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书真感觉自己时来运转了,这头自己刚刚偷袭下天堂寨,没等站稳脚跟呢,这头就传来了高迎祥带领四十万大军攻打凤阳的消息,宋青书差不点没哭出来,凤阳什么地方,皇陵,崇祯皇帝的祖坟。
    以孝道治天下的时代,平常人被刨了祖坟,尚且得拼命,更何况皇帝,凤阳距离天堂寨不过几百里的距离,很容易就打成大战场,凭他的势力尚且不能左右天下大局,进山这么多努力很可能就被打成了废墟。
    宋青书提心吊胆的足足等了两个多月,奇迹发生了,高迎祥这次连大别山都没进,浩浩荡荡的农民军直接杀奔关中了,中原主战场旋即转移到关中,大明帝国的主力军都跟随西移,这皖北豫东都空虚了。
    现在这长江流域自己算的上土霸王了,手握两万大军,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宋青书都对不起自己了。
    乞活军向东有两个目标,向北打六安,下合肥,夺取整个泸州,也可以南下打安庆,遏制长江。
    泸州虽然富庶,可出于平原水泽,对乞活军来说并不好据守,尤其是这儿再次威胁到中都凤阳,被刨了一次祖坟,朱由检已经抓狂了,宋青书怀疑自己还没踏进凤阳,秦地大军又是滚滚杀回来了。
    打安庆与更加符合乞活军的利益,英山,天堂寨,全处于安庆境内,大别山也延绵到这里,安庆还有万里长江此封喉,吴楚分疆第一州之称,哪怕是短时间内控制住这里,也可以借着长江趁机沟通徽州,把宋青书梦寐以求的触角伸到南京去。
    从湖广向东运过来的粮食,走长江的商船,更是能让乞活军一夜暴富。
    当然,前提也得是先打下来,不过到目前为止,宋青书还算挺成功的,小萝卜带着梅之焕在六安演那一出,足够把神经紧张的官军调到北方了,在那儿放着的是苗美的第三师,还有山中壮丁编成的民兵团,战斗力虽然没多少,人马却是有两三万,反正在官军眼里,起义军全都是破破烂烂的,他们也看不出破绽。
    真正的实力全在qs县猫着,周遇吉,刘体纯的第一,第四师,革左五营三个师全都摆在这里,这儿可是安庆城支援北方的必经之路。
    从城内调集守军两千,又在附近的长江水营,临江卫抽调了两千人马,四千多官军急促的向北增援而去。
    潜山境内同样的山峦起伏,庐州府的求援甚急,现在处于紧张时期,安庆守备刘时中根本不敢怠慢,几乎全是步兵的安庆守军一刻也不敢停留,甩开大步就像北方赶去,浑然没有注意到,密林中,一双双眼睛早已经饥肠辘辘的等候着他们。
    当年毛爷爷的战术精华运动战,把敌军调动起来,运动中吃掉敌军有生力量,打蒋光头的中央军尚且手到擒来,更别说这个时代的明军,已经多年没有经历战斗,再加上赶路心切,又是在自己国土上行军,这些官军居然连斥候都没有派遣,就这么一头撞进了包围圈。
    戴着范阳毡,穿着号子服的官军迈开大步,撒丫子闷头走着,两个人一排,四千人拉了一千多米长的大队伍,只不过这些官军可没有北方官军那种精气神,用体育老师的话讲,跑的水裆尿裤的,稀稀拉拉走一块右一块,趴在道边的密林里,马守印那张老脸上满满都是不屑,一面拍着老脸上的蚊子,老回回一面轻蔑的说着。
    “早知道官狗子这般不济,早就往江南打了,何至于到如今?”
    不过说什么都晚了,革左五营几乎完全被乞活军兼并了,就在老回回嘀咕的功夫,一个山里头个头矮小却黑瘦结实的小兵猫着腰小跑着过了来。
    “马帅,周帅派小的来传信,一会放一排火铳,然后直接上刺刀冲下去,刺刀见红,结束战斗!”
    如今已经沦落到周遇吉都能命令了,不过老回回如今已经浑然不觉,反倒是笑嘻嘻豪气的一拍胸脯:“回去告诉你家师帅,让他放心好了,老子纵横五省,打过的官军比他见过的都多!”
    “遵令!”
    宋青书推崇的是那种近代训练的几乎如机器般的军队,虽然仅仅加入乞活军半年,可连着天的苦训也把这小兵训练的跟木头一般,冷硬的答应一声,传令兵调头就走,倒是让老回回没趣的哼了一声。
    不过旋即,他的注意力就移开了,整个官军中,唯一的一只骑兵,一百多个安庆守备的亲兵队也是小跑着进入了包围圈,猛地从自己亲兵手里抢过一把火铳,老回回也是趴在了挖好的壕沟上,那双眸子鹰一样锐利的死死盯着下方。
    对面山峰上,一颗高耸的枯木突兀的轰然倒下,惊得林子里一群鸟盘旋而起,猛地一个机灵,安庆守备惊愕的张望过去,冷不防背后忽然一声急促的锐响破空而来,转眼间就到了自己背后。
    …………
    中午安庆守军发了出去,城上的守军明显薄了一层,可就因为如此,官军的神经也是紧绷到了极点,入了夜,安庆守军把城墙上都点上了火盆,照耀的一片光亮,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到处都是巡逻的官军。
    可就在这个紧张的时刻,一阵阵凌乱的马蹄子声急促的在城下响起,立马惊得城头守军乱成一团,离着老远,城上就高声叫嚷起来。
    “来者何人?速速下马报上名号,等待官军处置,否则格杀勿论!”
    黑洞洞的大炮也是调了过来,慌得那伙骑兵赶忙纷纷落马,一个中气不足的声音细弱的跑到前头大喊着。
    “不要开炮!我是守备刘时中!紧急军情,我要见知府大人!”
    “是刘守备!”
    虽然这年头武官地位低,毕竟也是安庆府统兵多年的将军,城头上的守军亦是弄得一片慌张,放任了骑兵队跑到了到了城门楼子灯光下,也有人迅速跑到了衙门,去禀告知府,不到片刻,安庆知府王崇古一面披着衣服一面急促的跑上城门,借着火光向下眺望了好一会,这才确认下来。
    可安庆知府还是没开城门,而是站在城楼上向下高喊着:“刘守备,汝奉皇命北上援助六安,为何半夜逃回,不怕军法无情吗?你的大军呢?”
    “知府大人,流贼围困六安根本是假的,流贼主力全都在潜山啊!末将在潜山合谷遭遇不下二十万流贼主力,苦战了一天这才逃回来,求您快快开门,流贼随时要杀过来!”
    一面说着,一面这刘时中还时不时向北张望着,听着他的叫嚷,城头上顿时乱成了一团,一听二十万流贼,那些子官军一个个脸色苍白,窃窃私语着,左右张望下,张崇古大怒的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流贼还没来呢,再敢胡言乱语者,斩!”
    这张崇古倒是有点本事,迅速呵斥住手底下军队,旋即又是站在城墙上向下大吼着。
    “张守备,汝身为守备,守土有责,怎么能抛下军队逃回来,本府给你这个机会,汝就带领你麾下的骑兵在城门外列阵,一会贼军杀到,汝当杀贼报国!否则本府定当参你个丧师之罪!”
    差不点没吐血了,胳膊还包裹一块绷带,刘时中却是狼狈的回过头,小声对火光后面那个用大范阳毡遮着脸的亲兵小声嘀咕道:“大王,那张知府不开门啊!”
    “继续求他,只要把他拖在这里,就行!”那个亲兵阴着一张脸,说出的话却是与其身份不相符的威严,听的刘时中禁不住一个激灵,赶忙再次扭过了头,苦着一张脸大喊着。
    “王知府,末将鞍前马后为您张罗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求您看在末将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几岁孩儿嗷嗷待哺的份上,放末将进城吧!”
    “放肆,国家大事,汝家那鸡毛蒜皮小事算什么?”
    …………
    安庆城毗邻长江,当年朱元璋与陈友谅洪都之战,陈军曾经依靠与城墙平齐的楼船靠墙,以及险些攻陷洪都,为此开国后,安庆,洪都等城池的城墙都像内陆缩了半里左右,明成祖迁都bj之后,安庆军事职能下降,经济职能上升,湖广的漕粮由此而过,这片城外临江区形成了一大片热闹的港口。
    这功夫,刘时中在北门苦苦相求,几乎全城的注意力都汇聚在了北门,离着老远的南门就显得冷清了许多,一天漆黑中,仅仅剩下的百来个老兵亦是昏昏欲睡的依靠在了城门楼子上。
    谁都没有注意到,黑漆漆的长江上,一支狭长的船队趁着夜色,正急促的顺流而下,每条船只有船头船尾挂着两盏昏暗的灯,除了船桨哗哗的划水声,安静的仿佛幽灵一样。
    顺江而下,这支船队安静的在安庆外港靠了岸,旋即大队兵马亦是如此安静的搭着木板,从船上急促的卸下,明显显出了训练有素,这些偷袭兵马在如此漆黑中依旧保持了完整的队形,一个挨着一个,急促的向城门逼去。
    一道上都没有人发现,直到这些偷袭兵马都逼到了城楼子底下,一个巡逻的老兵这才依稀借着月光看到,惊恐的大声叫嚷道。
    “贼在城下!”
    百多个官军全都惊醒,抓着生锈的长矛迅速涌到城墙边上,不过官军倒是不太惊慌,毕竟城门早就关了。
    可惜,害死人的往往就是已经习惯了的长久规则,已经习惯了城门抵御住外敌入侵,偏偏今晚城门就不灵了,张望中但听到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城门楼子都震得嗡嗡作响,角楼上的瓦片噼噼啪啪的向下掉着,城头上的官军一个个东倒西歪,甚至直接从城楼上震了下来。
    从热武器问事开始,城墙不可逾越的防御力就愈发的削弱,黄火药更属于近代战争的产物,更何况乞活军还早有奸细在城,在辽东的战争中,努尔哈赤就是依靠着间隙先后下的开原,铁岭,后来的辽阳,沈阳等明朝重镇,换到内地,乞活军用,也是照样好使。
    沉重的爆炸声哪怕在北门的知府王崇古亦是听的清清楚楚,一刹那,这个好军事的安庆知府脸色惨白,愤怒的大声吼叫道:“不好,中计了!”
    “马上开炮,打死这个叛徒,徐千总,马千总,你们马上带兵马去南门,务必要把城门夺回来!”
    城门上摆了许久的大炮怒吼的倾泻出了火焰,可惜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八个铁球子狠狠砸在了城外的泥地上,离着刘时中还有几十个骑兵距离的老远,吓了一大跳,那个阴沉脸的亲兵却是满脸的惊喜。
    “大帅得手了!走!”
    拉着战马,几十骑调头就跑,城头上的守军也不去追,反而更加急促的向城墙下跑去,可没等他们跑出去多远,城头上那些守军又是惊慌的大叫起来。
    突然的,北门外的平原一下子亮了起来,原本黑漆漆的夜幕中,千军万马一刹那暴露在了面前,这种效果绝对是震撼的,以至于城门上的守军都看的惊呆了。
    “炮手,前进!”
    他们惊呆了,乞活军可没惊呆,各个营帅大声的喝令中,两人扛着一门虎蹲炮,飞快的向城门楼子跑去,足足二百多门虎蹲炮,黑漆漆的炮口杀气森森的指着城门。
    水无常势,兵无常形,佯攻未必不能变成实攻,更何况现在宋青书可是手里资源十足,满手王炸,优势十足,正面革左五营三个师全在这里,刹那间虎蹲炮就在城墙上开了花,那些惊呆的官军被药丸子大小的铅弹打的血肉横飞,大片大片的女墙崩裂开来,碎片四溅。
    才跑下城墙,又是急急匆匆跑回来的知府王崇古都快吐血了,脸上被碎砖划破了一大块,他也是气急败坏的大叫着:“开炮!反击!反击!”
    “大人,南门怎么办?”
    南面的喊杀声已经迫近城中心,蓦然回首,这老知府颓然的向后踉跄一步,旋即捏紧了拳头低下了头。
    “什么都不要做,死战到底!”
    …………
    主帅是战心十足,可底下的小兵未必这么想,江南承平二百年,卫所腐败到了极点,大量土地被军官圈占,耕地耕到忘了如何打仗的卫所兵终究是放下了武器,四处逃散而去,当顺流而下的周遇吉第一师打到北城门时候,战斗就结束了。
    昨天被拦截着没上来,今个,宋青书是大摇大摆的登上了南城墙,而且还带着新娶的媳妇云娇郡主朱由妍一块登上来。
    一眼张望过去,浩瀚的长江尽入眼帘,倒映着照样,尽是一片灿烂琉璃,看着这美景,在山里待的已经有些无聊的小辣椒立马兴奋的尖叫着扑倒了城门楼子边上。深深吸了一口略腥的江风,宋青书自己亦是迷醉的吐出一口气。
    江山如此秀丽,难怪无数英雄为之尽折腰!迷醉的看着眼前的灿烂,宋青书猛地对长江伸出了右手,一只手狠狠张开,似乎要把着大江都扼到手中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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