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采蓝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那我们那天看到的聂之文删除的是什么?”
    “我觉得是这几条。”周孟言往前翻了翻,给她圈了几条自己认为可疑的内容。
    钟采蓝凑过去看了看,那几条是搜索记录“吃了会发热的药”、“春-药真的存在吗?”、“被人下药了怎么办”诸如此类。
    她回忆了一下那天聂之文的动作,这几条记录的位置和记忆吻合:“应该就是这个吧,其他被删掉的内容还有什么可疑的吗?”
    “有。”周孟言道,“你看。”
    他圈了几条投稿,都是询问被拍了性-爱录像或者被拍了裸-照被要挟该怎么办的求助,电光石火间,钟采蓝脱口道:“啊!录像!”
    周孟言不知不觉弯起嘴角:“我也那么想。”
    钟采蓝也跟着笑了起来,整理思路:“这几个投稿是她关注的那几个微博转发的,不在她的关注列表里,可她点进去看了,明显是有兴趣,而且一个月里看了十几个相似的案例,比例也太高了点。”
    “没错。”周孟言进行了补充,“而且她第二次说关于下药的内容时,虽然不能接受,但还算平静,可是到第三次就快要崩溃了,中间肯定又发生了什么,再想一想银月的录音……或许我们一开始猜错了,控制她的不是spring,是录像。”
    如此一来,事情大致的轮廓已经非常清晰了,但还有些疑问无法解答,比如,高银月那天拿着口红,到底是想去做什么?她死亡的第一案发现场,又在何处?
    而钟采蓝比他想得很多一些:如果聂之文真的是凶手,那这一切开始得比她想的要早很多,可这没有道理,她写这篇文,也不过是今年8月份的事,这究竟是因为两个世界合并后的自我完善,还是说……有别的缘故?
    思量半晌,她问:“说是说得通了,可证据呢?”
    周孟言低头发短信:“别急,这不是还有个警察吗?”
    “也是。”钟采蓝口中敷衍着,微垂眼睫,敛住眸光。
    ***
    白桃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天生的劳碌命——祖传的,她外公退休以后还被返聘回去上课,舅舅大龄单身狗奔波在第一线,而她呢,也好不到哪里去,明明累成狗了,可一想到还有案子每天就准时睁眼。
    在床上赖了五分钟算作是对大姨妈的礼貌,白桃还是很快蹦跶了起来,十分钟洗漱完毕出门。
    今天,姜雪的父母会来认领遗体,她打算去看看是否能发现什么线索。
    来认领遗体的是姜雪的母亲和表妹,姜母看年龄只有五十多岁,可苍老得不像话,行动迟缓,眼神茫然,和白桃猜想的哭天抢地不同,她看起来被生活折磨得麻木了。
    只是当看到女儿尸体的刹那,老泪纵横。
    旁边陪伴的表妹边哭边劝:“姨,别哭了,你身体不好……”她的劝慰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姜母什么都听不见了,只知道趴在女儿的尸身边哀哀痛哭。
    表妹看着不忍心,对陪伴的白桃道:“我姐是个孝女,怎么就突然想不开……”
    白桃附和道:“是啊,姜雪是独生女,她这样一走,家里可怎么办?”
    “我和你说件事,你可别告诉别人。”表妹神秘兮兮地说。
    白桃很高兴有人送线索上门:“我保证不说。”
    “我姐的那个男朋友啊,给我姨他们打了钱,好像有十几万呢。”表妹的语气里充满着不可思议和八卦的气息,“说是我姐以前存在他那里的,可我妈说,绝对是他自己给的,我姐那工资,一个月能存多少钱啊,唉!好男人啊,可惜我姐没有福气。”
    “男朋友?我怎么听说分手了?”
    “没有啊,那么好的男人,我姐怎么舍得分手。”
    “是姓聂吗?”
    “对啊,我姐就那一个男朋友。”
    白桃若有所思,聂之文竟然给了姜家一笔钱……听起来有点可疑,不过他做得坦荡,也能说自己是因为过意不去才补贴前女友家里,落不下什么把柄。
    但白桃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过这样慷慨大方的男人,说是买命钱还差不多。
    她决定彻底查一查聂之文。
    公安系统要查什么人,速度还是很快的。很快,白桃就知道聂之文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叫聂之衡,留美博士,读的是生物制药,归国后成立了麟龙制药厂,现阶段来看,还只是小打小闹做些中成药,没有什么出彩之处。
    至于聂之文,也是留美海归,学的是心理学,去年才回国,和人合伙开了天空咨询室,期间认识了姜雪,两人开始交往。
    但白桃仍然不满意,她决定往深里查。
    聂之衡和聂之文的父母曾经是一家制药厂的骨干,因为工作繁忙又有保密协议,所以和兄弟相处的时间不多,后来因为一次意外葬身实验室,公司赔了大笔钱财。
    正好,那个时候聂之衡预备出国,便拿了赔偿金带着弟弟离开了国内。
    因此,聂之文在国内能查到的事寥寥无几。
    白桃有点抓瞎了,思前想后,她给周孟言打了个电话,告诉了他现阶段的结果:“聂之文很有问题,但不太好查。”
    周孟言道:“你把聂之文的资料发我,我找人去查。”
    白桃想起他那诡异的身世,爽快地同意了:“行,我看好你,有线索记得和我说一声。”
    周孟言:“……你是不是知道了?”
    “哈哈哈,”白桃发出了这几天最真心实意的笑声,“看不出来,你隐藏得还挺深的,你妈真的是……”
    啪。周孟言挂断了电话,深吸口气,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拨出了个越洋电话——好吧,虽然耻度爆表,可钟采蓝中二时期的设定真真切切给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外挂,让他在这个时候还能找到人帮忙。
    听见声音的钟采蓝探过头来问:“你是给谁打电话?”
    “没有谁。”周孟言否认得很快。
    钟采蓝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白桃?”
    “你肚子还疼不疼,第二天了吧。”他顾左言他,“我给你热杯牛奶?”
    钟采蓝误会了,以为他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笑了笑说:“不用了,我不问就是了。”顿了会儿,她又道,“我以后不会再问了,对不起。”
    周孟言微微皱起了眉,“我以后不会再问了”用不同的语气说出来,是完全不同的意思,吵架赌气,心灰意冷,真心诚意,都有可能。
    他觉得钟采蓝怎么都该是第一种,可她偏偏是最后一种,她是真的在为自己的问题而道歉。
    “你是怎么了?”他问,“我觉得你最近对我的态度有点奇怪。”
    钟采蓝莞尔:“你想多了。”她只是觉得应该开始学会放手了而已,他不再是她的所属物,当然不必事事都告知她知晓,要想以后还能做朋友,她就要开始注意分寸了。
    周孟言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钟采蓝翻过身背对着他,摸出手机,看到聂之文给她发了微信:[这两天淮市有个艺术展,你有兴趣吗?]
    后面还转发了一条介绍的微信。
    钟采蓝心中一动,把那条微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才回复:[好像挺有意思的]
    聂之文:[那一起去看看?]
    钟采蓝没有答话,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之前她已经拒绝过一次看电影的邀请,这一次……[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就什么时候去]
    钟采蓝忍不住笑了起来,聂之文这句话说的,不答应都要答应了。打开app查了查这几天的天气预报,她心中有了主意:[后天可以吗?]
    [没问题]
    周孟言看她聊天聊得认真,不禁问:“谁?”
    “没有谁。”钟采蓝放好了手机,原话奉还。
    周孟言再接再厉:“聂之文?”
    “我想喝牛奶了。”她心平气和地笑了起来,“能帮我去热一下吗?”
    周孟言:“……”
    作者有话要说:  写绵绵的时候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现在明白了,主角做什么事是看结果的,带累别人的叫作死,搞死敌人的叫谋略……这么简单的问题,能早点想明白就好了~
    最近的日常都是结尾让小周吃瘪啊,感觉被你们带坏了……
    明天见~
    ☆、第54章 约会
    周孟言拜托的人效率很高, 过了两天就发来了聂之文的一些资料,不过因为时间比较短,只查到了比较简单的内容, 例如他就读的学校,交过的女友等等。
    周孟言草草看了几眼聂之文的求生经历就把注意力放到了他的几个女朋友身上, 说实话, 他一点都不意外。
    聂之文的这几个前女友长相有高有低,身材有好有坏, 可共同点也十分明显——要么就是因为沉迷学习没有朋友, 要么就是性格内向不爱和人交流, 没有一个是社交动物。
    周孟言不禁想起了钟采蓝, 她说不上是内向怯懦,也有几个朋友,可那么多天下来,他愣是没有看到她和朋友们提起一丝一毫现在的情况, 家里的事也绝口不提。
    她好像总是与身边的人保持着距离,不太习惯别人的照顾与好意, 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肯和别人说。
    最近尤其如此,他知道她有心事, 可相处得越久, 他们越像是普通朋友——她不肯和他说心事了。
    他有点……怎么说呢,怅然若失。
    周孟言有时也会想,这种感觉是不是因为最初钟采蓝设定的时候,周孟言就是她的朋友, 所以他才会这样关心她的情绪,如果是,现在的情况反而是一种好现象。
    可他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周孟言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走神了,还是继续想想聂之文。
    他挑选的对象,无疑都非常好控制,当时的高银月也不例外,她整个人都快崩溃了,聂之文只要稍加手段就能操控她。
    只是她慢慢好起来,露出了不好掌控的另一面,又因为某些举动,聂之文不得不将她杀死保全自己的秘密。
    银月的死已经不可挽回,钟采蓝可不能有事啊……等等,她今天去了哪里?
    ***
    钟采蓝今天一早就出了门,她和聂之文约了九点钟在会展中心碰头去看艺术展,老实说,她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一点都不懂。
    不过有什么关系,大家醉翁之意都不在酒。
    到了会展中心,刚好比约好的时间晚了五六分钟,钟采蓝一见到聂之文,就装作很抱歉的样子:“对不起,我路上堵车了,让你久等了。”
    “不要紧,也没有多久。”聂之文笑了笑,“走吧,今天凉快,来看展的人不少。”
    艺术展这种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反正钟采蓝从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里看不出什么,倒是旁边贴着的介绍写得很详尽,什么现实主义表达了对什么什么的控诉,很像一回事。
    聂之文见她不看作品看介绍,便知道她其实不怎么感兴趣:“是不是没什么意思?”
    “是我不太懂。”钟采蓝坦诚道,“天生没有艺术细胞。”
    聂之文便笑了起来,悄悄说:“我也是,我看这里大多数人都是不懂装懂。”
    钟采蓝像是被他逗笑了,微微抿了抿嘴。聂之文便说:“我查了一下,附近还有个书展,要不然我们去看那个?”
    钟采蓝像是有些意动,不过想了想,还是道:“来都来了,看完吧,而且我有点想看那个迷宫。”
    这次艺术展最大的一个噱头就是一个超级大迷宫,占据了整个会展中心的大广场,大部分人都是冲着迷宫来的。
    聂之文笑了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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