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太子派了护卫,两左两右地帮她们隔开了人流的拥挤。可惜有人跟着她们,宁妍旎转眸过去,这些戏技看得就是一个热闹罢了。
    她闲闲站着。
    她的脚上了药,本来也觉得没什么。今天的路走多了,现在倒觉得好像又有些腿软了。
    这里的人实在多,人头攒动,宁妍旎端看着,总觉得有几个她还有些眼熟。
    特别有一个,竟然和她刚认识的余家小姐还有好几分相似。能这么巧,宁妍旎定睛看了过去。
    “小姐,你看。”阿栀突然指了指她们左边。
    有三排踩着高跷的人往她们走过来。
    他们戴着面具在画舫上踩着高跷,挥着长长的水袖,走得晃悠悠。看着趔趔趄趄,偏生底盘却很稳,还在她们面前转了个圈,摆了个脑。
    画舫人许多人被他们吸引着,都往这边靠了过来。
    那几排踩高跷的人好像更是卖弄了起来,停在她们跟前,更是耍起了杂耍。
    长长的高跷就那么扫来甩去的,看热闹的人起哄吆喝。却是越发地人挤人,乱作一大团。
    宁妍旎她们身旁的护卫都被人群推得往前后多走了几步路。
    “阿栀。”宁妍旎也没心思去看什么和余家小姐相似的人了,她轻声唤着,蹙眉就想回身走去。
    不知道谁从背后推了她一把,宁妍旎惊慌地就准备撞上面前一个壮汉身上。
    吓得她把眼睛闭了上。
    不过想象中的推攘和碰撞没有发生。
    宁妍旎僵着身子,有人随意地扯下了她身上的披风,将她整个人拢在了她的披风之下。
    周围依旧还响着一片叫好和看表演的热闹声音。
    见她一直没动,宁子韫好整以暇地扯下了盖在宁妍旎头上的披风,随手就将披风掷在了地上。
    刚才宁妍旎走之后,季经彦就带着他们入了画舫内。
    没了宁妍旎在,金粉画舫上的莺歌燕舞才能晃。
    方才被季经彦挥退的舞姬又出了场来。这次舞姬身上的布料更是少了几片,媚眼如丝地一直劝着几位酒。
    这里的酒自然都是有些让人小动情的酒。
    宁子韫早就知道,季经彦本来也不是多正经的人。宁子韫跟着饮了两杯,太子也没推辞。
    然后季经彦就趁势塞了女子,让她们搀着他们去画舫内的房间歇着。
    可真是太子妃的好弟弟。
    宁子韫后脚跟在季经彦身后出来,季经彦溜地去了另一个温柔乡。宁子韫百无聊赖转头,就看到了被推攘得无力的宁妍旎。
    头旋身转之间。
    眼前一黑再一亮,宁妍旎终于也看清了眼前人。
    她心头一跳,简直避宁子韫如蛇蝎,挣着手就想逃离他身边。
    宁子韫看着宁妍旎这急恼的神色,一声冷笑,手反而攥得更紧,“我这么多次救了你,你还不知道谢我。”
    救了她?
    宁妍旎觉得自己现在所有的祸事,十之八九都和宁子韫脱不了干系。
    “你见死不救的事情还少吗?”宁妍旎使劲推着他的手腕,他的劲使得实在大,她急急嚷着,“还不放手,等下叫太子哥哥看到了。”
    叫太子哥哥的时候语柔媚态,说起他的时候就如碰蛇蝎。
    想起今日她与太子二人倒是颇为情投意合,宁子韫倒是觉得宁妍旎少不得还得感谢他。
    宁子韫勾起了唇,好心让她想起,“昨夜——”
    “昨夜的事我记得,我也没准备反口。”宁妍旎蹙眉,不知道为什么这会的宁子韫语气飘飘然地有些奇怪,“你也不必还特意来提醒我,也没有那么快就有合适的时机。”
    他只是在提醒她,别坏了他的事。
    宁子韫看着宁妍旎还在艰难掰开他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她的力道细得,莫名让他觉得心痒迤逗。
    他又想起了今日宁妍旎垂首顺着那小狗毛时,那一整副粉白可欺的样子。
    那酒还是有些上头的。
    宁子韫定了定神,找回两分散漫说道,“带你去找你太子哥哥。”
    “不去,不和你去。”
    宁妍旎想起今日酒楼太子的叮嘱,总感觉应该有些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怀疑的表情没怎么掩饰,宁子韫又是个极聪明的,他几乎是马上就猜到了,“太子连今日要派人刺杀我,都告诉你了?”
    宁子韫拧眉两指按住了她的脸,一声嗤笑,“你怕你自己和我在一起,会挡住了太子想对我动手的机会?你倒是真为太子着想。”
    太子的人是不会来了,他把杭实派过去了。
    太子这次的安排只是临时起意刺探,没有多难对付。虽然宁子韫表面上装得没那么回事,但是也不会真坐等别人刺杀。
    就是要看什么时候和太子真正撕了这层面皮。
    宁子韫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下,他指下按着的脸颊,隔着一层面纱还柔滑娇嫩。
    不知道她看到太子那副模样,是不是还能像今日这般巧笑倩兮。
    看她的泪眼,比她的笑脸总是动人,这更是无端唤起了宁子韫心底里的恶意。
    宁子韫放开了捏着她脸的手。
    另一只攥着宁妍旎手腕的手一用力,宁妍旎一个踉跄,就被他半抱了起来。
    “你有病吗宁子韫?!”
    宁妍旎被锢着,一半的身子都在宁子韫怀里,叫她更难挣开。
    她锤着宁子韫,“放我下来,去就去,我自己走,我自己走你听到没有。”
    画舫上许多的公子哥儿瞧见听见了这小娘子的气恼声,反而更是热闹地起哄着。
    宁子韫一手扣着她后脑勺,把她的头往他肩上靠着。叫她省点力气,他又不是想对她做些什么。
    她真当什么人都跟那老皇上和那太子一般,为她神魂颠倒。
    在这画舫上头,被人挤来挤去的,不若下去画舫内欣赏下别样风光。
    “紧张些什么,带你看下太子情状,比你在画舫上头看的什么表演还有意思得多。”宁子韫感觉怀里的人身子竟然都在轻颤,忍不住出口又是嫌弃了起来。
    下了画舫他就不耐地松开了手。
    宁妍旎却站不稳,腿脚一软,攀着他胸膛就无力往下滑。
    力道软软绵绵。
    身子也是软软绵绵的。
    宁子韫深吸了一口气。
    他掐着她细细的腰肢把她提了起来,唇都勾不起来,语作不恭,“怎么?对我示好不想看?你现在进去,还能让你太子哥哥对你心生些愧疚,于你可是百利无一害。”
    宁妍旎都快哭出来了。
    她真的是腿脚疼软了,不是故意蹭他。
    她真的是觉得宁子韫晚上有些疯魔了,画舫下面的气息,一闻就霏霏,到处充斥着奇怪的味道。
    她并非真如稚子,什么也不知道。她低声求着宁子韫,“那我们就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实在是一眼也没什么好看的,宁妍旎心道,宁子韫简直没有一点羞耻心。
    杭实要是在这,估计也会被今晚的宁子韫震骇。
    宁子韫其实很是厌恶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更是嫌憎男女之事。
    他自小就不受父皇看重,也没身份显赫或者疼宠他的母妃。
    他就像是皇上随意施舍女子结合诞下来的一个无关重要的人,能活就活。
    他在皇宫中低调韬晦,知道什么样的面目,哪种玩世的模样,才能让自己更不起眼。
    所以什么皇家的脸面廉耻在宁子韫跟前完全不值一提。
    宁子韫自然不会因为宁妍旎和太子,甚至还有他,是什么名义上的兄妹,而觉得有悖于什么伦_常。
    但他也很难说清楚,他现在心头上涌起的那股沸腾的恶意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听着宁妍旎口里的“我们”,谁和她是“我们”了。
    宁子韫收起了笑,表情有些莫测,看得宁妍旎有些发怵。
    她只知道宁子韫掐着她腰的手越收越紧,她胸口都快喘不上气来。掰着宁子韫的手费了好大力,这次终于掰开了。
    她的披风刚才也被宁子韫丢了。
    河渠上的凉风挟着微寒的水气,宁妍旎吸了吸鼻尖,这里的气息实在是让她想起了非常难堪的那些事。
    “不是要去看太子殿下吗?”
    宁妍旎瓮声瓮气地提醒着一直没出声的宁子韫。
    这会他跟被人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的。
    他线条干净的下颌此时还莫名淌着汗,衣领领口敞得很开,剑眉间有不同往日暇逸的荒唐情态。
    “要看就快点,你不是也不想让太子知道,我和你之间还有点什么关系么。”
    宁妍旎蹙着眉,继续说着,她也不想与宁子韫在太子面前还扯上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却不防宁子韫的掌腹又伸了过来。
    携裹着不容拒绝之势,把她拉撞到他坚实的怀里。
    他随手推开了画舫内的一个房门,又紧紧关了上去,把她压在了房门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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