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途中,钟湛把车停到了路边。
    他转身伸长手臂从后座拿过一块叠好的淡水蓝色布料,很自然地递给苏禾禾,“给你,谢礼。”
    “上次不是已经给雪花膏了吗?平时你也拿来好多东西的,这个我真不能要。”现在布票都定量,城市里还好些,可这么一块颜色少见的布料是很稀罕的,苏禾禾觉着拿着烫手。只做几顿饭就接连要人家那么多东西,她做不来。
    “我拿着也没用。”钟湛手一松,布料就到了苏禾禾腿上放的布背包上。
    “过阵子你相成对象就有用了,我给你放回去呀。”说着话,苏禾禾反身把布料又给放回了后座上。
    之后钟湛再没说话,车速也快了起来。
    苏禾禾知道这人可能不高兴了。可她自有她的坚持,钟高枝儿要生气她也没办法。
    无功不受禄,拿人手短这些,这些苏禾禾可太清楚了。
    ——
    同样不高兴的还有贺生生小同志。
    难得的礼拜天,贺锦坤也难得休息,从贺生生回来,父子俩就没有过这样单独相处的一天。所以父子俩都很珍惜。
    却在早饭刚过不久就被堵了门,来了不速之客。
    两位女同志,一位五十许,一位顶多二十刚出头。
    进屋见到站那里撅嘴打量的贺生生,那位年长的过来揽抱住他,“可想死姥姥了,来。生生见见你柳霞姨,以后让她陪你好不好呀?”
    结果遭到了父子俩的一致拒绝。
    “姥姥,那么久没见,我都要记不起来你了。我大了,不需要人陪。”
    “妈,我昨天不都说不合适了吗?还有你别和生生说这样的事。”贺锦坤已经很不高兴了。
    可陈春兰就跟没听见一样,见外孙挣开了,也没再管,“小孩子懂什么?已经三年了,你也对得起玉静了,该找个人照顾你和生生了。”
    说着话,也没耽搁她拉着那位柳霞姑娘找地儿坐了。
    贺锦坤只有苦笑。
    当初把生生趁乱抱走,过来和他讲条件,让他应下三年内不准再娶的不就是她自己吗?
    如今又这样?什么好话都叫她说了。
    当初不顾家里反对,娶了驻地附近的县城姑娘黄玉静。
    虽和贺家不能比,黄家在当地也是有名望的人家。黄玉静虽没有大家闺秀的气度,却有小家碧玉的娇美小意。
    那会儿他刚升职做了连长,家里和周围领导同事都在给他介绍。
    家里总想给他和交好人家的姑娘凑一起,这让他很反感。
    刚好他那会儿的营长家属给他介绍了黄玉静,人好看,性子也温顺,什么都依赖他,这让他很受用。也是跟家里拧着,他就自己瞒着家里结了婚。
    可结婚了才知道,温顺依赖换种说法就是没主见,很容易被人摆布拿捏。
    他自己的小家里几乎就是这位岳母说了算,甚至他交给妻子的工资都是这位岳母把着。妻子每月反而是要跟她伸手要钱的。
    这些他开始都不知道,是直到儿子出生后,花销大了,妻子每到月底就打饥荒,他察觉不对问了,也才知道。
    他当时就要找岳母说清楚,却被妻子哭着给拦住,说岳母也不容易,她妈是后妻进门,她前头的两个姐姐又不省心,嫁人都是自己跟人走了。家里难免就管她严些如何的。求他体谅一二。
    可他体谅不了,女儿都嫁人生子了,还要管头管脚,连女婿的钱都要管着,这是他不能理解和接受的。
    他也没和妻子争辩,转头申请了调动。然后带着妻儿到了另一个驻地。
    离开时,他这位岳母一直追到车前痛诉他拐带她女儿。放话说,她的女儿她知道,绝不会不要妈,让他走着瞧。
    之后就是他不想回忆的糟乱日子。
    岳母的话一点也不掺假,到了新驻地没多久,妻子就时不时找理由回娘家,开始还带着儿子。
    后来大概得了岳母的吩咐,想让他吃足了教训,再去她就把儿子撂给他走。
    他工作任务重,早出晚归的,儿子只能托给左右邻居帮忙带着。
    可时候长了,孩子却越来越瘦,还时常要生病。
    跟妻子吵了闹了都不管用,她甚至变本加利的,回趟娘家就是一个月,回来呆没一个礼拜就又走。
    他彻底对她死了心,给家里打了电话求助。
    他妈电话里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后,却坐当天的车就出发,来接走了儿子。后来也是他妈给儿子调养好了身体,儿子才能这么活蹦乱跳的淘气。
    儿子有人照顾,他没了后顾之忧。这段婚姻也确实没了存在的必要,他写信提出了离婚。
    岳母当即就带着妻子要找他来算账。
    大概是走得匆忙,又赶上突然大雪降温,到家妻子就风寒病倒。
    很快就不好了,病榻前要求见儿子,他找人把生生带回来。
    儿子到了,她却并没多少舐犊之情,只看了一眼,就交给了岳母领出去了。
    这边妻子没坚持多久就去了,人还在那里没收殓,他却发现儿子竟被赶来的舅兄藏了起来。
    然后就是岳母的长篇指责,说他害死了她闺女。
    再后来就是一条条的要求,不同意,生生就不给他见。
    后来还是上面的领导知晓了,出面帮他跟岳母谈。
    岳父岳母都是在当地县城有体面工作的人,最后也是怕影响了。
    于是就以每月他补给岳十五块钱,然后三年内不许再婚,再婚对象必得和他们同意。
    最后一条他没同意,最后接受了若是岳家给他介绍的姑娘他要优先考虑,才要回了生生。
    妻子生前,两人早磨没了感情。可毕竟若他不提离婚,妻子可能就没事了。
    对岳家,特别是陪着妻子一点一点看着女儿死亡的岳母,他是歉疚的。
    之后他总算过两三年安生日子,生生也在他爸妈那里健长大。
    还是今年,他爸调任南方,那边湿气重,生生跟着去了总是反反复复的生病。
    实在没法子了,生生也说想爸了。再不舍,半个月前他爸妈还是把孩子给送回来了。
    结果父子温情才几天,他只有每年集中汇款一次才想起的岳母也跟着找来了。
    没想到一来,就是要给他说亲,还是他岳母的外甥女,她表妹家的女儿,也是妻子的表妹。刚刚才满十八岁的姑娘。
    若不是不想把人想得太不堪,贺锦坤真的怀疑这个时间点过于巧合了。
    三年的时间,刚好岳母的外甥女满十八岁。
    刚过生日没几天,就带过来给他相亲。
    而岳母表妹一家,就在汝城市里住着,三年前
    他可没见两家有多少来往。昨天却见这位柳霞姑娘是喊她岳母“妈”的。
    而这一切,是不是在妻子还在病榻上奄奄一息时就想好打算好了呢?
    细想,贺锦坤都有些不寒而栗。
    所以昨天他一见面,没坐稳就表示了拒绝。
    可一如既往,他这位置岳母,是以自己的毅志为转移的。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远离!
    看着很不欢迎自己的女婿和外孙, 陈春兰觉着受到了怠慢。
    可当初的贺锦坤就不受她摆布,三年过去,能指挥上千人的副团长, 又岂是一个搞妇女工作的老妇能愚弄的。
    特别是贺锦坤发现,若因为心软没有强硬拒绝,陈春兰只会更得寸进尺。儿子还在身边, 他不能再让她钻了空子。
    陈春兰再跟他哭诉,“我可怜的闺女,若不是你,怎么会和我阴阳两隔,让我活着没了念想。
    现在柳霞就是我闺女,让她照顾生生我最放心。你只要把欠玉静的都还到柳霞身上, 以前的事我都可以不计较了, 你还是我的好女婿。”
    看着同昨天的和蔼明理已是换了张面孔的人,贺锦坤连最后一点心软也不剩了。
    岳母他不想认了,喊声陈阿姨已是客气了。
    “若当初玉静没事, 我想我们早就离婚各自生活了,所以你这里我早不该喊妈了。
    之前我不太想面对这些,也体谅你丧女之痛, 就一直没有亮明态度,没想到却给了你错觉。
    玉静的事,我只错在一拖再拖, 没有和她当面提。其它的,陈阿姨难道不是你早该想到吗?
    没有你教唆女儿扔下丈夫孩子长期住在娘家,不是一天两天, 而是数年, 换谁不离婚?我已是够宽宏大量。
    所以玉静的事, 最该自省和怨怪的是陈阿姨你自己。每月十五块钱我还是照给,就当为生生。
    可其它的,你还是不要妄图插手了。我也绝不会有任何通融。
    你若还不依不饶,我就只能找组织解决,说你严重干扰了我的生活,影响我无心工作。
    到时县里找到你和叔叔那里,像上次那样轻轻放下是不能了。”
    陈春兰这才知道,之前单位问询后却不了了之,是女婿容情了。
    再看外孙贺生生,待自己也是陌生人的态度。她有些后悔当初没把这孩子留下。
    见贺锦坤连“妈”都不肯喊了,陈春兰就知道在他这里不好下手了。
    她也是真能屈能伸,表情一收,又换了工作上的爽朗大度。
    “也是,玉静都走了,再喊妈也不合适了。陈阿姨就陈阿姨,可生生在,咱们亲戚还是要做的。
    这三年,因为玉静我身子一直不大好,倒叫你爸妈受累带着生生。可我这个心一直揪着,一想到玉静唯一的骨血我不能照顾,我就……唉!
    可我身子骨真不争气呀。刚好柳霞这孩子一直来家照顾我,愿意给我当女儿。
    她温柔又能干,比玉静当年都强。我就想这不就是最合适照顾生生的人吗?
    锦坤你不中意她我也不勉强了,就让她留下来照顾生生吧?大院里不是很多人家都有帮干活的亲戚吗?柳霞也算你表妹,正合适。”
    听自己首长苏姐姐话,大人说话不能插嘴的好同志贺生生,这会儿听到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话题,这下他总可以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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