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军兵临城下时候,一个个明朝勋贵大臣心里还打着小算盘,有的还希望利用自己的权利最后再谋夺一笔利益,可他们却忘了件古往今来流传的真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随着李自成军占据京师,当初黄巢入长安的天街踏尽公卿骨,甲第朱门无一半!这一幕再一次在大明朝的首都上演,整个内城回荡着大明勋贵官绅的惨烈叫声。
    嘉定侯,国丈周奎府邸。
    连女儿给的体己钱都要扣一千两,“家境”困难到极点的老国丈这回真是破家了,金漆的嘉定侯府牌子都晃荡晃荡掉了一半,进出的皆是闯军,什么紫檀桌子,红木椅子都搬空了,这些人依旧还在搜寻着最后一点有价值的东西,就连花园里镶嵌在回廊上铜兽头都给抠下来往外抬走了。
    披头散发跟亡国时候崇祯皇帝一模一样,只不过比崇祯更加凄惨,两条大腿都被夹棍夹棍夹骨折了,胸口全是烙铁烙过的伤痕,脓水不住地向下滴着,拍着大腿坐在门口,周奎是嚎啕大哭。
    的确比他凄惨的没有几个了,大儿子二儿子全被打死,几个儿媳为了不被卖到青楼抵银子,全都上吊自尽了,还有那个扣下自己妹妹一千两银子给翠云楼如玉赎身的老三周洪利,如玉进了郝摇旗的汝侯府,成了十五姨太,他则是被夹棍夹得脑袋成了葫芦形,从此人就疯了。
    崇祯皇帝需要时候,大明朝需要的时候,他周家省了两万两,结果闯军从他家里搜出了七十万两!
    比他还惨的还有不少,汝侯府门口,两个大铜柱子烧的通红,已经不成人形的尸骸足足有几十具,大锅里倒出来煮烂糊的肉填满了地沟,吃的老鼠都是双眼通红,院子内,一个胖乎乎的太监惨叫着跪在地上,双眼都已经鼓了出来,夹在他脑门上的夹棍却还在不断被勒紧着,抱着胳膊,郝摇旗不耐烦的哼哼着。
    “命都没了,多少银子有什么意思?闯王爷拿这些银子是为天下做善事,还是赶紧掏吧!”
    “老奴,老奴真没银子了!全,全上缴给闯王爷了!”
    崇祯募捐侍候,这大太监王之心才捐了三十两,可从他家就抄出来现银三十万两,为此对他们这些中官,闯军格外照顾,将追赃提到了五十万两,这大刑已经伺候了好几天,王之心胳膊腿儿都被夹得肿的仿佛猪蹄一般了。
    听着他有气无力的辩解,郝摇旗又是残忍的一笑。
    “嘿,看来还是不够火候!前几天不也说没银子吗,挤挤不就有了,来啊!继续勒!”
    “爷!军爷,真,真没有了……”
    咔嚓,费劲的话还没等挤完,一声脆响,葫芦终于裂成瓢了,看着倒地抽搐的大太监,郝摇旗失望的随手把一锭大元宝扔给了身后一个闯军将领。
    “你狗*日的赢了,真没意思,老子还寻思着胖子能抗夹一点呢!”
    “拖下去!”
    另一头,内阁次辅魏藻德也没了当初宰相那般风度,浑身破衣娄嗖,神情恍惚的磕头不止。
    “军爷,军爷,不要再夹了!老朽,老朽还有一女儿,二八芳龄,品貌端正,正藏在田园寺避难,老朽愿意将她献出来,求您,别夹了!”
    “呵呵,老家伙,也不早说!”
    几个行刑的闯军邢官露出一股子邪淫的怪笑,旋即将魏藻德踢到了一旁,按照他所提示的,出了内城就像城边寻找而去,大约半个时辰,一个五花大绑的姑娘哭喊着就被拽了进来,旋即在几个刑官放荡的大笑中,被推进了内室。
    听着里头女儿的惨叫声,外面的魏藻德却是终于松了口气般的瘫软在了草堆了。
    然而小半个时辰后,发泄的有些腿儿发软的几个闯军刑官却是再一次狞笑着走了出来。
    “你这女儿味道不错,算是个头牌,抵得上一千两吧!还有三万九千两!赶紧交出来!”
    一刹那,眼睛都直了,这位崇祯曾经相当欣赏,能言善辩的大学士恐惧的大叫着:“老朽,老朽真的没银子了!”
    “哼,前几天不也是这样说的,来啊!给他醒醒脑袋!”
    粗短的夹棍再一次套在了魏藻德已经不规则的脑袋上,又是嘶声竭力的惨叫声在刑房中传了出去,传的老远。
    同样一具脑袋崩裂的尸骸扔到了周府,眼看着不依不饶的闯军军官,魏藻德的儿子坐在空空如也的大堂中也是嚎啕大哭。
    “各位军爷,实在没银子了,如若父亲尚在,小子尚且还能在门生故旧那里筹措些,可父亲一去,小子真的实在没路子了,求你们开恩啊!”
    “他娘的,白跑一趟!”
    看了看魏府已经变得空空荡荡的宅子,几个闯军刑官悻悻然的哼了一声,旋即一个忽然抽出刀来,只听咔嚓一声,一颗脑袋骨碌碌的滚了出去。
    如此残酷的助饷,闯军倒也是有些无可奈何,毕竟李自成一路从西安打过来,如此得民心的原因就是因为闯王的口号,三年免征,一民不杀!可闯军百万人口也要吃饭的,尤其是打下了京师,坐了天下,总要给跟着自己的大家伙发些红利吧!偏偏大明的国库已经彻底底儿朝天了。
    然而,这拷掠来银子太快了!短短几天,居然有四千万两的白银进入大顺军囊中,刚开始,闯军的打击面仅仅是四品以上的官员以及勋贵,太监,然而随着这金银滚滚而来,粮食也代替了漕运粮充盈了府库,打击面从第二天就开始无限扩大了。
    京师城外,一行骑兵急促的从广渠门奔行进来。
    “不要啊,求求你们了!”
    刚进内城,一座宅院边上,女眷的哭泣声猛地从身边传来,听得李岩一愣,旋即猛地勒马,领着几个亲信骑兵就冲进了院子里,正迎着,几个穿着闯字衣号的兵丁正抬着几个箱子,还拉着三四个捆的结实的女眷邪笑着往外走去。
    屋里头,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向外传着,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这一幕看的李岩大怒。
    “放肆!闯王有令!滋扰民间者死!汝等竟敢擅杀无辜,劫掠百姓,该当何罪?来人,拿下!”
    “他娘的,你是哪个窟窿眼冒出的孙子,敢挡军爷!”
    听着李岩怒声叫嚷,几个兵丁也是嚣张的一副痞子模样,将带血的刀抽了出来,这一幕看的李岩身后的亲兵更加愤怒,大声吼叫着骂道:“混账东西,敢和制将军动武!汝等家人也得跟着治罪!”
    这话听的几个不可一世的闯军一个激灵,看了看李岩衣甲,这才哭丧着脸跪下。
    “制将军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您担待!”
    “你们这些混账,不但有眼不识泰山,还敢杀人谋财,罪不容赦!你们将闯王的脸面都败坏了!”
    气得直哆嗦,李岩怒不可遏的嘶吼着,敌人总是最了解对方的,虽然宋青书恨自己恨不得食肉寝皮,可他给李自成的几点建议,李岩却是最入心的一个,这几日,别的将领在京师狂欢,只有他的部队向北移动去了,去侦知北虏的动向,今个也是他才回来,却看到了这一幕。
    本来招降江南士绅官佐就困难,闯军的暴行要是传出去,别说和平接受江南了,恐怕战争都要多打十几年,本来就不相信宋青书,这种情况下他跟你更有理由号召江南士绅与闯军大顺奋战到底了,所以李岩是气得头发都要立了起来。
    然而,听着他的咆哮,几个闯军士兵却是委屈的连连磕头。
    “制将军,真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也是遵循汝侯,权将军的命令,对这些前明的贪官污吏追赃!”
    “贪官污吏?这家是官吗?”
    毕竟也是士子出身,这门口李岩看的清清楚楚,徽商汪家的宅院,听着几人狡辩,李岩更是愤怒的拔刀就要砍,吓得几个闯军连滚带爬向后退着老远,指着外面喊道:“制将军,您老出去看看,哪家不是这样,都是闯王爷的命令啊!”
    这话听的李岩胳膊一软,刀差不点没掉下来。
    也没心思理会几个蠢兵,转身急切的奔出去,沿着长街,李岩就急促的向城内赶去,一道上,几乎大一点的府邸全都被踹开了,到处都能听到哭泣声,一大半宅院插着草标出售,另一头,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大家女眷成百上千的披麻戴孝,自卖自身,然而却无人问津。
    城内,李岩眼看着几伙闯军有说有笑捆着妇人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又在街角,一个人闯军满脸青淤,正抢掠着,忽然吐出一口污血倒地而亡,明显感染了鼠疫,更有甚者,刚过珠市口,一辆木驴上绑着个三十上下的美妇,无神的耷拉着脑袋,赤裸的被几个闯军推着游街而行,还有人敲锣打鼓的叫喊着。
    “大家看好,这就是襄城伯李国祯的夫人!误国贼的夫人!”
    宋青书强调的善待遗官,远离京师避免瘟疫,这两点已经全破了,看着这一幕,一瞬间李岩感觉到自己身上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一般,一个踉跄。
    “苦也,江南无望已!”
    不过在亲兵的搀扶叫嚷下,片刻之后李岩那双瞳孔忽然再一次燃烧起了急促的火光,一翻身,再一次夸上战马。
    “必须赶紧面见闯王,建奴来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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