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说嘛,小丫头定是关心自己的,定是害羞了还在嘴硬罢了。
    你看,都这样了,她都还不忘了叮嘱自己要爱惜自己,这样的深情……他何以为报?
    瞬间,杜禹辰浑身都是劲,正襟危坐的望着余慧,严肃如誓言般的点头保证。
    “慧儿你放心,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我会珍惜他,保护好他,一定不让你再担惊受怕。”
    余慧:哎哎不是,这丫的表情不对啊,不会是又误会了什么吧?
    余慧不禁眯着眼,犹疑的看着面前信誓旦旦的人,可看了半天,自己也没看出什么来,而且人家也没说什么呀,就是顺了自己的意,保证要爱惜自己的小命罢了,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对吧。
    余慧自我安慰,却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一时半会的她又说不上来。
    既然说不上来就不说了。
    想到自己出来都有四天了,而且据热情军士小哥们给自己带来的消息,运送后勤物资的姑父他们都可以打道回府了,余慧怕家里姑姑、小表妹担心,也不打算再留,反正重伤号自己也已经跟军医一起治疗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回去了。
    余慧就对杜禹辰道:“既然你也没生命危险了,我也该回去了,我们就此别过吧,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啊。”
    杜禹辰却急了,一时间竟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拉住余慧的胳膊,“不是,你这就要走了吗?”
    余慧回头果断的拔出自己的手,耸耸肩,“嗯啦,那不然呢,这边也没事了,我姑父都要走了,我还留下来干嘛?”
    “可是我……”
    “你什么?”余慧不解,上下打量对方一眼,恍然大悟,“嗨,你是担心你自己的伤势?放心吧杜禹辰,你的伤我都治过了,如今只要好好养养就好了,放心,死不了的。”
    “不,慧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
    可怜的杜禹辰,生平第一次怦然心动,面对的就是余慧这笔直笔直的钢铁直女的打击。
    全然不知面前人心思已经萌动了的余慧,看着千言万语也不知如何表达的人,她还十分的奇怪来着。
    就在此时,闻讯而来的姑父杜耀泽赶了过来,正一个伤兵帐一个伤兵帐的找余慧呢,边找还边喊。
    听到姑父熟悉的声音,余慧不再耽搁,“好了杜禹辰,你好好养伤吧,记住你答应我的话,以后顾好你这条小命啊,我得走了。”
    余慧是全然不顾身后人如何心情,如何反应,丢下句话转身走的潇洒。
    结果才到帐篷口,因着杜耀泽找人的动静太大,好多已经大好的伤号都知道了小神医,也就是余慧要走的消息。
    身为保家卫国的铁血将士,骨子里就充斥着热血。
    知道救命恩人要走了,他们哪里还能趟得住。
    不管轻伤的还是重伤的,只要人此刻醒着,只要还能爬的起来,一个个的都相互搀扶着出了营帐,把跟着姑父准备要离开的余慧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个拜谢,那个拜谢;
    这个热泪盈眶,那个哐哐磕头;
    就是王家兄弟,就是浑身是伤,差点没救过来的虎威校尉,他们要么互相搀扶着,要么被亲兵担架抬着,就拦在余慧离开的道上真诚致谢。
    被杜禹平搀扶出来送人的杜禹辰,懊恼自己此刻没法名正言顺的站在她的身边,看到被余慧亲手扶起的王家兄弟,哦不,或者更确切的说,是王家七郎王瑀的时候,莫名的,杜禹辰就觉得自己的心口堵的慌,很酸,很气,很涨,很想发狠的上去一把踹开那碍眼的人。
    这很不正常!
    “咳咳咳,不行,扶老子,咳咳咳,起来,老子这条命都是小神医给的,小神医要走,咳咳,老子,老子得亲自,亲自拜谢!咳咳咳,快,快护扶老子起来,咳咳咳……”
    担架上虎威校尉中气不足的吼声,换回了醋海生波的杜禹辰的理智。
    眼见着那暴躁货,不顾身上的重伤要爬起身来跟余慧亲自致谢呢,萧将军此刻突然带着亲随出现。
    身为先锋军的得力干将,身为此次立了大功,率领四千参差不齐的手下抗击敌军,为保住隘口争取到了宝贵时间的功臣,先锋军的萧将军自然不可能任由肖校尉自己爬起来致谢的。
    他安抚好虎了吧唧的肖校尉,承诺自己亲自替他答谢后,强势的下令把虎威校尉抬回伤兵营,自己则是亲自答谢余慧,亲自护送余慧出营。
    “小神医乃我先锋营的恩人,大恩不言谢,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对方示意手下端来了一个托盘,上头竟然是百两黄金,余慧想了想,自己也不差钱,且救人也是顺手为之而已,倒是干脆的拒绝了萧将军的重金答谢。
    开玩笑,自己收了才是傻呢。
    众目睽睽之下收下这些,自己一家得日夜遭人惦记,那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再说了,比起百两黄金,自然还是自己救下的这些人脉、人情来的更加重要呀。
    于是余慧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直说把这些都捐给伤兵营,让其给伤病号养伤所花费。
    此言一出,不说萧将军跟其亲随对余慧刮目相看了,便是其他跟随送行的将士,对余慧那是佩服的那叫一个五体投地。
    曾经亲送杜耀泽出营见过余慧,且看不上余慧的那位亲随,此刻对余慧的印象也大大改观了不说,为了弥补自己当初狗眼看人低,这会子亲随表现的格外的真诚。
    “小神医大义,乃我辈楷模,以前是小的有眼无珠,还望小神医不要与小的一般见识。”
    早知道面前的人是这样的一个奇女子,当初他怎么就跟小神医摆那样的脸色了呢?真是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余慧倒是没有计较,笑的大度的很,这样的气度越发让萧将军与亲随心里认同,对着余慧也更加不避讳了,出营走的就是他们先锋军的内营不说,一路上萧将军等人还在想着,既然余慧不受金银,对先锋军也没有企图,那他们就更应该好好回报。
    嗯,小姑娘在意亲人,不惜疏通刘威那样的烂人也要赎出姑父,那这姑父?回头他们就跟河田军屯打声招呼,让那边的人一定要照顾好这尊大佛。
    至于小姑娘在意的那个‘心上人’?好像是个新兵叫杜禹辰是吧?嗯,据调查那小子也不错,据说杀敌很是勇猛,此番还立了功的,不如……
    “哎呀,饶命,将军饶命啊,小人不敢了,再不敢啦,别打,咳咳,别打啦,我们知道错了,再也不敢啦……”
    想的正出神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嚎哭声。
    余慧立马寻声望去,只见先锋军落脚的地界上,一排军帐前,既然一溜的趴伏了好些白花花的身体,而正在嘶嚎的也正是这群白花花身体,其中嚎的最响亮的还是自己的熟人。
    余慧下意识的看向身边陪同的人,“请问萧将军,这些人是?”
    萧将军一甩袖,讥讽一笑。
    “哼,我先锋军治军严格,而这些新兵却是老鼠屎,大战当前,他们不思对敌,却当起了逃兵,只知道躲在人后求生,简直是我先锋军的耻辱!本将军念在他们是新兵入营的份上,且饶他们一命,但是军令如山,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人二十军棍,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呦呵,感情这叫最惨的杜耀祖,还有边上被打的蔫吧了的杜耀宗,以及他的儿子杜禹安,这些货色是当了缩头乌龟的逃兵,这才被打的呀。
    嘿,活该!
    余慧乐滋滋的欣赏着极品的惨况,还是边上的姑父见不成体统,(人家都光着膀子呢),才把吃瓜看戏的余慧给拉到了一旁,两人走的飞快,才不听身后极品见了他们后的求饶,求帮助呢。
    萧将军自然也是听见了杜耀祖他们的喊话,求饶求帮助的,见余慧跟杜耀泽的表现,萧将军挑眉,心说余慧这小丫头有意思,不过既然说到此了,送他们出了隘口,离别前,萧将军还不忘了对余慧来了句神来之笔。
    “小神医且放心,我们先锋军军令严明,有错必罚,有奖必赏。”
    接过自家马骡缰绳的余慧不明所以,她纳闷的很,还凑头到自家姑父身边嘀咕道:“姑父,萧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要给我金子?”
    杜耀泽看着面前有时候特别精明,有时候又特别傻气的侄女也是没脾气了。
    “好了好了,人家萧将军也就顺口那么一说,你不要想太多,赶紧的上马骡,我们这就回去了,出来这些天,也不知道家里你姑姑她们等急了没有,还有你……”
    说起面前的侄女,杜耀泽就脑壳大。
    小丫头胆子比天大啊!她当初怎么就敢独自一人跟着自己来的呢?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回头让他怎么跟妻女交代喲!
    一想到这个,杜耀泽就头皮发麻,便是自打知道小丫头是自己的侄女,自己因此在朝天关隘口格外受尊敬欢迎,得了诸多的好脸,好处,都无法平息他心中的担忧记挂,忍不住的开始说教。
    “慧儿,你以后可不兴这么胆大包天的,你要知道,你万一出……”
    来了,来了,姑父的碎碎念来了,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
    眼看着姑父就要长篇大论了,余慧灵机一动,脑子一转,立马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打断了她姑父。
    “哈……姑父,我好困啊,我好几天都没能合眼,竟给伤兵治疗了,姑父,我睡一会,到家你喊我呗。”
    她这是马骡也不骑了,直接把缰绳撂给一旁的野小子,打着哈欠就要去爬姑父赶着的爬犁。
    杜耀泽等人一听还得了,小英雄困了,那他们必须要伺候照顾好呀。
    正好运送物资过来的爬犁都空了,罗大为首的一小旗的人,立马笑呵呵的忙活开来。
    这个抱草,那个脱羊皮袄子的,立马就给杜耀泽的爬犁上铺出来了个温暖的小窝,罗大等人还笑嘻嘻的连连招呼。
    “来来来,慧丫头啊,你这边睡,这边睡,这边暖和,你来这睡你的,放心,等到家,我们就喊你。”
    余慧正求之不得,跟姑父挠头憨憨一笑,立刻爬上爬犁,钻进大家热心捣鼓的被窝,进去就睡了过去,连被窝带着异味都没能影响到她的睡眠,毕竟她实在是太困了,四天四夜没合眼了都。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过日子又不缺吃喝, 咸鱼余慧只觉时间哗哗的眨眼就过。
    猫了一冬天,吃了睡,睡了吃的, 还闲的无事,余慧都觉得自己长胖了,好不容易等到了冰雪开始消融了, 家里姑父就躺不住了。
    因为他们的小旗长罗大可是说了的, 按照河田军屯的规矩,新来的屯民是不分熟地的,上头只给每人每户头分一片荒地。
    到了秋下,你想要按时缴纳米粮上去当军粮地租,就得下苦工去开荒, 开出来的荒地越多, 种的粮食也就越多, 到时候交粮的任务负担也就不会太重, 可你若是开的少,粮种的不够的话……
    他们一家三口排开最小的粉团子,夫妻俩一人分了四十亩荒地,小家伙也有二十亩, 秋下他们就得缴纳整整一百亩地的粮食, 可真真正正上, 一家三口无论如何也开不完一百亩荒地的。
    这不,天一放晴, 这日一早杜耀泽发现外头是个好天, 他早饭都顾不上吃, 穿上袄子, 戴上毛毡帽, 团着袖筒就要出门去。
    从中屋灶房把饭菜往屋里端的余慧见状忙就喊人,“姑父,吃早饭呢,您这是上哪去?”
    急吼吼的杜耀泽脚步都不带停的,“你们吃你们的,我上前头找小旗长家去,昨个他就说了,今日若是天好的话,他领着我去秦屯长那边借头牛使一使。”
    家里有只马骡,脾气虽然大点,坏点,但好歹也能凑合着用,回头要是能再借到一头牛,他们一百亩的开荒也能尽快的多开出来些,这可是家里眼下的头等大事。
    杜耀泽急的很,放下这么句话,人就跑了个没影。
    等他到了前头罗大家,跟着罗大去了屯子中央的秦屯长家后,得到的消息却是噩耗,这刁滑的家伙,明明先前还答应的好好的,临到头上了,这货两手一摊直接说牛没有,他们来迟了让别的小旗给借去了。
    特么的,明明进门的时候,他们家的牲口棚还蹲着两头大黄牛呢!
    杜耀泽气坏了,还想与之争辩争辩呢,却被早深以为了解这蔫坏屯长的罗大给拉住了。
    “算了,杜老大,跟他不值当争执,回头吃亏的还是咱自己。”
    杜耀泽:“可是小旗长,借不到牛的话,我那一百亩地……”
    罗大想了想安慰道:“没事,我们先家去,回头我就跟小旗里其他弟兄说说,大不了大家一起干,不就是一百亩荒地么,老子还就不信,咱们十几号大男人还干不过来!”
    话是这么说,杜耀泽也只能苦笑着叹气。
    他们小旗的人好是好,也团结,也相互帮助不计较,可先不说自己欠不欠人情呢,就只说他们这十几号人,老的老,弱的弱,残的残,小的小,一百亩荒地只靠人力干,他们得忙活到猴年马月去?而且平日大家自己不种地啦?不训练啦?不出军屯的公活啦?
    再加上这里可是极北,暖和的日子满打满算也就半年的样子,若是耕种不及时,到了秋下,自己如何交得起那一百亩地的军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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