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牛山的土匪真变成了大鼻涕一样,甩都甩不掉了。一千多土匪就在傻子沟山谷的山口搭起了窝棚,白天村民出去干活,他们就来捣乱,晚上摸到寨子里扔几块石头,砖头什么,搅得人不得安生。
    出去把他们打走吧,村里能打的壮丁也就一百出头,还打不过,零星来的土匪,拿着火铳一出去这帮货就跑,还抓不到,弄得宋青书不厌其烦。
    “伏牛山的土匪兄弟们!你们不饿吗?不冷吗?家里田不需要照料了吗?快回家吧!你妈喊你回家种田了!再不回家,你们家娃就该该姓王了!”
    寨子门口,两个歪歪扭扭的铁皮喇叭被树立在了那里,顶着喇叭后头,宋青书声情俱茂大声的叫嚷着。以前看电视,解放军剿匪时候就拿个大喇叭做政治宣传,他这个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学学刘邦,四面楚歌看看能不能唱散了这些土匪的心。
    谁知道大喇叭刚把话穿出去,底下偷玉米的山贼立马集体喊了回来。
    “你娃才姓王呢!你娃全家都姓王!”
    “把粮食银子交出来,俺们就回去!”
    “还有女人!把你老婆交出来!”
    “还有你那套大袍子,俺要了!还给你留一套裤衩子!够仁义吧!”
    “简直是无耻!”没把土匪的思乡之情勾起来,倒把自己起的好歹,气的把衣袖都狠狠地甩到了墙上,宋青书掉头就走,走了几步,回头又是吹胡子瞪眼的叫嚷道:“给我骂!骂死这群土贼!”
    也早就被困得火冒三丈了,李铁柱上去就把着喇叭,大声的叫骂起来,久在辽东,这货的骂人话居然是山东口音和陕西口音掺杂在一起了。
    “伏牛山的小婢养的们,俺嫩你们娘,抢嫩娘个驴粪蛋蛋,再不滚蛋,老子一个个砍你们到山沟沟里把蛐蛐儿!”
    这头彻底撕开脸皮开骂了,那头土匪也不客气,什么污言秽语一股脑的也抛了上来,倒是在傻子沟山谷中弄出来一道奇景,好几百老爷们对坐在一百多米的山坡上,张口对着骂个没完,各种骂人话大全别处新奇的传来传去,倒是有了后世上海男人的风范,能动口绝不动手!
    骂来骂去,这有意义的一天就又这么过去了,抱个铁皮喇叭喉咙都骂冒烟了也没骂过那群土匪,李铁柱这货干脆愤然的撩开裤子,哗啦哗啦往傻子沟河里来了一泡肥水,一面提裤子一面还嗓音嘶哑的嚷嚷着:“格老子的,吃老子尿去吧!”
    别说,同样骂的喉咙干裂的土匪们真趴到傻子沟河下游一阵河,看的上面的庄丁村民哄堂大笑,一个个也跟着学的有模有样,不一会就听到底下惊奇的叫嚷声。
    “******,河水怎么变黄了?”
    可算傍晚前找回了些颜面,太阳快落山了,没法出去干活的村汉老爷们一个个哈哈傻笑着回家吃饭,虽然这两天没有工分了,不过晚上走到哪儿都能听到村里老爷们跟自己婆娘儿子吹嘘自己多么勇猛,下午骂的那群土匪抬不起头的声音,难得给小村带来了些快乐。
    这年头可没有电灯,过了十五月亮越来越小,晚上也越来越暗,过了七点多整个山沟子里就已经是漆黑一片了,也就地主大院里点着为数不多的几盏灯,跟着折腾了好几天没睡好觉,已经习惯了的护庄队也是懒洋洋的点了几个火盆,就靠着寨墙迷糊起来,来回点着灯巡逻的也没有了,村子里寂静的只有蛐蛐儿在嘶嘶鸣叫着。
    一片寂静中,冷不丁地主大院的偏房忽然被推开,一个肥乎乎的黑影领着几个人蹑手蹑脚从屋子里溜出来,从大院侧门摸出了门,刚沿着狭小的民房往西走了几步,冷不丁身后一声猛地传来,吓得几个人都是一哆嗦。
    “这么晚了,李爷要去哪儿啊?”
    差不点一个跟头趴地上去,李胖子悲催的回过头,却是疤脸跟个山豹一样斜躺在了大院子里那颗大槐树的树叉上,真不知道是不是当贼当习惯了,这货一面晃荡着腿一面还有滋有味的品着一袋子酒,浑然不知道这黑灯瞎火的人吓人能吓死人似得。
    强撑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李胖子赶忙往村西头指了指,肥脑袋直晃的解释着:“宋村长给下派的任务,去村西头看门!”
    “是啊!是啊!”几个龙户村的狗腿子亦是跟着点头哈腰的配合着。
    大大打了个哈欠,又灌了口酒,疤脸这货却是一副散漫模样,迷糊的摇了摇头:“李爷,您这还真敬业!这大晚上的,土匪都被打怕了,借他们个胆都不敢来的,那地方臭哄哄的,大晚上不睡觉守那儿干嘛?”
    “对,老子打听到,咱们村有两户原本是做娼的,咱们去爽爽去,古人不是讲过,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吗?”
    疤脸这货一向阴沉着脸,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有这一面,李胖子也是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赶忙又是重重摇了摇头拒绝道:“那怎么行?”
    一本正经的拍了拍胸脯,李胖子满是正面人物形象的把胸脯挺得笔直:“我兄弟可是县丞,我们龙户李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答应了的事儿怎么能不办?”
    疤脸倒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忽然那张满是刀疤的疤脸往前一抻,光照了一半的脸显得格外阴森恐怖,甚至就连声音都带了丝丝鬼气。
    “忘了跟你们说的,这傻子沟村西面闹鬼,说一到半夜,就有无心鬼出没,听说呀,要是谁心虚,就得直接被他当成同类拉进地里,活埋死,建村儿时候在那片地里挖出了二十来具尸体!”
    这阴冷的声音,再带上鬼一般的神情,几个龙户村的庄丁几乎人人都是生生哆嗦了下,尤其是李胖子,脑门上冷汗都流淌了下来,可忽然疤脸又是神情变了回来,从树上往下一跳,笑嘻嘻的拍着李胖子肩膀,贴着他耳朵说道:“当然,李爷行得正做得直,是不怕那种小鬼的!兄弟我去喝酒了,您忙吧!”
    眼看着疤脸晃晃悠悠,拿着酒囊晃晃悠悠的回了屋,出了一后背冷汗的李胖子忍不住吐了口唾沫骂道:“妈的,这丑八怪这话啥意思?”
    “发,发,发,发哥,咱,咱,咱们还,还去吗?”牙齿的吓得咯咯作响了,猪肝脸看着村西头黑乎乎的道路,怎么看都觉得鬼影重重,忍不住颤抖的对李胖子询问着,谁知道一句话没哆嗦完呢!李胖子暴怒的已经是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去了,把猪肝脸拍的一个趔趄。
    “你妈才心虚呢!你们全家都肾虚!哪门子鬼,鬼他先人个板板!”
    不过看着黑乎乎的村路,原本走在前头的李胖子还是愣了愣神,旋即又拽住倒霉的猪肝脸一脚踹他腚上踹出了好几米远,恶狠狠的叫嚷着:“你娃先走!”
    一脚被踹到黑暗中,猪肝脸真是差不点没尿出来,连滚带爬就想往回跑,可是看着灯下李胖子那张阴暗的脸他又是一个哆嗦,无奈之下只能念着阿弥陀佛,一步一磨蹭的先向前走去。
    村西头这儿还真是静的鬼影子都没有,虽然有个大公厕,可村民晚上也不愿意爬起来来这儿闻味,没有灯一个不小心就掉粪坑里了,大家都是装在马桶里,第二天倒到这儿,一个大晚上,就李胖子几个货色吹着山风闻着“香气”蹲在这儿。
    这年头迷信重,猪肝脸几个还哆哆嗦嗦的盯着脚下,生怕来个开膛破腹的无心鬼把自己拖地里去,李胖子则蹲在门那儿显得心神不安,就这么一直过了一个更天,大约后世十一点左右了,忽然间,一直紧闭着的西头寨门门口冷不丁传来了咄咄的敲门声。
    猪肝脸几人吓得差点没掉粪坑里去,气的李胖子又是几个耳光抽过去,旋即他也是紧张而又有节奏的敲了三声,不一会,同样节奏传来五声敲门声,李胖子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居然是猛地一斧头把门锁劈落了,洞开了寨门。
    “李老太爷!”
    猪肝脸几个几乎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可不,留着一把长胡子,虽然一副苍老模样,可却满脸横肉,穿着短褂子露出满是老人斑的胳膊壮的跟牛腿似得凶悍老头,就是他们龙户村的当家的老大李老太爷。
    而且不光是他,他身旁那个虎背熊腰,光着膀子拎着俩大片刀,满面凶煞一看就是电影里经典土匪形象的秃脑亮,那是伏牛寨山贼大头领头顶天头爷两人身后跟着的三十来个拎着片光着膀子的汉子也是一村一寨最能打的那些汉子爷们!
    “情况如何?”李老太爷那声音跟砂布磨玻璃似得,刺耳的紧,不敢怠慢,李胖子赶忙抱拳一鞠躬回答道:“那宋傻子已经完全麻痹了,村里藏粮食的地方小也找到了,可那傻子把银子就藏在这附近,找了两天小侄也没找到!”
    “那也没关系!逮到那小子,打到他吐为止!他姥姥的,这帮泥腿子杀了老子手下那么多爷们,会手下都别他娘的留情!见人就给老子砍!”头顶天的声音足可以令人想到熊叫!脸上股子杀气几乎凝固了,山贼头子野蛮的向前猛地一挥刀:“小的们,杀!”
    这一声小的们连李老太爷还有龙户村的好手也给囊括了,老太爷明显不悦的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跟着一挥手,三十多号精悍打手立马倒提着片刀,凶神恶煞的冲进了寨门。
    远处,傻子沟却似乎依旧陷入一片沉睡当中,茫然无知。
    猛地一丛火焰腾地一下跳跃而起,照了整个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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