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周孟言拧起眉,“聂之文的案子还没有开庭审理,结果怎么样还不好说,如果我是聂之衡,当务之急就是先找一个好律师,这个案子可操作的空间不小啊。”
    虽然高银月被杀的事铁证如山,可都是杀人,不同的情况也有不同的判法,他再不甘心也要承认,聂之文要逃脱死刑并非难事。
    所以,内心深处,他也是希望能帮助警方找到更多的证据,好让他给银月偿命。
    钟采蓝想了想,叹气道:“算了,再猜也没有意义,可能他真的只是想我去看看聂之文,给他一点希望呢。”
    “希望?什么希望?”周孟言反应激烈,冷冷道,“活下去的希望?他这样的人就该死。”
    聂之文可是杀害高银月的真凶,他对银月做出了这样残忍的事,折磨了她那么长时间,罪该万死!
    气氛突然凝滞下来,钟采蓝扭过头:“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
    周孟言胸口闷得慌,心里既恼恨又委屈,干脆也负气转过头:不讨论就不讨论。然而帅不过三秒,不消片刻,眼珠不由自主往玻璃窗上瞄了一眼,见她垂着眼不说话,更气了,决定延长三分钟不和她讲话。
    没想到钟采蓝主动开了口:“没事的话我……”回去了。
    后面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便觉不妙,抢话强行堵了回去:“对了,我怎么一直都没看到黄妞?”
    这话题找得突兀又离奇,钟采蓝一愣,莫名其妙就把那三个字咽了回去,答道:“它生病了,我舅舅把它关在了后面……你怎么知道黄妞?”
    “你上次来的时候我就跟在你旁边啊,它当时好像能看见我。”周孟言找到话题,暗暗松了口气,就当刚才这一页揭了过去,“你刚刚说,它病了?”
    提起黄妞,钟采蓝也顾不得生气:“对啊,吃不下东西,一直趴在那里不肯动。”
    周孟言认真问:“那要不要送它去医院看看?”
    钟采蓝有点犹豫,要看病只能送到松容去,可松容也不一定有宠物医院,这里不比淮市,从没见过农村的土狗还特地送到宠物医院去的,生病就硬抗,扛不住死了,也就是挖个坑埋了的事。
    但黄妞……黄妞不一样。
    “去,但是怎么去?”
    周孟言很自然地说:“我送你们去啊,正好我回去换套衣服。”
    “那好吧,我去和我妈说一声。”
    然而江静不在,上楼补觉去了,钟采蓝只好找到陪人寒暄的郭茂源,告知他她要去松容一趟。
    郭茂源不太放心:“你有什么事?又开始下雨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郭叔叔,我要送黄妞去医院,它病得挺严重。”钟采蓝委婉地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我朋友会开车送我去的。”
    郭茂源想起上午江静对他的抱怨,不禁笑了起来:“噢,那个来送早饭的男孩子?”
    钟采蓝:“……对,我同学。”
    “那你去吧,我会和你妈说的。”
    得到了首肯的钟采蓝又去找舅舅,他对于钟采蓝要带一只狗去看病的事表示惊讶:“土狗皮实,用不着,浪费钱。”
    “我看它不太好,反正我也要回去,顺便就带它看一下,费不了多少事。”
    在江舅舅眼里,黄妞不过是只狗,外甥女想送就送吧,城里孩子都这样,也就可有可无地答应下来。
    带黄妞离开外婆家里的时候是两点四十分,等开进松容已经快四点钟了。
    进入市区,周孟言总算松了口气,乡间小路晴天最多是坎坷,一到雨天,极有可能打滑陷进泥潭,再加上大雨阻碍视线,一路过来真是无比艰险:“总算是到了,接下来往哪里走?”
    钟采蓝道:“往前开,小晗说市中心有家宠物诊所,虽然收费贵,但是水平很好。”
    作为一个资深爱猫人士,郭小晗曾经捡过多只流浪猫,虽然没有一只能让江静松口带回家里养,但基本上把松容所有的宠物医院都摸了个底,推荐的这家诊所十分靠谱。
    一进门,既不不推销也不多问,兽医小姐姐立即给黄妞做了个初步检查:“好像是肠胃出了问题,它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呃……有可能。”钟采蓝解释道,“乡下的狗,也不看着,什么都吃。”
    兽医小姐姐便说:“那先做个检查吧,300。”
    钟采蓝掏了钱,正想把黄妞抱起来,它却突然激动起来,冲着空无一人的空气狂吠,就在钟采蓝毛骨悚然回忆起“狗的眼睛比人干净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的传闻时,它又突然翻倒,四肢抽搐,浑身发抖。
    她瞠目结舌:“医、医生?!”
    兽医小姐姐镇定自若:“先抽血化验一下。”说着,招呼她按住黄妞,一针下去抽了半管血。
    黄妞很乖,虽然浑身发抖,可并没有主动攻击人,只是眼睛湿润,隐约有泪光。
    钟采蓝觉得这血抽在自己身上都没那么痛:“黄妞乖,忍一忍。”
    好不容易抽完了血,黄妞好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似的,一动不动趴在了地上,钟采蓝心疼极了,蹲在一边陪着它,喃喃自语:“黄妞,你可不能有事啊。”
    黄妞吐了吐舌头,在她手上舔了舔,像是无声的安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兽医小姐姐出来了:“你刚才说是乡下的狗?是山里的吧?”
    “对。”
    “松容山里有很多毒蘑菇,它应该是误食了才会这样,我先给它打一针看看情况。”
    松容山间盛产蘑菇,每年到了季节,误食毒蕈的人不知几许,送医院的不在少数,而有时候家里的宠物嘴贱,也会遇到误食的情况,不算太过罕见。
    黄妞已经吃下有一段时间了,催吐导泻都没用,只能扎针输液。
    钟采蓝心惊胆战地看着针头刺进黄妞体内,生怕它不舒服要挣扎,可黄妞一动不动,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输液很有效果,半个小时后,黄妞的情况就稳定了下来。
    钟采蓝总算松了口气,周孟言趁机递了瓶水给她:“别太担心了,会没事的。”
    “希望是这样……我真不敢想象黄妞要是和小咪一样出事了怎么办。”
    周孟言才想起来,忙问:“小咪怎么了?”
    钟采蓝愣了愣才想起没有告诉他:“小咪死了……我去找它的时候,它已经死了。”
    那天晚上的事一波三折,等事情结束,她又主动和他断了联系,痛苦之余,把小咪忘得一干二净。
    等第二天睡醒想起来再去聂之文家,小咪的身体都凉了。
    她低声道:“如果我真的把它放在心上,早点把它送到医院去,它可能就不会有事了。”
    再怎么情有可原,也不能掩盖她利用了小咪的事实,原本想等事情结束后再给它找个靠谱的领养人作为弥补,然而,它等不到这一天了。
    或许这正是讽刺之处,所谓事后弥补不过是虚伪的借口,别说被伤害的人或事是否能等到那一天,就算等到了,又有什么意义?
    真要是不想伤害,根本不会那么做,如果那么做了,其实也就没想的那么看重。
    她自嘲道:“说白了,我就是冷漠自私呗。”
    “人人都是这样的。”周孟言不以为意,“你不过是个普通人,谁不自私啊,死道友不死贫道,一样的。”
    钟采蓝没说话。
    周孟言又道:“而且小咪本来就受了伤,夭折也很正常,不是你的错。”
    钟采蓝蹙眉道:“不对,它本来已经好起来了,可是那天突然不太对劲,说起来,和黄妞有点像……但它喝的是我给它买的奶粉。”
    周孟言倒吸一口冷气:“你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啊。”
    “等等,我、我脑子有点乱。”钟采蓝脑子也有点混乱,“让我捋捋。”
    作者有话要说:唔,不能小看读者啊,小咪发病时就有很多人注意到了,聂之文被捕后也有人问起小咪,并没有忘记它哟,虽然它吃便当了……不过是个有价值的便当!
    明天见~
    ☆、第75章 表白
    黄妞和小咪有相似的症状, 黄妞疑似误食毒蘑菇, 小咪只能喝奶粉, 奶粉一开始喝了几天并没有问题,排除,鉴于聂之文的前科,他有可能喂它吃了某些东西。
    换言之, 黄妞误食的东西和聂之文喂的极有可能是同一种。
    “但有几个疑点,”周孟言道,“首先, 小咪和黄妞的症状只是相似, 不能直接得出同一种的结论,其次, 聂之文也不一定喂了小咪东西,你没有办法确定小咪的死因是因为聂之文,最后, 就算是同一种, 也有可能只是巧合。”
    钟采蓝点点头:“你说的都对,但是……”
    周孟言给她接上去:“但是, 考虑到幽灵伞是一种蘑菇,再考虑到麟龙的厂就在这里, 还考虑到麟龙种植了大量药材,或许可以合理地怀疑——”
    “麟龙并不是一个幌子,正好相反,”钟采蓝喃喃道, “这可能是大本营,毕竟,松容的土壤和气候是很适合蘑菇生长的。”
    周孟言琢磨了半天,忍不住问:“我想问一下,你这个猜测里有多少是你作为作者的直觉?”
    “不太好说……”钟采蓝迟疑道,“可能是故事里,也可能是故事外,聂之文和麟龙也可能是被动联系上的。”
    周孟言叹口气:“那好吧,可如果就事论事,你这个猜想太大胆了。”
    “脑洞不大怎么写小说?”钟采蓝淡淡道,“而且我就是猜猜而已,还要付法律责任?”
    周孟言毫无立场地倒戈了:“说得有道理!那我们就随便猜猜吧。”他思考了两秒钟,居然真的一本正经分析了起来,“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做了,那也就可以解释麟龙的问题。”
    钟采蓝好奇:“什么意思?”
    “贩-毒的风险是很高的,一不留神就完蛋,但如果只出口含有神仙素的保健品就没有问题了,更保险一点,只有一部分的货物里含有神仙素,其他都是普通的产品,就算不幸被海关抽样,神仙素刚被发现不久,了解的人不多,被发现的几率微乎其微。等到了国外,再重新将神仙素提取出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神不知鬼不觉。”
    周孟言本来只是乱编,可说着说着,自己都有点被说服了——要不是证据太少,听起来还真的挺像回事儿。
    钟采蓝沉吟着不说话:“我有个堂哥,好像在麟龙工作……”
    “不行。”周孟言二话不说否决了她的想法,“这不是你的任务,对你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黄妞,还有,陪你外婆走完最后一程。”
    他说得有理,钟采蓝暂且按下自己的好奇心,耐心地陪伴起黄妞来。
    夜幕渐渐降临,挂完了两瓶水的黄妞情况稍稍稳定,但因为不能确定它究竟吃了什么,兽医还是建议住院观察,以防恶化。
    钟采蓝当然是求之不得,别说平日里都不会太在意,现在家里那么乱,说不定给它喂饭都不记得,自然不比在医院里稳妥。
    “你一定要现在回去吗?”周孟言望了望天,语气不太确定,因为外面的雨实在是太大了。
    暴雨如注,噼里啪啦砸在地面上,激起一朵又一朵水花,地势凹陷处的积水已经漫了出来,下水道哗哗作响,可还是比不上积水的速度,外面的道路已是一片汪洋。
    周孟言也有点发愁,这么大的雨,万一半路出了事,那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但人家诊所就算有人值班也是要关门的,总不好一直赖着不走,他问钟采蓝:“不然,我先送你回家?”
    钟采蓝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行。”
    十分钟后,她回家洗澡换衣服的美梦就破灭了。
    雨太大,有些地段淹了,于是堵成了狗。
    周孟言把车停到路边,拉她去旁边的小饭馆里吃晚饭:“可能吃完饭路就通了。”
    花了半个多小时吃了晚饭,但雨量不见小,被堵的车龙还更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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