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书是想给洪承畴一个下马威,让他在两淮也老实点,可这货姿态也太低了点,倒是弄的宋青书准备不足无奈的赶紧走上前去,双手搀扶道:“洪大人,这可使不得!折煞下官了!”
    “宋小友,这儿没什么上官下官的,只有当年那个当垆卖酒的宋公子还有那个天天来赖酒的糊涂酒客,这一拜是洪某正式拜谢宋小友你的救命之恩!小曹,你也是,还不来拜谢宋小友!”
    曹变蛟是一肚子不情愿,不过洪承畴都低头了,他也不得不跟着悲催着脸跟着一拜。
    “谢宋将军救命之恩。”
    不愧是混到五省总督的大官,待在宋青书这儿,洪承畴是不谈公事,只回忆当初,坐在宋青书的办公室中,连当年西安一些琐事都当笑谈给谈可了出来,叙旧当年两人的友情叙述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靠着亲情牌,倒是把这么多年的隔阂给消弭了不少,不过谈话中,他是始终小心翼翼的避讳一个敏感人物,邢红娘。
    两旁的下属倒是看的都有点呆,看着自己督师大老远的跑来拉家常,曹变蛟脸上一直处于呆滞的情景,旁边的李香君则是流露出一股子担忧。
    大约四十多分钟,就在两人还畅谈着当初小酒馆临街的姑娘如何如何时候,门又是被急促的推开,一个参谋端着急信喘着粗气走进来,想都没想就禀告道:“大帅,海大鱼三号已经完成出海试航,张大人来报,随时可以发兵……”
    说到这儿,这个莽撞的军司马方才看清形式,赶紧闭口不言,李香君是万分恼火的瞪了他一眼,宋青书则是无所谓的伸手接过信笺,看他拆开的模样,洪承畴是知趣的抱了抱拳。
    “宋小友还有公事要忙,洪某就告退了,变蛟,把包袱拿来,这是洪某从京师带来的土特产,请宋小友笑纳!”
    都是人给五省总理送礼的,到宋青书这儿倒是反了,撂下东西,洪承畴还真是拉着曹变蛟道道别就走了,仿佛他俩真是来道谢叙旧的,门口还能听到曹变蛟惊愕的问题什么发兵,好有洪承畴把他按下去的声音,李香君又是愣了会,方才冲上去猛地将门给关上,旋即一双杏眼愤怒的瞪得溜圆。
    “走路不带眼睛还是嘴上没个把门的!在大帅身边办事如此混混僵僵,成何体统!你现在被降职了!马上去调你的简历从参谋处掉到军务处,马上走!”
    听着李香君秘书长大发雌威,火冒三丈的训斥,倒霉的年轻参谋哭丧着脸一行礼退出了门,再一次确认门锁好了,李香君方才急不可耐的健步冲到宋青书桌子前。
    “大帅,这姓洪的什么意思?不去湖广收拾黄闯子,花马刘的败兵,跑咱们两淮讨打来了,今个又是唱着这一出,他究竟有什么阴谋?”
    最后看完后勤部长刘宗敏的几行歪歪斜斜的报告,随手放在一旁,宋青书是无所谓的笑笑。
    “谁知道了?也许就是来讨便宜的,毕竟各镇中,咱们淮镇算是最强,最富的,他洪承畴复出,不去陕西去收拾他的旧部,跑来这儿,肯定对咱们有什么图谋,希望用两淮的人力物力帮着他建功立业,防着他就对了,李秘书,回去专门组织个参谋班子盯着他,不管他有着什么要求,命令,尽管拖着就是了。”
    “呵呵,从来都是本帅去别人那儿打秋风,今个可算轮到有人给我送礼了!”
    乞活军内部可是规矩森严,什么收礼送礼都不允许,加多宝商号有专门的廉政司,军队中孙传庭更是铁面阎王,军法处的人可不好招惹,所以,还真是只有宋青书送礼经营的份儿,没人不开眼给他送礼,吩咐完之后,宋青书打趣的拎着了洪承畴拎来的报复,可冷不防咕咚一下,沉重的木头盒子掉了出来,摔出了一颗镀金的铜印。
    “五省总督,代天巡狩!”惊愕的捡起印信,李香君见了鬼一般的叫嚷起来,旋即和神情凝重的宋青书一起打开包袱。
    里头还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全是要命的,什么兵符,虎符,从兵部拿出来的绝密,南省的一大堆军事情报,尤其是还有几封圣旨,全是崇祯下的密旨,如调刘良佐军入淮,拔掉安庆,调黄得功袭杀自己,一份黑名单上从他宋青书,刘宗敏,孙传庭,到底下的李铁柱,周遇吉,甚至连安庆知府傅山都没有放过,看来自己不在时候傅山这个真朋友也帮自己挡了不少暗刀子。
    崇祯想杀自己,宋青书倒是不出意外,毕竟如今两淮与朝廷的关系有些类似于唐代节度使藩镇与长安的关系了,可洪承畴把皇帝都给卖了,一股脑把这些都塞给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
    拿着这些圣旨,印信看了好一会,宋青书面色阴沉的把五省总理大印放回了盒子里,伸手递给了李香君。
    “这个给洪大人还回去,还是组织个参谋班盯着他,另外马上八百里加急,给京师焦大林,王瑶之,让他们弄清楚皇帝平台召见洪承畴,究竟都说了些什么?还有,朝廷最近,究竟有着什么大动向?”
    “属下遵命!”
    抱着盒子,李香君雷厉风行的出了门,目看着她再一次关的严严实实的门,捏着几封绝密圣旨,宋青书禁不住点点头,他有一种预感,似乎自己从建奴手里抢回来的拐棍,倒是要被硬塞进自己手里了。
    …………
    一条及时的消息,可能是万两黄金,也可能是万条人命,在京师,宋青书还真是下了狠心,把后世电视上谍战片的功夫都用了出来,并且捧自己的士子进京赶考,在一些低位置任职,别看眼线官儿小,可能窥视到的,不少反而是实质。
    飞鸽传书,仅仅十三天,宋青书要的情报就摆在了他的桌子上,不过情报来的还是有点晚,因为洪承畴已经开始了倒霉。
    崇祯皇帝还真把洪承畴计划的四方守御,困贼于中州的计划给在朝廷上抛了出来,后果也果然不出所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言官队伍顿时跟疯狗一般跳了出来,什么放弃祖宗之地,千古罪人,堕我大明威严,千刀万剐,还真有人弹劾洪承畴暗中投靠了李自成,什么洛阳称帝,封他为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群情激奋之下,崇祯皇帝是勉强没把洪承畴又给拎回天牢里去,却下了一道严旨,严令他立马整合江淮的军队,北上和李自成决战。
    皇帝还是太急性子,他根本接受不了大明朝对流贼已经是官守贼攻,攻守态势转变的事实,还是要孤注一掷的与李自成进行死斗,就像输红了眼的赌徒那样。
    “最近这位洪大人还真是不安分,先后跑了镇海卫,宝山所,吴淞卫,金山卫,海宁卫,总之沿江三十几卫他是跑了个遍,名义上,还真有了十万大军,不过那帮种地兵也不是傻子,一个个先开口要军饷军粮几十万两,南京户部尚书姜一奎怕洪承畴管他要军饷,居然是打着旗号告病在家,现在南直隶,这洪兵的光杆总督之名,可是,传的沸沸扬扬的。”
    最近满腹心思都是和洪承畴斗法,念着情报,小妮子秘书长言语中到处都透着一股子得意与不屑,可从京师传来的密信中抬起视线,听着这个数字,宋青书却是艰难的挠了挠头。
    “南京户部不给这笔银子,咱们给,派人去接洽洪大人,以乞活军名义供给他军饷五十万两,军粮二十万担,让他下令沿海各个卫所集结到南汇中卫所,还有皇帝的密旨中不是下令调在黄州一带的黄得功部东进袭杀我吗?把圣旨用出来,把黄得功的人马也调到南汇来!”
    这一大串的命令还真让李香君有些发傻,足足迟疑了几秒钟,她方才不可置信的反口问道:“官人,这,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南汇已经有了咱们十二个师,十万东南大军,哼哼,我两个师就能打的他们找不到北,黄得功的几万人马稍稍有些棘手,不过也在控制之中,翻不了天,况且洪督师费尽心机要送我宋某人这么一大包土特产,怎么也得用的上才是!”
    捧着那些信笺,宋青书脸上流露出了一股子阴沉的笑容。
    …………
    这些日子宋青书在松江上海县外滩新城区,洪承畴也一直赖在松江府,不过这个农民军刽子手老屠夫倒算得上晚景可怜,皇帝派他外出公干,就是忘了给银子,当年杨嗣昌出进京带了二百多万两军饷,他连两千两路费都没有,只好住在松江驿站中。
    “督师,督师,好消息!”
    这头,洪承畴正在房间里愁眉苦脸的看着公文,冷不防外头曹变蛟跟个虎头小子一般,无比兴奋的闯进来,离着老远就叫嚷道。
    “那姓宋的脑袋好像被门夹了,给咱们送来了五十万两军饷,二十万担军粮,并且让咱们集结大军在松江南汇,还把调兵虎符给送来了,黄得功黄总兵的兵马也得以入南直隶了,这下十五万大军在手,督师完全可以压夺宋贼的兵权,他若敢反抗,就杀了他!”
    性质冲冲的捏着拳头,曹变蛟仿佛看到宋青书被自己抽的两眼乌黑趴地上了,可这话听到洪承畴耳朵里,却让他仿佛一个泄了气的气球那样,既轻松,又复杂,好一会,才喃喃的说道。
    “这个投名状,他宋平辽,还是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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