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
    “主题曲的事情。”盛之寻挑眉,“你当时信誓旦旦说三月份会把词曲写完,距离你的ddl可没剩几天了。”
    “……”姜乐忱被踩中痛脚,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从盛之寻身上看到了催他写论文的导师的影子。
    盛之寻:“如果你没有灵感的话,我可以和你聊聊,帮你梳理一下。毕竟在自作词曲方面,我还是很有经验的。”
    有这么大根胡萝卜吊在眼前,姜小驴只能低头了。
    “盛老师,我可以上你的车,但不是现在。”
    盛之寻:“为什么?”
    姜乐忱:“这里是共享单车禁停区,我得把车骑到前面那个地铁站才行。如果不停到指定停车位,是要扣钱的。”
    盛之寻:“……那你骑吧。”
    于是姜乐忱又一次跨上了他的小自行车,向着前方进发。
    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不是一个人孤单上路,他的身后慢吞吞跟着一辆豪华suv,而且这辆车还开着车灯,给他照亮前路。
    从旁边超车而过的其他车:??
    ……
    姜乐忱顺利把车子蹬到了地铁站,晚高峰正是用共享单车的高峰期,姜乐忱的车刚一停好落锁,立刻有个女生扫码推车。
    只是姜乐忱在骑行前把车座调高了,那个女生比他矮了一个头,她对着到她腰际的车座一脸无措。
    姜乐忱很绅士地帮她把座位降下来,调到适合的高度,不小心蹭了一手油。
    女生见状,赶忙低头翻包包:“我这里有纸巾……咦,落哪里去了。”
    姜乐忱正耐心等着,忽然身后响了两声刺耳的汽车喇叭声。
    “不好意思哈,”姜乐忱回头看了眼停在路边的豪华suv,汽车的窗户关得紧紧的,车内没开灯,驾驶座上的人居于阴影中,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只不过从他按响喇叭的动作来看,他的耐心即将告罄。
    姜乐忱婉拒了女生递过来的湿巾,“我朋友在催我,你的纸巾不用找了。”
    说完,他便背起包包走向了那辆车。
    他拉开车门,轻巧地跳上了车。
    “师傅,永定门走吗?”姜乐忱开玩笑。
    盛之寻给他递纸巾,奚落他:“你都坐上车了,还问我走不走?”
    姜乐忱:“要是师傅你不顺路的话,我就下车呗。”
    “顺路,”盛之寻按下锁门键,车子启动,“你就算去美国我也顺路。”
    车里提前开了空调,就连车座都自带加热,姜乐忱裹挟着一身寒气坐进来,骨头都要化了。
    之前在户外骑了这么久的车,姜乐忱出了一脑门的汗,现在钻进车里,更是觉得热得透不过气。
    他把羽绒服敞开,又把毛巾手套全撸下来,塞进了随身的大包里。
    姜乐忱不懂车,但看这车内装潢,估计没有百八十万下不来——都够给小姜院长的医院添两台进口的drx光机了。
    既来之则安之,姜乐忱既然上了车,也不瞻前顾后了,他把保险带一拉、座椅靠背向后一调,舒舒服服地在纯皮座椅上放空自己。
    盛之寻笑话他:“上车之前要我三催四请,上车之后你倒是挺自在的。”
    姜乐忱厚着脸皮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还要谢谢盛老师让我省打车费了呢。”
    “还叫我盛老师?”盛之寻说,“之前在组里你可没这么客气。”
    “西蒙。”姜乐忱立刻换了称呼,“谢谢你。”
    盛之寻让姜乐忱在车载导航上输入他家的地址,姜乐忱家在三环,若是不堵车的话开过去也就四十分钟,可现在前方路段全是一片红色,放眼望去好似进了停车场,预计要一个半小时才能抵达。
    一想到要和盛之寻在密闭的空间里单独相处一个半小时,姜乐忱就觉得心里像是有爪子在挠。
    车子的密闭性能很好,姜乐忱呼吸间能闻到一股很好闻的木质香氛气味,很像是幽静又神秘的森林,这是盛之寻代言的一款男士香水,很有他的个人特质。
    密闭的车厢,温暖的环境,幽雅的香氛……姜乐忱看了一眼正专注于驾驶的男人,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在电视上看过盛之寻代言的汽车广告,在广告里,他驾车穿梭在城市之间,风度翩翩,尽显成熟风度。
    汽车代言在明星代言里绝对属于第一梯队的。姜乐忱代言一款宠物产品,入账四分之一台超声乳化仪,而盛之寻代言汽车,至少在后面乘以20。
    这就是顶流的身价。
    当然,顶流赚的多,交的税也多。
    姜乐忱一直觉得内娱现在划分明星咖位的方式太落伍了。排位从“顶流”开始,依次是一线、二线、三线……乃至十八线,还有游离在这个排位系统之外的“待爆”;皇帝后宫妃子们的级别都没他们划分的细。
    每次粉丝掐架,微博广场上全是谜语人,我笑你家没拿下开年首封,你笑我家提名陪跑n次,看得路人晕头转向,分不出内娱究竟有几位顶流。
    小姜爱豆在此提议——以后粉丝掐架,直接上硬货,别掐哥哥姐姐们的“首封”“提名”“票房”了。建议粉丝们直接甩出哥哥姐姐们的纳税清单——在“实际纳税额”面前,“实绩”真是一文不值的东西。
    缴税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该税多少就税多少,绝对不能走歪道。
    想到这里,姜乐忱忽然想起来:“对了西蒙,有件事我很好奇。”
    盛之寻“嗯”了一声。
    姜乐忱:“像你们这样的外籍艺人,税是交给谁啊?”
    “……”盛之寻接受过那么多次刁钻采访,也没听过这么荒诞的问题,“我的工作室开在中国,当然要交中国的税。”
    “哦,”姜乐忱开心了 ,“感谢海外侨胞支援祖国建设!两岸一家亲。”
    小姜同志的思想觉悟太高了,不考公务员真是可惜。
    盛之寻顺着他的话说:“你只在嘴巴上感谢海外侨胞吗,没什么实际行动?”
    姜乐忱:“您一年交的税比我十年赚得钱都多,我还能怎么感谢你?”
    盛之寻示意姜乐忱往街边看:“那你请我吃夜宵吧。”
    他们现在途径一个居民区,两侧的人行道上有几个零散的摊位。京城这几年管制很严,这种移动摊贩几乎都消失不见了,别的城市热闹红火的夜市文化、地摊文化在这里都看不到,姜乐忱也有许多年没见过了。
    反正继续往前走还要堵车,也不急于这一时。盛之寻把车停在街边,和姜乐忱下车觅食。现在天冷,他们全副武装戴着帽子围巾口罩也不突兀。
    刚过完春节,出摊的小吃车不多,七八辆聚在一起,炒饭炒饼的推车前排的人最多,空气里都是酱油辣子炒饭的香气。
    但是身为艺人,他们两人不能在晚上吃碳水含量这么高的东西,只能把眼光投在别处。
    他们从头走到尾,姜乐忱脚步一顿,在一座大煎锅前停住了。
    “居然有毛蛋!我好几年没见过了。”姜乐忱的声音里透着惊讶。
    盛之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原型的大煎锅上密密麻麻挤着二十来颗像是剥皮鸡蛋的东西,可正常的鸡蛋应该是光滑的椭球型,而不是这样看上去凹凸不平。
    盛之寻问:“毛蛋?毛蛋是什么?”
    姜乐忱为这位海外侨胞解释:“毛蛋,就是带毛的鸡蛋。”
    “……?”
    “现在市场上售卖的鸡蛋全是来源于养鸡场的非受精蛋,这种鸡蛋都是孵不出小鸡的,对吧?毛鸡蛋呢,就是受精后的鸡蛋在孵化过程中,人为打断孵化过程,直接把它做熟……所以这种鸡蛋剥开壳后,可以看到半孵化的小鸡。根据孵化时间长短,壳里的小鸡也呈现不同形态,有的还和蛋黄融为一体,有的已经长出骨头,有的已经有了毛发……”
    “——停!”即使隔着口罩,也能看出盛之寻脸色大变。他不敢再看那面煎锅上挤挤挨挨的鸡蛋,太掉san了,这什么中式恐怖故事。
    盛之寻不可思议地问:“你不会要吃这种东西吧?”
    姜乐忱摇头:“我不吃毛蛋哒。”
    盛之寻舒了口气。
    姜乐忱:“不过可以买两个带回去给uu——就是我家狗吃,这东西蛋白质含量高,很有营养,还带点软骨,可以给它磨牙补钙。”
    “不行!”盛之寻立刻否决,那副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掏出十字架对准姜乐忱了,“这种东西绝对不准出现在我车上。”
    姜乐忱头一次看到他表情管理失控,意外解锁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觉得十分有趣和稀奇。
    小姜忍笑:“对不起哦,我没想到你会怕这个,那我不买了。”
    盛之寻努力抢救自己的男性尊严:“我不是怕这个,是你们京城人吃的东西太奇怪了。吃没孵化的小鸡也就罢了,你们居然还把羊肉和蝎子一起煮。”
    姜乐忱:“……?”他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不会说的是羊蝎子吧。”
    京城人爱吃炖羊蝎子,满大街都是招牌。
    盛之寻:“对,我刚回国的时候,同队队友就要带我去吃,我说我不吃蝎子,他们还笑了我好久。”
    “呃……他们笑你不是因为你不吃蝎子。”姜乐忱告诉他实话,“因为羊蝎子里没有蝎子,羊蝎子指的是羊的脊椎骨,因为形态很像是蝎子的尾巴,所以才叫羊蝎子。”
    姜乐忱:“我舍友春节前还送了我们一只羊呢,里面就有一段完整的羊蝎子,过年家庭聚会的时候就给炖了,味道就是普通炖羊肉排骨的味道。”
    不得不承认,虽然蒙赫是个讨厌鬼,但他送的羊肉真是好吃,不膻不柴,肥瘦适中,肉不管炖多久都是嫩的,吃得全家人连连称赞。
    现在想起来,姜乐忱还要流口水呢。
    盛之寻这才知道,原来他被曾经的队友们蒙了这么多年,害他每次看到羊蝎子店时,都会脑补一些可怕的画面。
    经过毛蛋和羊蝎子的打岔,盛之寻现在完全没有吃夜宵的想法了。姜乐忱在摊子上逛了一圈,买了两根糖葫芦算是交差。
    姜乐忱两手拿着糖葫芦不方便开门,盛之寻绕到副驾驶替他开门,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盛之寻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了马路对面。
    姜乐忱:“咦,你在看什么?”
    盛之寻收回视线:“……没什么,可能是我神经敏感。”
    姜乐忱没多想,直接上了车。
    车子重新启动,向着姜乐忱的家驶去。车子汇入拥堵的车流,时间一点一滴流过,姜乐忱边吃糖葫芦边和盛之寻聊天。
    盛之寻问他为什么和狗吵架,姜乐忱一五一十地说了。
    姜乐忱:“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聪明的狗,但它聪明没用在正道上,就知道欺负其它小狗,真是气死我了。”
    “你跟一条狗生什么气?”盛之寻觉得好笑,“你是代言人,你想换只狗,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我不是在生气,我是在替它可惜。”姜乐忱一边咔哧咔哧地嚼着山楂,一边说,“这个行业竞争太大了,最不缺的就是长得好看的狗,一条成名的狗后面,至少有一百条狗可以代替它。它经纪人会运作,把它捧起来了,可经纪人手里难道就只有一条狗吗?再说了,模特犬就是吃青春饭,它都六岁了,再过两年它就年纪大了,不上镜了。观众都喜欢新鲜面孔,没有狗永远是六岁,但永远有狗六岁。”
    盛之寻沉默了:“……你这话,怎么听上去不像是在说狗。”
    姜乐忱:“啧啧啧,这位海外侨胞,我教你一首古文——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 ,可明得失;以狗未鉴,可懂内娱。”
    “……”海外侨胞觉得小姜又在跑火车了。
    盛之寻没再在狗身上打转,转而询问《金苹果1号》的主题曲创作进程。
    姜乐忱哽了一下,幽幽道:“您一定要在我吃东西的时候问我吗?”
    盛之寻听懂了,他这是一点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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