着,便不太是滋味,脸上有些讪讪的,冯鹭希见此,特意提起来,也夸了她家的,说聪明,说身子骨好,孟香悦这才脸色稍缓。
    这么说话间,不知道怎么提起来,说陆建时最近生意的事。
    旁边乔秀珺一直没吭声,听到这个忙道:“好着呢,好着呢!我们建时最近又找到一个好路子!”
    大家一听这话,便没接话茬,谁都知道陆建时最近惹的祸,还不是得让人填坑,平时乔秀珺那么爱显摆的人,这次过年竟然一直没怎么吭声,这肯定是底气不足。
    现在别人才提一嘴陆建时的事,她就连忙打肿脸充胖子。
    不过她既然这么说,大家自然也就不揭穿,好歹给她留个脸。
    谁知道乔秀珺却笑道:“我们建时找到的这个路子,回头保准发大财,咱就等着擎好吧。”
    大家听着,也就随口问问,乔秀珺看了眼初挽,道:“我听说挽挽现在搞古玩,可是发了大财,这不是我们建时也恰好遇上一个机缘,想着回头也搞搞,等我们建时弄到了好货,随便出手,卖一件可不就是几万块!”
    初挽听着,有些疑惑。
    这陆建时搞古玩?现在古玩可不像以前了,现在到处都是造假的,各种坑人的花样玩得溜,他真去搞,不多长几个心眼,还不被人坑死。
    不过反正也不关她的事,她在旁边根本没搭理。
    旁边陆建静听着,好奇,问起来陆建时干什么,孟香悦忙给乔秀珺使了一个眼色,也是乔秀珺笑了笑,买了个关子:“到时候再说呗,还不一定怎么着呢。”
    初挽听着,越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坑。
    年三十晚上,陆守俨和初挽在老宅住的,大家一起守夜吃饺子看春节联欢晚会,晚会节目有个小品叫《相亲》,可是把大家逗得够呛,全都笑得不行。
    陆建静笑哈哈地道:“逗死我了,抽袋旱烟儿,喝点茶水儿,扯个闲皮儿,嗑点儿瓜子儿,这可是好日子!”
    陆老爷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擦擦眼泪:“谁要不会享这福,纯牌二百五。”
    小孩子们看不懂,不过看到大人笑,他们也笑,比谁笑得都欢快,陆守俨和初挽一人一个搂着自家孩子。
    陆建昭看着这节目,自然比大家都懂:“这个小品演员叫赵本山,以前演过一个叫《摔三弦》的拉场戏挺有名的。”
    陆老爷子乐呵呵:“不错,真不错!这演得有意思!”
    初挽从旁揽着梦锦,笑听着大家说话。
    这赵本山以后可是知名小品演员呢,演了不少爆红的小品,今年这才是头一次上春晚。
    陆守俨初挽初二就回自己家了,因想着刀鹤兮也在北京过年,孤家寡人的,便叫了他来,一起约着去了地坛庙会踩高跷,又去白云观摸石猴,玩得不亦乐乎,初三一起放鞭炮吃饺子。
    两个孩子开始和刀鹤兮多少有些生分,后来便热络起来了,亲得不行了,拉着他一起玩空竹,还要让他带着去骑驴子,今年流行骑着驴子逛庙会,两个小娃儿羡慕骑驴子的。
    这一年过得格外热闹,各家各户都仿佛是新气象,彩色电视机里还在重播着春节晚会小品,街头报刊小摊开始流行明星片贺卡,印了港台明星的挂历更是比比皆是。
    辞旧迎新的一年,八十年代结束了,九十年代拉开了序幕。
    这时候,初挽再是躲也躲不过了,国外有关方面从上层着手,找她交涉,要买那美国《独立宣言》,还有阿拉伯富豪要买那件铜手。
    初挽是悠闲自在得很,反正也有他们急眼的时候,让他们急吧,等抻得差不多了,她才终于让钱经理出面和他们讨价还价,反正便宜卖是不可能的,他们如果不乐意要,那就上拍卖会,拍卖会上幺蛾子多,就不一定是哪家买走了。
    钱经理果然不愧国营商店经历过事的,这么大的买卖,这么大的阵仗,他倒是也能沉得住气,有条不紊地和他们谈,最后终于谈妥了。
    最后美国独立宣言卖给了美国某知名博物馆,是以七百万美元成交的,而阿拉伯铜手则卖给了一位阿拉伯富豪,这个初挽依然要求美元结算,价格是六百万美元。
    初挽算了算,她买那礼佛图浮雕的成本大概也就是一千万美元,这样的话,美国独立宣言成本忽略不计,铜手大概是几十万美金,她现在以两件的价格换得了那件礼佛图浮雕,还额外赚了三百万美元。
    她大致把钱整理了下,给了聂南圭二百五十万美元,还了迪拜那一笔账,又把大概一千万美元一口气交给刀鹤兮。
    最近半年美元汇率在涨,但是迪拉姆在跌,其实她现在给聂南圭二百五十万美元,聂南圭只有赚的没有赔的,而给刀鹤兮的一千万美元,除了还之前一千多万迪拉姆的欠债,也是考虑到铜手本来就是他得来的,他应该分得一部分利润。
    她自己当时其实就三百万迪拉姆的本钱,现在没了独立宣言,但是得了浮雕,还剩下大概五十万美元,也算是很满足了。
    聂南圭收到那二百五十万,自然知道里外里自己还挣了,毕竟美元汇率在涨,不过他倒是也没推辞:“我就不和你客气了,你给我,我就要了,就当我投资赚钱了。”
    初挽笑道:“好,就算多点少点的也没什么。”
    这点钱,计较这个反而见外了。
    不过刀鹤兮那里却不能不提,他那是一口气一千万美元的进账,这个如果细算账的话,初挽除了还他钱了,还把那件铜手一半的利润给他了。
    他当即就蹙眉,不太接受:“我看你要办的事情还很多,你犯不着都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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