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茫然的进了小厨房,就看见姚姥姥喜气洋洋的一边将桌上的鸡蛋壳收起来,一边哼着小曲儿,显然心情很好的样子,见到沐戈壁进了门,立刻兴奋地从锅里拿出一直温着的早饭:“戈壁啊,快来吃早饭,吃完了跟姥姥去一趟供销社。”
    沐戈壁接过红薯糊糊,点了点头:“好。”
    他也不问去供销社做什么,反正家里的事情他没有发言权,三个女人说什么他只要照做就行了。
    不过……
    心里到底还有在意的事。
    他喝了几口粥,悄悄抬头看了眼大厨房的方向,见里面一派忙碌景象,这才回头对正在洗锅的姚姥姥道:“姥姥,你们昨天怎么把库房里的被子都给拿走了,佳佳回去见被子没了,一整夜都没敢怎么睡,生怕自己睡的太沉把被子卷走,叫我着了凉。”
    “是嘛。”姚姥姥停住手:“怪不得佳佳瞧着不大高兴呢,感情是没睡好啊。”
    说着,她又瞪向沐戈壁:“你也是,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她不敢睡,你就想办法让她安心睡,哪有人家夫妻俩睡一个被窝就睡不好的,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
    沐戈壁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不敢啃声。
    就昨天晚上那情况,他敢轻举妄动么?
    他要是真敢伸手,怕是就见不到今天早上的太阳了。
    不过说起来,鹿仁佳虽然是杨傲天的手下,却不像杨傲天那样黑心肠。
    昨天晚上他身上明明只盖了一点被子,可凌晨时他醒过来一次,却发现大半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反倒是鹿仁佳,只盖了个被脚,他偷偷的摸了一下她的脚,都是凉的,可见已经维持了不短时间。
    他有心靠近点儿,这样两个人都能盖到被子,可一想到对方的武力值,他又怂了,最后只敢偷偷的给她盖被子。
    还是得早点儿缓和两个人的关系。
    否则的话,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艰难。
    因为快到冬天了,越来越冷了,如今的他们只是普通人,就算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吃完早饭,沐戈壁准备先去厂里开会,再回来陪姚姥姥去供销社。
    这会儿他们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骑着自行车的小伙子们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说话,他们都是负责往各个销售点送货的销售员,就等着第一批豆腐出来。
    沐戈壁换了一身工人装,手里拎着装满了绣样的皮包,推着自行车就出了门。
    临行前田雪追出来:“这些豆渣饼干你带过去给刘主任,上次人家来的时候给你带了嫩南瓜,你又不经常去厂里,趁着这个机会把人情还了,正好刘主任家里有孩子,最爱吃这些甜滋滋的小饼干。”
    “这豆渣饼干是我做给佳佳吃的。”
    沐戈壁有点不情愿。
    豆渣饼干的配方可是鹿仁佳的,他私自拿来用已经很不好了,现在居然还要将饼干送给别人。
    “没事儿,带去吧,这饼干太甜了,我不爱吃。”
    鹿仁佳从大厨房里走出来,正好听到这一句,连忙表态:“再说烤炉就在家里,想吃的话下次再做就是了,到时候再调整一下配方。”
    “就是。”
    田雪听到这话,很是赞同的点头,嘴上还埋怨着:“做人大气一点,别一天到晚抠抠搜搜的。”
    沐戈壁看了一眼鹿仁佳,见她是真的不在意,这才伸手接过饼干盒。
    饼干盒不大,小小的铁盒子,里面塞的满满的,抓在手里很有些分量,沐戈壁将饼干盒塞进包里,这才骑着车往厂里去了。
    河东县在全市来说,并不是富裕县,但也不算贫穷。
    县城里大大小小的厂子有十多个,还有供销社,国营饭店之类的单位,整体来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以沐戈壁上辈子做首领的眼光来看,河东县的领导班子还是很有前瞻性眼光的。
    因为他发现,河东县的产业布局并不凌乱。
    相反,河东县效益最好的几个厂子,分别是丝线厂,织布厂,绣花厂,制衣厂,形成了从原材料到成品衣的完整产业链,尤其织布厂,里面更设有研发室,据说去年才研发出了斜纹棉布的织布方式,据说同样都是棉布,斜纹棉布更耐用,也不容易变形。
    其次便是沐戈壁所在的绣花厂。
    河东县地处东部地区,这边自古以来便是鱼米之乡,文风鼎盛之处,在刺绣方面,更是拥有自己的流派,素来以精致秀美著称。
    沐戈壁师从姚姥姥,姚姥姥在嫁人前时海市大户人家的丫鬟,家里管绣房的就是那一派的嫡系传人,她天赋高,学的快,七八岁的时候就专门负责给大小姐绣裙子,原主的天赋与姚姥姥相当,更别说后来换了沐戈壁,对针法的运用更是出神入化。
    所以,沐戈壁上次绣给刘主任的那幅绣品并没有能够拿回来,而是被首都绣花厂给留下了。
    刘主任之所以昨天那么晚了还上门去,就是因为这件事。
    沐戈壁也没想到,自己补了半幅绣图,结果还给自己补出一个政治任务来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次你可真得上点儿心了,上头可是下了正式文件的,明年十月一号之前必须完成,作为国庆献礼送上去,上头也知道你的身体情况,你放心,该给的补贴不会少,等任务完成,咱们厂里评选先进劳动个人的时候,肯定有你的名字。”
    刘主任也怕沐戈壁突然撂挑子。
    沐戈壁身体差,是整个厂里出了名的。
    当初他们是上门请姚姥姥来做顾问的,谁曾想姚姥姥年纪大了,不肯来,于是推荐了自己的小孙子,他们经过考核,又开了好几次碰头会,才下定决心将沐戈壁请来做顾问。
    他们当时也说好了的,沐戈壁只负责考核与样品的绣制,并不需要到厂里来上班。
    如今突然加任务,还是如此重要的任务。
    他当时答应的有多痛快,这会儿他面对沐戈壁时就有多么的心虚。
    好在沐戈壁并没有撂挑子,而是理解的点点头:“既然是任务,那就得好好完成了。”
    “好好好。”
    刘主任立即满心欢喜,拉着沐戈壁就往会议室的方向去,一副生怕沐戈壁后悔的样子:“正好要开会,咱们趁机把主题给定下来,省的你还要再跑一趟。”
    会议室的门没开,来开会的干部们都拿着笔记本站在门外,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说话,也不知说些什么,个个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
    刘主任带着沐戈壁一出现,那些人就一起涌了过来。
    “小沐同志,这次任务很重啊。”
    “首都绣花厂难得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厂,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们后勤保证不拖后腿。”
    “我们组织部也全力支持小沐同志的工作。”
    显然,这群人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沐戈壁在厂里好几年了,每年都有绣品送到首都绣花厂,还是第一次接到这样光荣的任务,整个厂子都与有荣焉。
    他们可是听说了,这献礼要是被看中,说不定还能被选为礼物送给外交大使呢,到时候他们厂可就为国争光了。
    一行人挤在会议室门外,也不进门,直到工会主席和厂长到了,才一个个的闭了嘴,进去会议室。
    这一场会开了整整两个小时。
    开的沐戈壁头昏脑花。
    他上辈子好歹也是一首领了,开会也是言简意赅,短短几句把任务布置下去就行了,谁曾想这里的会议流程居然如此冗长。
    开完会,刘主任还想拉着沐戈壁去看布料看丝线,吓得沐戈壁赶紧摇手:“我有点头晕,今天就先回去了,布料和丝线明天早上我再来看。”
    “可是明天早上我……”
    “不用麻烦刘主任,我自己看就行了。”
    沐戈壁揉了揉额角,装作难受的蹙了蹙眉:“正好这会儿回去我好好想想要绣什么。”
    “对对对。”
    刘主任一听连忙点头:“还是得先有个想法才行。”
    他还是太心急了。
    沐戈壁松了口气,推着自行车就想走,突然想起来自己包里的饼干盒子,又赶紧停住脚,掏出饼干盒子递给刘主任:“刘主任,这是昨天家里自己烤的饼干,给您尝个鲜。”
    说完往刘主任手里一塞,大长腿跨上自行车蹬着脚蹬子就直接跑了。
    那潇洒的姿态,颇有当初刘主任扔南瓜的气势。
    沐戈壁出了绣花厂,一路往家骑,正好又是顺风,路上行人又不多,速度那叫一个风驰电掣。
    另一边,鹿仁佳送走了最后一批豆腐,难得有些累的坐在小厨房门口休息,田雪又风风火火的出了门,最近也不知在做什么,总是特别的忙。
    姚姥姥舀了一碗豆浆,给加了不少糖,端过来给鹿仁佳喝:“佳佳,累了?”
    “也不是,就是没睡好。”
    鹿仁佳抿了一口豆浆,有点甜了。
    但这是姥姥对她的关爱,她还是一口将豆浆全喝了,一股热流进了肚子,温暖了她的四肢百骸,叫她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姚姥姥突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叫你去进豆腐坊是对还是错,以前我自己做豆腐吧,每天忙的热火朝天的,浑身都是劲儿,累是累,但生活充满了希望,后来换到你妈,因为要养活两个孩子,不敢说累,好容易戈壁胡杨他们俩长大了,又娶了你,日子也好过了,也没多想,就叫你进了豆腐坊。”
    “看你这么累,我这心里也不好受。”
    鹿仁佳没想到姚姥姥突然这样说,顿时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姥姥,我是自愿进豆腐坊的。”
    “人生三大苦,打铁,撑船,磨豆腐。”
    姚姥姥接过碗,情绪有点低落:“这推碾拉磨的,苦中苦累中累。”
    “姥姥,我真的是自愿的。”
    鹿仁佳哭笑不得:“我上学晚,读了初中连毕业证都没拿到,而且脑子笨,就只有一身的力气,要让我自己考工人,怕是比登天还难,得亏有个豆腐坊接收我,不然的话我户口还挂靠在村里呢。”
    现在孩子的户口都跟着当妈的。
    若鹿仁佳户口迁不出来,以后生了孩子,也是农村户口,这也是田雪当初为什么会把鹿仁佳安置在豆腐坊的原因,当时只是权宜之计,谁能想到鹿仁佳的力气那么大,特别适合豆腐坊,以至于田雪已经下意识的培养鹿仁佳做接班人了。
    “还是得读书,至少得把初中毕业证给拿了。”
    姚姥姥忍不住嘟囔:“怎么你们两口子一个读书好的都没呢?”
    鹿仁佳缩了缩脖子,干笑一声。
    想到她亲手写下的‘木戋0’三个字,她还真不敢拍着胸口保证自己能拿到初中毕业证书。
    “之前戈壁是因为身体原因才没能好好读书,现在他身体已经好多了,不如姥姥让他再试试?”
    死队友不死贫道。
    鹿仁佳决定祸水东引。
    姚姥姥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怪异瞥了鹿仁佳一眼,含糊了几句便落荒而逃了。
    鹿仁佳:“……”
    这是有多学渣?
    沐戈壁回来后,一直觉得鹿仁佳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不过想到两个人曾经的敌对关系,又觉得挺正常,他殷勤的跟前跟后,鹿仁佳做什么他要搭把手,那狗腿的模样引得姚姥姥频频侧目。
    田雪从供销社办公室回来后看见了也觉得奇怪,母女俩头碰头讨论了许久。
    最终得出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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