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什么?”
    沈琢:“?”
    霍遥又倏地靠近,在他耳边重复了一句:“好什么?”
    “什么?”
    “我刚什么都没问,你在好什么?”霍遥神色淡淡,目光投过来时,沈琢霎那间僵住。
    “这只耳朵都听不见,你同我说好了?好什么?”
    霍遥脸上罕见的有了愠色,他冷着脸把药瓶放在桌上:“若不是太医留了个心眼,你打算一直瞒着我?”
    哪个太医,这么多事?!
    沈琢见霍遥起身要走,连忙拽着他的衣摆:“就是在牢里不小心弄到的。”
    那鞭子快要落下来时,他下意识偏头,打在他耳朵上,耳鸣了好几日。之后再睡一觉起来时,就听不见了。
    霍遥捏着他的脸,凑近一看,耳根处果然有条浅浅的疤痕,若不仔细瞧便发现不了,想必是在宫里已经用过了药。
    “反正也不影响,我就没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休息几日就好了。”
    霍遥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开口:“你最好别再骗我,否则……”
    沈琢知道这是要翻旧账了。自己的身世,以及和萧钰合谋揭开沈衔玉的案子,从头到尾都在瞒着霍遥。
    他嘿嘿笑了两声,却并未答应。霍遥又重新端起白粥,瓷勺与碗沿碰撞,发出叮当的清脆声响。
    沈琢就这么靠在床头看着他,忽然没头没尾的来了句:“你知道……我以前痴傻了十九年的事吧。”
    “怎么?”霍遥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沈琢的态度有些怪异。
    “其实,相比于痴傻,我更像是做了一场梦。”沈琢将自己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经历稍作改动,简述成能接受的程度,“梦里,我在另一个世界,同样生活了十九年。有一天梦醒了,我也醒了。”
    见霍遥没什么反应,他心道难不成他说的太扯淡了?
    “万一我以后再度如梦……”
    “沈琢。”霍遥手里的碗拿起又放下,他唤了沈琢一声,神色复杂的看向他,“到底之前是一场梦,还是,你把这里当做是一场梦?”
    沈琢一愣:“你,你说什么,不,不是……”
    霍遥起身偏过头去,哑声道:“…算了…你好好休息。”
    书房重归寂静,一时之间只有呼呼的风声,透过窗缝,轻轻吹动烛火。
    沈琢满脑子都是霍遥离开的背影,一向意气风发的身姿刚却隐隐带上了些落寞和无力。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梦?什么把这里……霍遥不会知道了吧?!
    他怎么知道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好像从未提过啊!
    ——了缘!
    沈琢脑子里一闪而过这个名字,一定是去找沈衔玉的线索时,霍遥问的了缘大师。
    这里除了他自己,就只有了缘知道他的来路。
    阿烟端着水正要往菜地里泼,就见一个身影嗖的一身冲了过去,吓得她差点没收住手。“沈大哥,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
    “有事,不必寻我!”
    有什么事?怎么又有事了?阿烟现在听见“有事”两个字便有些心慌,她嘟囔两声,转身想要进去,又被门边一道黑影吓了半条命。
    她惊呼道:“阮姨!怎么站在这?”也不掌灯!
    郭阮看了阿烟一眼,脸色疲累,无声退进了屋。
    阿烟提着空木盆,心想怎么今天谁都怪怪的?
    头顶传来一声闷雷,她抬头看了眼:“要下雨了。”
    第95章 来使(一)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晚风裹挟着白日里积攒在巷子的热气,席卷了整个京都。
    轰隆一声闷雷,雨顺势而下, 噼里啪啦打着瓦檐, 混着夜色,形成了一片雾帘。
    书房的灯倏地亮起,随即,一道黑影投射在窗沿。
    “裴将军将各国来使的名册送了过来,殿下说三日后在皇宫设宴。”
    裴四给霍遥添了杯热茶,见霍遥有彻夜在此的打算,劝道:“少爷,你奔波半月余, 今日还是先睡吧。”
    半晌没等到霍遥吱声, 裴四只好噤声,在旁候着。
    不知道少爷如何,反正裴四跟着这段时间连日走遍了多处, 简直比以前军营里训练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抱剑顺着墙坐了下来, 打算处理近段时间堆积的情报。
    雨丝飘湿了手里头的纸条,裴四抬眼一望,发现雨势越来越大,顺着窗沿打进了屋内。
    坏了……他看着床边的书,连忙起身挪位,顺带将窗户关上。
    风仍旧往里灌着,把霍遥手边的书吹得呼呼响。
    霍遥淡淡的说了一句:“窗户都不会关了?”
    “不, 不是……”
    霍遥终于抬头, 瞥了一眼裴四, 只见后者一脸激动, 他疑惑道:“怎么了?”
    “少爷,沈,沈公子来了!”
    裴四揉了揉眼睛,雨帘让让画面变得朦胧,他看了好久才确定那是沈琢。
    “少爷……少爷?”等裴四再次回头时,霍遥早已不在房内。
    沈琢是心血来潮做的决定。
    来镇国公府路上他就开始后悔了,如果换做是霍遥今日骗他,他肯定会更生气。在门口磨蹭了半天,正要冒雨回去,就被镇国公府的人认了出来。
    领路的丫鬟叫翠云,他被认出来不到一炷香,翠云就带着人来迎他,说是霍夫人的意思。一路走来仆役们对翠云无不恭敬,今日跟着裴婴去山海楼送礼也是她,沈琢大概猜到了翠云是什么地位了。
    翠云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先开口道:“夫人和将军先行睡下了,这雨太大,沈公子若不忙回去,可在此休息一晚,待我明日禀报夫人不迟。”
    “太麻烦了。”
    “夫人说待您如同少爷,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少爷……“霍……你家少爷呢?”
    “少爷还在书房,奴婢现在就去通传。”
    “不不不!”沈琢连忙拦住翠云,手伸出伞外,又受了一阵雨,衣服黏得更紧。他这落汤鸡的样子,还敢给霍遥看?!
    翠云瞬间明白:“已命下人备了热水,沈公子请随奴婢来。”
    “好。”他松了口气,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脚深一脚浅踩进水洼里,却不料手臂忽然被人往后拽,一回头就看见霍遥隐隐发怒的脸色。
    沈琢眼皮一跳:“霍……”
    “身体没好,谁允许你这么折腾的?!”
    “少爷。”翠云在两人之间看了一眼,便带人退了下去。
    沈琢愣了片刻,忽然感觉双脚离地,与此同时,一只有力的手臂横在他腰间,他大惊失色:“诶,诶!霍遥!你干嘛?!”
    霍遥不由分说的把人抗在肩上,凉凉道:“你最好先闭嘴。”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耳旁有风,地面在快速移动,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已被放下。
    “这是哪?”屋内点着烛,沈琢被推了进去,正巧最后一个下人退出去,替他俩带上了门。屏风后的浴桶里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刚烧好的。
    “我的居所。”霍遥言简意赅道。
    霍遥的屋子?沈琢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发现这里十分简洁,床褥整齐,书案上堆着半人高的旧书。
    果然很霍遥。
    沈琢腹诽,他瞧了眼霍遥的脸色,后者一进门就没看过他,他说笑着开口:“就连小白那么爱看书的人,房里都堆着几样孩童玩物。你这倒像是哪个清苦道士修行的屋子。”
    霍遥终于掀起眼皮,哼笑一声。沈琢起先还不明白,身上的衣物被霍遥褪了大半时,灼热和冰冷的感觉交替存在,他倏地红了脸,立马抓着霍遥的手,结巴道:“可,可以了,我自己脱。”
    霍遥没为难他,退了出去。沈琢看着不争气的小兄弟,迅速脱了衣服埋进水里,假装无事发生。
    可他清楚自己只是掩耳盗铃。
    霍遥肯定是故意的!
    他想着,连耳根都漫上一层血色。
    一定是水太热了。
    一股暖流自下而上,流经沈琢全身,他舒服地眯了眯眼,就连耳边听见了些小动静都没有管。等到泡出了汗,水不热半冷的时候,他才从里头出来,换上一旁干燥的衣衫,忐忑的走了出去。
    门外似乎早有仆役等着,听见动静又陆陆续续进来,打扫干净后退了出去。
    霍遥放下手里的书,直盯着沈琢,盯得他心里发毛:“怎……怎么了?”
    他说着,又慢慢往前挪,就快要挪到霍遥身边时,面前人忽然站了起来,朝他贴近后又与他擦身而过,让他给扑了个空。
    故意的……沈琢撇撇嘴,径直坐了下来,也不管霍遥能不能听见,他自顾自的开口:“耳朵的事,我怕你担心,而且太医说了,只是头疼留下来的症状,并无大碍,我没那么娇弱。”
    “关于我…我的来历,想必是了缘大师同你说的。这中间…”
    “不是。”
    沈琢没料到霍遥会接话,愣住道:“什么?”
    “我回了仁义寨一趟,无意间发现了一座野坟。”
    那野坟霍遥第一次见时还杂草丛生,看不清碑文,如今再一看,上头的字早已清楚明了。
    沈琢,仁和三年卒。
    他带着疑惑去了若水寺,机缘巧合下发现那座悬于半山间的茅草屋,找到了一些书信。沈衔玉生前便是一心钻研周易八卦,受先皇所托指点司天监,对于这些怪谈更是秉持着存疑的态度。霍遥看着手里那些离谱的文字,又想到了缘与沈衔玉的关系,他就算再不相信,也潜意识去往易魂换体的方向去想。
    毕竟从初见开始,沈琢便不像沈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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