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几年前宝香斋时他不懂,怎么几年过去了,依然不长进呢?
    这实在是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潘老板:“假的,怎么会是假的?我特意研究过,而且去故宫看过那里的汝窑,我这件有蟹爪纹,而且有土沁,这个世上不可能存在传世汝窑,或者窖藏,或者出土,汝窑都得带土沁,这土沁是你看这颜色,和故宫的没差别,而且我还特意听了声响儿,这声音脆着呢!”
    这潘老板倒是说得头头是道,他说得也没错,问题是鉴别古玩就怕这半瓶子晃荡的二把刀,很容易认为自己判断准确,最后着了人家的道。
    初挽问:“潘先生,这件你花了多少钱?”
    潘老板略犹豫了下,道:“三十二万。”
    初挽:“……”
    她深吸口气,盯着那所谓的汝窑,完全不想说话了。
    潘老板小心试探着说:“这物件真有问题?”
    初挽道:“潘先生,你刚才说得确实是对的,都没问题,但这只是一件汝窑的必要条件,而不是充分条件,至于故宫里,隔着玻璃,打着光,却都是经过保养的,有些你看着是旧的,但其实那是特意做的效果,故宫里的古玩已经不是原汁原味了,所以看多了故宫的物件,反而容易打眼。”
    潘老板:“那,那这件有什么问题?”
    初挽:“潘先生,你看,这件汝窑,从器型上来说,过于别扭呆滞了,如果是正经汝窑,那应该是灵动秀丽,朴素规整才是,再看这颜色,如果是土沁,应该是自然而然的晕染,但是你看这里,略显生硬。”
    潘老板皱眉,打量着那件汝窑双耳瓶:“但是你看,这上面的光一点不贼,也没什么浮光掠影,这不就是大家说的温润如玉吗?这一看就是年份久的样子。”
    初挽:“确实如果新仿造的光会发贼,不过要想仿造,消除火光的方法很多,以前老办法是用手来盘磨,盘磨时候久了自然有了温润感,不过现在的人都急功近利,没那耐心慢慢自己用手盘,比如这件用的就是浆砣打磨法。”
    潘老板:“浆砣打磨法?”
    初挽:“这种一般拿碎瓷片的断面沾了细浆泥汁,慢慢摩擦高仿新瓷的釉面,摩挲多了,新瓷的贼光就没了。
    潘老板恍然:“这么多法子!”
    初挽:“潘先生你看这里,有很细微的网纹,还有一些小细痕,这都是和碎瓷摩挲后留下的痕迹。”
    潘老板仔细看了一番:“好像确实是有一些小纹路痕迹,我当时看了,还以为是年份久了留下的呢。”
    初挽继续道:“当然最重要的,其实还是这胎。”
    潘老板:“胎?”
    初挽:“潘先生应该知道,汝窑一般是香灰胎。”
    潘老板点头:“是,传闻宋朝汝窑瓷器胎是灰白色的,据说这是因为他们在开封府辖内的黄河冲积平原烧制有关。”
    初挽听此,拿起来那瓷器,将底部釉色浅的地方展示给潘老板看,道:“潘先生,你看这里,这里是露出一些胎色——”
    潘老板眯着眼睛,看了半晌,他终于确认,这是糯米胎。
    细白的糯米胎,万万不可能是宋朝汝窑了。
    他愣了一会,叹了声:“我果然上当了!”
    初挽:“那家景韵轩的老板人称孙二爷,潘先生可还记得,当年在宝香斋——”
    她大致将当时情况说了,潘老板顿时意识到了:“敢情是他,这个坑人精,到现在了还在坑人,我竟然上了他的当。”
    初挽:“潘先生如果想退的话,可以去找他。”
    潘老板却摇头道:“罢了,罢了,我如今想来,人家也没明说这一定是宋朝汝窑,是我求汝窑心切,竟然上了这个当,现在去找后账也不合适。”
    初挽看他倒是坦然接受的样子,一时也有些佩服,果然做大事的人,就是大气,被人坑了也无所谓的样子。
    潘老板叹道:“不过就这么放过他,也不行啊,那不是留着让他坑别人吗?我被坑了,几十万,认栽,我吃一堑长一智就算了。可这是一个祸害啊,不能留着他再去坑别人!”
    初挽听这话,默了。
    她收回自己刚才的想法,能够在这个时代做出一番成就的人,想法就是不一样。
    片刻后,她才道:“潘先生的意思是?”
    不得不说,潘老板是个有脑子的人,他很快制定出一个策略,要当场活捉奸商,初挽自然赞同,潘老板负责谋划,初挽鼎力配合。
    这时候,刀鹤兮终于抵达北京,陆守俨下厨做饭,初挽自己开车去接的。
    刀鹤兮穿着一身黑色翻领皮大衣,垂滑感十足的乌发轻落在那蓬松的翻毛领子上,整个人就显得毛茸茸的,衬着那双墨黑的眼睛,就很不像他往日的风格。
    初挽乍看到这样的他,笑了:“你这一身一看就暖和。”
    刀鹤兮:“北京的冬天挺冷的,我之前每次过来,都会着凉。”
    初挽:“是吗?以前我怎么没发现?”
    刀鹤兮:“打喷嚏难受,当然窝家里,不能出去见人。”
    初挽被他说得便笑起来:“眼看要过年了,你打算在哪儿过?”
    刀鹤兮:“你是说国内的那个年?”
    初挽介绍道:“对啊,我以前和你说过,要放鞭炮,包饺子,贴窗花,还可以看庙会。”
    刀鹤兮微抿唇,略犹豫了下,道:“听起来不错。”
    初挽:“那你过年干脆留在这里吧?到时候和我们一起去逛庙会,希同和梦锦都惦记着去玩呢。”
    刀鹤兮眸中便溢出浅淡的笑意:“好。不过我没放过鞭炮。”
    初挽眼神疑惑:“没放过鞭炮?不会?”
    刀鹤兮:“确实不知道。”
    初挽:“那让守俨教你吧……”
    刀鹤兮侧首问她:“你会吗?”
    初挽:“我当然会了,不过他不让我放。”
    她低声抱怨了句:“他就爱管着我!”
    刀鹤兮看她那样子,便笑了:“我看你就需要有人管着你。”
    初挽哼唧了声:“哪有,才没有呢!”
    这时候上了车,刀鹤兮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看她腮帮子都有些鼓鼓,笑道:“我记得,当时在景德镇,我看到你和守俨的时候,很惊讶。”
    初挽一听顿时明白了,她怀孕了,要去景德镇,陆守俨陪着她去,她冲着陆守俨撒娇提要求的,估计被他看到了。
    他当时神情明显古怪,还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
    当下真是尴尬又无奈,道:“过去的事,能别提了吗?”
    刀鹤兮眸中带着回忆的笑,道:“我当时觉得,你怎么跟小孩一样。”
    初挽脸都红了:“你再说,我就把你扔高速上!”
    刀鹤兮这才笑道:“就是说几句而已,你就急成这样。”
    初挽哼哼:“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你哪能这样呢!”
    刀鹤兮:“那你还想要你的铜手吗?”
    初挽听着,几乎不敢相信地挑眉:“鹤兮,你怎么学坏了?你从哪儿学的?你不能这样啊!”
    刀鹤兮抿唇笑道:“好,不逗你了,你专心开车。”
    初挽软声道:“这还差不多……”
    车子行驶在高速上,北方的冬天寒风凛冽,风吹打着路边的枯枝败叶,风沙中好像还夹着些许雪花,看样子是要下雪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刀鹤兮从英国离开后,先回香港了,在香港处理了公司事务这才过来北京的。
    听他那意思,接下来主要精力在大陆,主要做大陆古玩拍卖,同时经营他的珠宝公司。
    现在大陆经济发展迅猛,市场潜力大,他的珠宝公司在大陆的业务这两年突飞猛进,业务增长惊人。
    初挽:“那就是长期驻扎北京了?”
    刀鹤兮:“目前这么计划的。”
    初挽:“那挺好的,打算住哪儿?”
    刀鹤兮:“之前我置办过几处房产,随便选一处住吧。”
    初挽听他说“几处”,想着他自然不缺住处,自己倒是多操心了。
    到家时候,已经下雪了,青砖灰瓦的胡同里飘着碎散的白色雪花,仿佛朦胧白雾般,让这烟火气十足的老胡同都变得迷离起来。
    初挽将车子开进了院子,停车,两个孩子已经好奇地凑过来。
    他们都穿着白兔毛滚边的红缎面小棉袄,戴着小绒球毛,像两只球儿一般圆滚滚地跑来了。
    乍看到刀鹤兮下车,显然是觉得熟悉,但又有些认生,就那么歪着脑袋睁着乌黑眼睛好奇地打量着。
    刀鹤兮看到他们,眸光变得温柔起来,蹲下和他们平视,道:“梦锦,希同,刀叔叔给你们带了礼物,你们要看吗?”
    梦锦听着,竟然有些扭捏,红着脸看刀鹤兮。
    希同也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眨巴着眼睛。
    陆守俨正在厨房忙活做饭,听到动静也出来了,他笑道:“梦锦,希同,这是刀叔叔,你们以前不是还提起吗?”
    梦锦长长地“喔”了一声,之后小声地喊:“刀叔叔……”
    希同也喊道:“刀叔叔好……”
    声调拉得很长,仪式感十足,依稀就是之前的模样。
    刀鹤兮抿唇笑了,将买的礼物送给两个孩子。
    希同是一个大模型飞机,梦锦则是迪士尼米老鼠大玩偶,两个人看到后,眼睛都亮了,不敢置信。
    “哇,飞机!”
    “哇,老鼠!”
    两个小家伙瞬间被满足了,开心地扑过去,一人抱住一个,简直乐开了花。
    初挽微挑眉,看一眼陆守俨。
    陆守俨笑:“这?”
    刀鹤兮见陆守俨和初挽神情异样,疑惑:“有什么问题吗?我是看到超市礼品店正好有,就买了。”
    初挽闷笑:“你这礼物买得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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