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自我介绍让客人们停下筷子,有社牛客人大声问:“你们是要唱歌吗?”
    “是的,您猜对了。”姜乐忱大方地说,“因为我俩的实习期要结束啦,所以想在临走前,给大家唱几首歌。大家要是觉得好听呢,可以去各大音乐app平台为我们一键三连,要是不好听也没事,餐厅的收银台在这边,大门在那边……咳,后面那句是开玩笑的啊!”他顿了顿,“各位要是觉得我们唱的不好,我们肯定不会轰人走的,我有免费的耳塞,你们戴上耳塞还能继续吃饭。”
    一边说着,他居然真的从兜里掏出一盒耳塞,冲四周的客人晃了晃。
    客人们都被他逗笑了,有人带头鼓起掌来,期待他接下来的演唱。
    姜乐忱向闻桂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开始的眼神。
    下一刻,闻桂的手指敲下黑白键盘,悠扬的音符从音响中飘荡而出。
    在海风的拥抱中,姜乐忱随着伴奏唱出了第一个音节。
    “陷入一场梦境的大冒险
    掉落爱丽丝的池塘边
    ……”
    他唱的亦是《梦境大冒险》。同样的歌,由不同的人唱出来风格也是不一样的。而且闻桂巧妙的把这首歌的伴奏编曲做了一点改变,原本的编曲是很童真、很活泼的,改编之后,乐曲变得轻柔舒缓,宛如睡前故事。
    姜乐忱的嗓音极富少年气。热烈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海风吹起他的发丝,让他墨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飘扬。他唱着这个简单的小故事,像是一个落在床头的小精灵,把小女孩与兔子先生的旅程娓娓道来。
    闻桂一边弹着琴,一边轻声为他伴唱。
    他们两人之前登台演出,都是和许多队友在一起,跳舞时变换队形,有时候要隔着一个舞台遥望。这是头一次,整个舞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个在弹琴,一个在唱歌,一个迎着海风,一个伴着炽阳。他们的歌声像是牛奶与咖啡、贝果与奶酪,恰到好处的融为一体。
    “……
    这是一场梦境的大冒险
    何不再勇敢一点?”
    唱到最后一句时,闻桂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姜乐忱,而恰巧的是,原本站在他侧前方的男孩仿佛感受到他的视线,居然微微偏过头,还给他一个微笑。
    一首歌唱完,接着是第二首、第三首。
    这三首歌完全炒热了餐厅内外的气氛,在场的也有他们的粉丝,跟着他们的音乐挥动起双手。hotboys的歌曲调都很简单,即使是第一次听的人也能快速记住调子,很快,餐厅里的人都跟着唱了起来,全场大合唱的效果令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当他们表演结束后,客人们都自发地鼓起掌来。小姜同学乐颠颠地跳下舞台,360度巡回脱帽礼。不只他做,他还拉着闻桂一起做,于是两个根本没戴帽子的人开始绕着舞台上演一出哑剧。
    在他们表演结束后,其他嘉宾也陆续上台表演。
    最后压轴的那位实力歌手年过不惑,出道至今已有二十年,金曲无数,粉丝年龄跨度很大,从初中生到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听到她的歌都会哼上两句。
    曾经某综艺节目去她家里拍摄,她有一间房间全部用来陈列她获得过的各类奖杯,属实闪瞎人眼。
    这位实力歌手刚一登台,客人们全部都放下了筷子,甚至有人不顾节目组工作人员,偷偷拿出手机拍照。
    要知道这位歌手开一场演唱会,就算山顶顶顶顶票都要280一张,现在能在这么近距离的位置听她一展歌喉,绝对是赚翻了!
    伴奏声起,女歌手一开嗓,就惊艳四座。她嗓音极有辨识度,被称为情歌天后,二十年前她刚出道时,也曾因为风格被人非议,但经年沉淀下来,她的这份成熟与性感,成为了她歌声的最佳注解。
    她在台上唱,台下的观众一片寂静,无人舍得打扰。
    姜乐忱和闻桂并肩站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也在听她唱歌。歌声渐入佳境,姜乐忱用手轻轻打起了节拍,闻桂看向他,问:“乐乐,”他又叫他乐乐了,“你觉得——二十年后的我们,会成为像她一样成功的歌手吗?”
    “不会。”姜乐忱的回答出乎意料,“二十年后的我早就不在内娱混了,那时我至少也是八家连锁宠物医院的院长了,两家在沪,两家在羊城,一家在蓉城,京城是我的大本营,cbd、望京、西单大悦城都有我的门店。别的爱豆全国巡回开演唱会,我就全国巡回坐诊,见我不用买票,直接挂号就成。”
    闻桂:“……”
    姜乐忱:“至于你嘛,二十年后的你能不能拥有她这样的国民度,那得看命。”
    闻桂哭笑不得:“我以为你会鼓励我两句,怎么突然迷信上了。”
    “嘘,你可不要乱说,我可是预备党员,我怎么能迷信呢?”姜乐忱赶忙捂住他的嘴,“我这是小事唯心,大事唯物。大青朝还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呢,当爱豆还能半开麦半不开麦呢,我咋不能半唯心半唯物主义呢?”
    一个人要是不信星座、水逆、命盘、五行,那若是遇上什么糟心事儿,这不就没得东西可埋怨,只能埋怨自己了吗。
    闻桂虚心请教:“那请姜大师帮我看看相,您觉得我有大红大紫的命吗?”
    姜乐忱装模作样地盯着他看了好久,然后说:“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先v我50看看诚意。”
    闻桂:“姜大师不会是在故意骗我钱吧。”
    “怎么可能骗钱呢。”姜乐忱一脸刚正不阿,“姜大师只骗色。”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舞台上,那位女歌手的第一首歌结束,开始吟唱第二首歌。歌声婉转,声声入耳。
    天籁歌喉可以洗涤身心,让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
    姜乐忱忽然开口:“桂桂,有件事我要和你道歉。”
    “嗯?”
    姜乐忱踟蹰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实话:“我不想骗你。今早我把睡衣放到你的箱子里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你的本子,就那个蓝色皮的本子……”他尴尬地不知该怎么解释,“总之,我看到你记账的那一页。”
    “哦。”闻桂出乎意料的平静,“所以你今天这么反常,一会儿问我要不要喝奶茶,一会儿问我要不要吃水果,是因为这件事。”
    姜乐忱小心窥探他的神色,像是一只不小心闯了祸的小狗:“你不生气吗?”
    “有什么可生气的。”闻桂摇头,“你都说了是不小心碰到的,又不是故意偷看,看到便看到了。那只是一个账本,没什么不能让你看的。”
    他的语气一派沉静,仿佛纸页上那一项项划清的欠款,只是他人生里最微不足道的一笔。
    可姜乐忱知道它的分量。毕竟在欠下第一笔借款时,闻桂还只是个高中生而已。
    闻桂和误打误撞成为爱豆的姜乐忱不同,闻桂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成名这条路来的。
    “我只拿到了高中毕业证,稍微有点含金量的工作都不要我。但我知道我长得好看,就想去mcn公司碰运气。”闻桂第一次讲起自己进入公司前的种种经历,“可是面试了几家公司,他们都不能承诺多久能拿到第一笔钱。我当时几乎弹尽粮绝,若不是还没成年,我都想去卖血了。结果误打误撞地遇到了前公司的星探,说一个月能有两千块钱的保底工资,还免费培训唱歌跳舞,我想都没想就和他们签约了。”
    “幸亏你签约了,”姜乐忱庆幸地说,“我可不想看到你签约那些乱七八糟的网红公司,成为一个每天露腹肌的擦边男网红。”
    闻桂:“我那时候一点经验都没有,以为自己碰到了好心人,哪能想到一个月两千块钱就是我能从公司里拿到的所有钱了,我要想还钱,只能四处去接其他工作……我一直把账本带在身边,只要赚到一点钱,就立刻还一笔,用了三年多才还清。”
    “那现在都还清了,为什么还要带在身边啊。”
    “为了……做个纪念吧,就像是带着一本旧日记。”闻桂回答,“对于之前的我来说,还清欠款就是人生最重要的目标。”
    姜乐忱问他:“那你现在有新的目标了吗?”
    “有了。”
    “能告诉我吗?”
    容颜隽美的年轻人忽然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畔的姜乐忱。他的视线落在姜乐忱的眼睛里,像是在看着姜乐忱,又像是在看远方某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我的目标是成为一名优秀的歌手,而不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流量捧起、又被流量抛弃的唱跳爱豆。我要站的足够高,拥有配得上名声的实力,成为一个不可被替代的存在——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资格和别人去竞争。”
    姜乐忱先入为主,以为闻桂口中的“竞争”是指的某个专业奖项。内娱水奖千千万,但有分量的奖可不是那么好拿的,每年提名的作品那么多,竞争那么激烈,神仙打架的前提是你自己也必须是个神仙。
    “有事业心是好事儿!”姜乐忱鼓励他,“想要拿到什么东西,第一要义就是自己要足够优秀。我能直博,都是靠绩点说话;我能拿奖学金,也是靠校内校外各种证书活动堆起来的。就算是天下掉馅饼,也得看我有没有足够大的碗能装啊。”
    闻桂清楚地知道,姜乐忱说的竞争和他心里想的竞争并不是同一个东西,不过努力总归是没错的。
    闻桂:“我唯一担心的是,我怕自己进步得太慢,当我还不够优秀时,我想要的金苹果先被别人摘走了。”
    “哎呀,你要相信金苹果,它可能会被路过的喜鹊叼一口,被爬上来猴子啃一下,但它会等着你的!”
    “真的?”
    “真的!”小姜信誓旦旦。
    闻桂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忽然说:“那你和我拉钩。”说着,他伸出了小指。
    姜乐忱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聊来聊去,忽然聊到他们两个要拉钩。他们不是在说闻桂冲奖的事情吗?
    算了,谁让闻桂是他的好队友、好朋友、也是最最最最好的兄弟呢?自己的西皮,自己总要宠着嘛。
    想到这里,姜乐忱也伸出小指,勾住了闻桂的手。
    两人的尾指紧紧缠绕在一起,上下轻晃。
    拉过钩的人,一定不会走散吧?
    ……
    这场由嘉宾们举办的“小型演唱会”原定只有四十分钟,但是唱到后来,嘉宾们都唱嗨了,大家轮流上台,原定的曲子唱完,还唱了不少其他艺人的歌。
    姜乐忱是个爱热闹的性子,直接把手机连上音响,连蹦带跳的跳了几首女团金曲,都是如今短视频软件最火的几首歌。他虽然是男爱豆,但是跳女团舞时一点也不扭捏,该卖萌就卖萌,该性感就性感,大大方方地让大家看。
    他不仅自己跳,还拉着闻桂陪他一起跳。
    闻桂在他们团的定位是主舞,同样的舞蹈,两个人做出来的感觉截然不同,姜乐忱活力四射,戴上假发换上短裙就能顺利混入女团,原地出道;而闻桂力量与技巧并存,巧妙地改了几个动作,变成了彼此衬托的双人舞。
    拍综艺嘛,敢玩敢闹才有镜头,几位常驻卡司都笑疯了,连连称赞他们胆子大。
    姜乐忱跳到脑门上一层密密麻麻的汗,下场后问编导:“编导姐姐,我跳的怎么样啊?”
    “跳的特别好。”编导哭丧着脸,“有一种不顾节目组预算的美。”
    姜乐忱嘎嘎坏笑。
    综艺节目里出现的每一首歌都是要买版权的,姜乐忱和闻桂一口气跳了三首女团的歌,节目组可是要大出血了。但如果不买的话,这么好的镜头就要白白浪费了,节目组哪里忍心嘛。
    他们这群人,一闹剧闹到下午四点多,姜乐忱晚上七点的飞机,时间差不多也该走了。闻桂的飞机比他晚几个小时,可以在节目里再呆两个小时。两人虽然是一块飞过来的,但不能一块走——姜乐忱的目的地是川省,而闻桂要飞回京城。
    离开节目前,姜乐忱很有礼貌地去和每一位常驻卡司拥抱告别,他还让助理准备了一些小礼物,送给每个人。
    followpd举起摄像机,记录下姜乐忱和大家告别的一幕,没想到当姜乐忱拥抱完卡司后,居然转过身,向着摄像机后面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
    “也谢谢这三天,各位摄像老师、编导老师、服化老师的帮助。”姜乐忱伸开双臂,抱住这几天忙前忙后的编导梅里响,“小梅姐,谢谢你们邀请我来这个节目,以后再有这种连吃带玩还能拿钱的活儿,可千万别忘了我啊!!”
    梅里响被年轻爱豆紧紧抱住,这个拥抱没有任何其他意味,就像是弟弟拥抱姐姐一样。她艰难地伸长脖子喘气:“小姜老师,你的重点是后半句话吧?”
    “嘿嘿,”小姜被看透,大方承认,“你们香蕉台可是大台,一年几十档综艺,我才上了一档,这还差了很多呢。”
    梅里响:“只见过经纪人拉活儿的,没见过艺人像你这样给自己拉活儿的。”
    “现在不就见到了?”姜乐忱说,“赚钱又不羞耻,姐,你看我多有综艺感、多放得开啊。不过咱们这个综艺只发掘了我幽默自信的一面,有点浪费我的头脑和美貌了,我建议下次有什么密室逃脱剧本杀之类的综艺可以叫上我,我人称福尔摩姜,闻桂可以当我的华生。”
    梅里响实话实说:“华生的出场费可比你高。我们请的起福尔摩姜,但是请不起华生。”
    姜乐忱立刻改口:“如果预算有限的话,福尔摩姜也可以单打独斗。”
    闻桂在他身后咳咳咳咳个不停。
    姜乐忱面不改色:“桂桂,你怎么了,要是嗓子疼你去喝水,别在这里影响我和编导姐姐联络感情。”
    梅里响被他满嘴跑火车的样子逗笑了,答应他等她回台里之后,会把小姜推荐给其他节目编导,看有没有机会再合作。
    助理在旁边频频看表,催促姜乐忱要赶快走了。姜乐忱最后一次和大家告别,在上车前,他伸开双臂走向闻桂,主动说:“其他人都抱了,咱们还不抱一个吗?”
    闻桂故意说:“你都打算扔下我独自接活儿了,还抱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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