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一面不大的玻璃窗上就布满了娇小可爱的小脚印,余静好对着玻璃窗笑眯了眼睛,像极了偷食了香油的小老鼠。
    “你在笑什么呢?”
    沈清泉的头突然出现在玻璃窗外面,他敲了敲玻璃窗,突然出声。
    余静好给吓的一个激灵,整个人往后弹了弹,才回过神来。
    “哥,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呀?”
    沈清泉挑眉,“人能不能吓死人我不知道,可就你刚刚那魔障了的样子,我担心,你不等吓死,就得给冻死。”
    余静好本来不觉得冷的,穿的冬天的厚的睡衣睡裤,脚上是棉拖鞋,在没有暖气的南方,被沈清泉这么突然一说,她瞬间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了上来。
    她鼓了股腮帮子,冲着窗子外的沈清泉撇了撇嘴,“哼。”
    沈清泉看的好笑,“别哼了,赶紧穿好衣服,出来吃饭。”说完,转身离开了。
    余静好换好衣服出去,在经过堂屋的时候,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八点半,真早。
    现在天气冷了,索性厨房的位置宽敞,平日里,他们都是直接在厨房里吃饭的,毕竟,从厨房把菜端过去堂屋,被风一吹,刚炒的菜就给冷的差不多了。
    沈清泉从锅里把馒头和温在里面的小菜给端了出来,又给盛了小米粥放在桌子上,喊道:“赶紧过来吃,一会儿该冷了。”
    余静好应了一声,就从卫生间里拢着衣服,小跑着过来了。
    她端起小米粥喝了一口,才觉得刚刚被风吹的身子暖了起来,才问道:“咦?我姐呢?她回家了吗?”
    “没呢,一大早和小姑出去了,说是去店里给帮帮忙。”沈清泉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小米粥,坐在余静好旁边的位置上,“不是说这段时间店里很忙吗?她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店里做做事。”
    “不是都要期末考了吗?我姐她不复习啊?”
    “她平时的基础扎实,再加上文科大部分都是靠记忆力的,她去店里的时候,把自己做的重要的知识点都带着呢。”
    余静好咂舌,“这么厉害?一边做事还能一边背书啊?”
    无论她之前的成绩有多好,可是真实的她,到底是离开书本很多年的,她已经在家复习了差不多一个来月的时间了,如果不是有哥哥姐姐给整理出来的重点,她觉得自己肯定是一脸懵。
    沈清泉放下碗,斜睨她一眼,“是呀,你看看你姐学习那么好,还这么努力,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学习?”
    余静好刚吃进嘴里的一口馒头,一下子被沈清泉的这句话给“吓”的噎住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清泉,不停的顺着自己的胸口。
    沈清泉见此,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忙把手边的水杯递了过去,“一句好好学习就能给吓住?”
    好一会儿,余静好才缓了过来,她瞪了沈清泉一眼,心想,这是好好学习的事儿吗?是吗?是吗?不是吗?
    好像,没毛病,就是好好学习的事儿。
    “哥,我姐的数学其实也......”
    “最起码她考试的时候,分数从来没低于过一百分,你呢?”
    不等余静好的话说完,沈清泉就给堵了回来。
    余静好“我”了好一会儿,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那不是,我才复习了一个来月嘛。”
    最后,在沈清泉似笑非笑的眼神下,余静好的声音越说越笑,直至最后一个字是无声的。
    她忙端起碗,把最后一口小米粥喝完,马上说:“哥,赶紧吃,吃完咱们好学习。”
    转眼间,春节就到了。
    1990年的除夕已经是1991年的2月14日了,是一个在后世被人疯狂追捧的情人节。
    这个年代的年味还是很浓的,雪也下的频繁。
    刚刚进腊月的时候,雨夹雪就已经下了好几场了,腊月初十这天,鹅毛似的大雪终于落了下来,一觉醒来,整个城市像是穿上了一层白纱,雪白雪白的,还不曾走过的院子里,厚厚的积雪,干净的让人不忍践踏。
    沈慧刚拉开堂屋的门,一阵寒风吹来,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太冷了。
    她过去敲了敲余静好的房门,听见里面应了,说道:“好好,今天下大雪,你就在家好好看书吧,别去店里了。”
    余静好披了件厚外套过来打开门,还来不及说话,沈慧一看,一下子就急了,手上把她继续躺回床上,给她裹严实被子,“你这孩子,知道今天多少度吗?穿这么少就下床,是不是想感冒了?”
    余静好无奈,本来想说自己脚上穿了厚袜子,身上的睡衣也是厚的,还披了棉袄呐,不过看看沈慧的表情,想了想,到底是没开口。
    “一会儿我把早饭做好了,温在锅里,你起床的时候吃。”沈慧说。
    余静好乖巧的点点头,果然,沈慧的表情瞬间好了起来。
    市一高的高一和高二放假时间是腊月十八,开学时间是正月十六。
    这几天,沈清泉和沈清颜两人已经进入期末考的紧张复习了,这两周,周日休日的时候两人便没再过来,都是周日的时候,趁着午市以后店里不忙的时间,沈慧和余静好两人轮着去给送的饭。
    余静好背靠在床头上,裹着被子,听着院子里的厨房里时不时传来的声响,看一眼窗外不断飘舞的雪花,前所未有的,心里一片暖意。
    无论过去的岁月多么无情荒唐,可从此之后,未来的日子,再无阴暗,哪怕日子艰难,也注定会是光明的。
    转眼间到了腊月十五,转过天来就是市一高的期末考试了,沈慧总担心沈清泉兄妹俩在学校营养跟不上,这天,还没到中午的时候,就让张强给做了两荤一素,用保温的饭盒装起来,米饭单独的装在另一个饭盒里。
    原先,她是打算自己去送饭的。
    只是,十一点还不到,店里已经渐渐来人了,余静好让沈慧顾好店里,她去送饭,反正这会儿天气好,难得的大晴天,微风拂面,虽然冷,但跟前几天比起来,到底暖和许多。
    沈慧看一眼店里,又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在余静好的再三坚持下,到底是让她一个人去送饭了,不过嘱咐的话一句没少说,最后还是帽子围巾手套一样不少的,把余静好裹的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才安心。
    余静好提好两个大的保温饭盒,对着沈慧挥挥手,转身离开了餐厅。
    走在去市一高的路上,她把围巾往下拉了拉,把嘴巴露出来,吐一口气,白色的雾气瞬间模糊了视线。她觉得好玩,当雾气散去的时候,再吐一口气,反反复复,把自己逗的不行,一个人走在路上,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这个年月的年味还是很浓的,东街这边还算繁华,各种批发的糖果零食的铺子,过年家里要贴的对联福字,数不胜数。
    她一边走一边看着大街上大包小包的行人。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蓦地,她突然想起这句话来。
    前几天的时候,舅舅来过一次,说是家里要准备杀猪了,让她们记得回去过年。特意嘱咐过,什么都不需要准备,只要她们母女两人记得回去就行。
    她始终记得,舅舅在离开时说,“你是沈家的闺女,结不结婚,你都是沈家的闺女,过年了,你不回家过年,你还想去哪里?过年,正是一家团员的时候,难道你还打算带着好好在城里两个人过年吗?你一个人在城里过年不愿意回家,我不管你,但是,好好是我们家的人,好好是肯定要回家的。”
    “可是,好好姓......”
    当时,妈妈的话没说完,就被舅舅给打断了。
    “好好姓什么?她就是姓天|王|老|子,她也是我沈家的闺女。”舅舅说这话时,掷地有声。
    想到这里,她觉得,即使是寒冷的没有暖气的冬天,心也是暖的,比喝了姜茶还暖,比吃了蜜糖还甜。
    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前世加上重生一回,前所未有的开心。
    她再也不是没人疼,没人爱,没有家的人了。
    东街离着市一高不远,余静好走路的速度也比较快,到底是天冷,哪怕雪景再美,也生不出慢慢悠悠的在街上走。
    她去到市一高的时候,刚好听见学校里的下课铃。
    “大爷,能麻烦您帮忙叫一下......”
    “余静好?”
    她的话没说完,耳边倒是响起了自己的名字。
    是陈逸洲,算一算日子,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人了。
    “甄味”开业那一天,这人中午和晚上都来过,但去没留下来吃过饭。晚上回家的时候,妈妈还说,让记得下回这人再去的时候,一定要留这人吃顿饭,感谢他帮了自己家许多事情。
    可是,自那天之后,这人再没去过,而她也来过市一高几次,却从未见过这人。
    至于为什么没问过沈清泉?
    说不清什么原因,几次在沈清泉面前想开口问一问时,可一旦对上沈清泉那似乎洞察一切的眸子时,任何的言语霎时咽了回去。
    “给你哥哥姐姐送饭?”陈逸洲走进。
    余静好点点头。
    陈逸洲把围巾松了松,整张脸露了出来,一开口,一团白色烟雾就源源不断的从他嘴里往外冒。
    “这会儿你哥还在教室,你姐我就不知道了,我带你进去吧。”陈逸洲说着转头对门卫大爷说,“这是沈清泉的妹妹,来过好几回了,我带她进去了。这大冷的天,让一小女孩跟外面吹着,多不合适啊!”
    大爷人好,见人带上三分笑,“这小姑娘都见过多少回了,每回都是给哥哥姐姐送饭,风雨无阻的,我知道的,是个好孩子,你带进去吧。”
    听着两人的对话,余静好顿时低下头,红了脸颊。
    什么小女孩?什么好孩子?
    莫名的,她觉得心里羞耻极了。
    总觉得自己好像被降了个辈分似的。
    还有陈逸洲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什么小女孩?自己比他小多少了?顶多差个一两岁的,怎么就小女孩了?
    “走吧?发什么楞呢?还是你觉得这北风吹的很舒服?”陈逸洲一边整理围巾,一边说。声音闷闷的,从围巾里发出来,有些模糊。
    余静好抬头瞪了他一眼,没说话,跟在他身后朝学校里走。
    陈逸洲腿长,三两步的就走出去老远了,余静好总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夏天还好,这大冬天的,穿的厚实,走不了两步,就觉得腿沉的不行,累人。偏偏市一高的大门跟教学楼又离的远,就是正常走路,都得走个十来分钟,才能到教室,更何况这北风呼呼的?
    余静好左手提着保温饭盒,右手掐着腰,弓着身子重重的喘着气,气呼呼的看着前面的背影。
    腿长了不起啊?显摆你走路快?
    “你怎么这么慢?”陈逸洲走着,回头一看,身边没人了,再一转过头,原本跟在身边走的人,已经落下自己好几步了,瞧那样子,似乎累的不行。
    “你这是缺乏锻炼?还是腿短?”说着,陈逸洲走了过来,从余静好手里接过装保温饭盒的袋子,“哟,不轻啊!”
    余静好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懒得说话。
    心说,这人大概是吃错药了。
    还是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好,寡言少语的,跟哑巴也没差多少了。这才多久?有两个月还是三个月没见面?怎么感觉这人跟变了个人似的?
    终于觉得缓过来了,余静好抬头仔仔细细的盯着陈逸洲的脸看,一直看的陈逸洲整个人开始不自在,她才收回视线。
    “你看什么?”陈逸洲问。
    余静好摇摇头,“你看过《聊斋》吗?”
    陈逸洲一脸懵,“什么意思?”
    “《聊斋》里有一个故事,叫《鬼姐姐》,讲的是借尸还魂。”余静好说。
    陈逸洲继续一脸懵,不过,这次他倒是反应了过来,失笑道:“那咱俩就是半斤八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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