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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南宫仪擦了把额头的汗,吩咐摁住秦佑的黑衣人道,“把他抬到前头客栈去”之后,黑衣人按捺不住了,上前一把拽住了南宫仪的胳膊,压低了嗓门道,“让他们送去,你跟我来。”
    南宫仪莫名其妙被他扯住,不由有些恼怒,低喝一声,“放开!一个大老爷们拉拉扯扯的,干什么?”
    完颜烈本来没顾忌到这么多,一听这话,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他讪讪地松开手,抓了抓后脑勺,搓着手嘿嘿笑道,“这不是看你会缝伤口吗?想请你给我家主子看看。”
    他说的倒是大实话,南宫仪却不买账,半夜三更的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走,任哪个女人都会不安的。
    她没好气地哼了声,“有你这么请的么?”
    话音方落,就听完颜烈粗声喊着,“来人,备马。”
    既然嫌拉扯她不好,那给她弄匹马骑骑总该成吧?
    这可是北辽人最高的礼遇了。
    北辽人爱马如命,不论男女老幼,都能骑马射箭。这位南陈公主反正是要和亲到北辽的,迟早也是要骑马射箭的。
    如今先让他替主子试试这位公主吧!
    看她对那小白脸那么上心,他心里就憋闷地很,替主子不值。
    南宫仪一听能骑马,顿时两眼发光,拔脚就走,“马呢?马呢?”
    忘了三更半夜月黑风高了。
    完颜烈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就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传说中南陈公主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温柔似水,怎么这一幅大咧咧的样子,比汉子还汉子呢?
    想起自家主子伤势严重,他也不敢再耽误下去,当即就带着南宫仪跨马上路。
    南宫仪前世里可是特战队的女军医,那是上刀山下火海,无所不通,样样疏松啊。
    以前她就喜欢这种刺激的运动,无奈工作繁忙,甚少有时间去做。骑马一年半载的也就那么几次,不过南宫仪很喜欢那种马背上迎风驰骋的潇洒。
    只是那些马可都是温驯的马儿,跟北辽这样的战马远远不同。
    一跨上马背,南宫仪就觉得不对劲儿了。胯下的骏马不停地刨蹄子,摇头摆尾,差点儿没有把她给甩下来。
    她死死地攥住缰绳,两腿夹紧了马腹,浑身紧绷着,心也跟着扑通乱跳。
    完颜烈在亮如白昼的火把光中,瞥见南宫仪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由得意地翘唇。
    南宫仪方才可是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要去骑马的,此时就算害怕也不好意思了。
    耳边听着完颜烈喊了声“出发”,她就赶紧挪动了下腰身,做好前行的准备。
    也不知道谁好死不死地给了她那匹马一鞭子,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胯下那匹骏马疾驰如风般窜出去了。
    南宫仪惊叫一声,死死地攥住马鞍,伏下了身子。
    谁能告诉她,这样的烈马该怎么驾驭啊?
    她脑子是进水了吗,竟然会答应那个黑衣人?
    只是现在任凭她哭天喊地,都不会有人来救她了。
    南宫仪几乎是一路哭爹喊娘地被完颜烈给带到了京郊的一处院子里。
    那战马似乎训练有素,一到了院门口,就随着其他的马儿一同停下了,那整齐划一的步伐,活生生就是一支历经千百场战役的队伍。
    南宫仪惊魂甫定,大口地喘着气,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完颜烈从马背上跳下来,来到她的马儿面前,憋着笑,道一声,“姑娘,请下马!”
    明知道南宫仪乃南陈公主,完颜烈却不想喊,生怕南宫仪会怀疑什么。毕竟,主子现在身受重伤,若是走漏了风声,那可就扰了主子养伤了。
    不过他对南宫仪的印象倒是有了些改观。
    他一直以为南陈的公主虽有第一美人的称号,但绝对是个柔得滴出水来的女子,绝对不敢骑马的。
    可眼前这位,虽然一路狂叫,那声音鬼哭狼嚎的,但至少没有吓个半死,站都站不稳。
    南陈的公主也不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呀。
    南宫仪听见他带着点儿揶揄的声音,这才慢慢地抬起身子,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瞥一眼四周都憋着笑的黑衣人,她知道自己这次是丢人丢大发了。
    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南宫仪不是个心宽体胖之人,丢了的场子,她迟早会找回来的。
    “啊,原来是到了啊。怪不得这马儿停下来了,敢情它认路啊?比某些没有良心的人可是强多了啊。”
    南宫仪不留痕迹地骂着完颜烈,挺起了胸脯,顺了顺已经被风吹得鸟巢一样的头发,轻移莲步跨进了门槛,“那个,头前带路吧。”
    举手投足间,不慌不忙的,尽是大家风范,哪里还有方才路上鬼哭狼嚎的样子?
    完颜烈扯了扯嘴角,想笑却不敢笑,乖乖地头前带路了。
    穿堂度院,一路蜿蜒。南宫仪跟在完颜烈身后,几乎是亦步亦趋,唯恐落下一步,就被那些黑衣黑甲黑面具的人给生吞活剥了。
    院子的甬道两旁挂着大红的灯笼,只是夜色已深,光线昏黄,越发映得院内疏影横斜,鬼魅异常。
    甬道旁隔一段距离就立着一个木桩一样的黑甲士兵,个个站立如松,岿然不动。只是在这样的夜色里,平白添了几丝阴森。
    南宫仪只觉得自己后背发凉,手脚几乎动用不上力气了。饶是胆大,也被院子里这些人给吓着了。
    好不容易到了后院的一处院落前,完颜烈推开门,挑了帘子引着她进了屋子。
    一进门,南宫仪就被那浓郁的熏香给熏得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顿时就忘了一路的恐惧,皱眉道,“这是病人住的屋子吗?熏这么浓的香,你是嫌病人死得慢了是吗?”
    她素来快人快语惯了的,再加上她压根儿就不知道这病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所以,这话呛得完颜烈浓眉一挑,就要发作。
    他最怕人在主子跟前提这个“死”字,可这个不知死活的南陈公主,竟然在自己夫婿面前大咧咧地这么说,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他霍然转过身来,死死地瞪着南宫仪,那凌冽的眼神看得南宫仪一个激灵,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摸了摸脖颈,有些结巴起来,“你……你瞪我干嘛?”
    这人的眼神太过吓人,活像一把刀子,在凌迟着她的脖子。
    完颜烈恨不得这就掐死她,还嫌他瞪她,他还想捏死她呢。真是不知死活!
    可还没等他逼上前,就听里屋床上一声虚弱的喊声,“完颜烈……”
    那声音低沉沙哑,枯燥干涩,仿佛风干了几百年一样。
    南宫仪方才还害怕来着,一听这声音,似乎忘记了所有,下意识反应道,“气血两亏,身受重伤,高热不退……”
    “什么?你说什么?”完颜烈惊呆了,他没想到仅凭这一句话,南宫仪就能判断出主子是个什么症状来,简直是神了。
    他讷讷地说不出话来,正愣神的功夫,南宫仪一个箭步从他身边窜进里屋,“这人再不治可就死了。”
    她是个医痴,遇到病人,就好似看到了稀世之宝一样,琢磨起病情来,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是她。前世里,特战队的队员封她一个绰号“医痴”。
    几步来到层层纱帐遮着的床前,也不管帐前站着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厮,南宫仪一把撩起了帐子。
    就见床上躺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墨发披散在雪白的枕头上,一双骨节分明但异常苍白的手搭在腹部,越发显得男人有一股子病态的苍凉。
    只是男人脸上罩着一个乌黑的骷髅面具,看不清他的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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