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韫此前在朔北守荒城,虽然算是现在当朝中难得统战过的皇子。
    但是宁子韫并不受皇上看重,上次言德殿那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
    皇上这下又在想些什么呢。
    虽然皇上自己手上本就有隶属他的拱卫亲军,但皇上心胸可不像那么宽广。是谁上的奏,还是谁吹的枕边风了。
    “公主。”
    阿栀轻轻出声。
    阿栀看着宁妍旎这眉间紧锁的模样,不由关切说道着,“公主,这几日,公主好像对四皇子的事有些在意。四皇子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阿棠总说四皇子好,阿栀虽看不出个好,但也没看出个坏。
    要说是不妥,宁妍旎也确切说不上来。但宁子韫这人,一定不是个什么良善的人。
    那件事情虽然是好像过去了。
    这近十日来,这么长时间,太子还偶尔会来探病,循矩有礼。
    九皇子也偶尔回来,宁子韫却是一次也未再在宁妍旎面前出现。
    时间长得让宁妍旎有些错以为,似乎那晚的事也没发生过。
    纯然只是她丢了一枚红珊瑚耳珰而已。
    那就当她真的只是丢了一枚红珊瑚耳珰而已。
    宁妍旎忽略了心底里那点不安的感觉,对着阿栀摇了摇头,“无事。我只是觉得,四皇子他看着并非善类。在这宫里,我们还是小心些罢。”
    闻言,阿栀明白地点点头。
    这几日宁妍旎也不敢与宫外的泽哥儿和细细他们传信,想来估计也是觉得怕横生枝节。
    她还有事要禀,就继续跟宁妍旎说着,“公主,四皇子接管了禁军右卫。按理说,我们也应该送些物什贺仪过去贺他的。”
    禁军右卫是个香饽饽,这下去庆贺宁子韫的人应是许多。就是不知道,太常余家的小姐是不是也有些觉得自己拒绝的话说得太早了。
    宁妍旎倒是不用想也知道。不管怎样,她的东西,宁子韫肯定是弃之如履。
    只是不送会落人口舌。
    宁妍旎捡起刚才放下的书卷,回神看着,还是说道:“送什么都一样。那你便去挑些送过去罢,礼数不能少。”
    朝堂那些权事说来,还是太子才应该更费心些,她可能还是想多了。
    能避则避就是了。
    -
    像宁妍旎想的那样,皇上的心胸确实没那么宽广。
    但是这两日,美人在他怀极尽手段,皇上的容忍度就高了许多。
    涂着黛紫丹蔻的纤柔手指,现在在皇上的胸膛之上打着圈。
    容妃正攀在他身上,柔声下气道:“陛下,前两日臣妾见陛下总是面有愠色,陛下可是还在恼太子呢。”
    容妃喜欢黛色,连着指尖的丹蔻,都是浓青郁郁的黛紫色。
    她的手指在他身上慢慢地流连,堂而皇之的煽诱引逗。
    外是漫宫夏意,花盛着,绿枝抽着,有蝉鸣,有蜂飞,也有低喘声。
    虽未入夜,殿内却已是荼蘼气息。
    容妃一身濡_湿,面上妩艳。
    皇上酣适之后,脸上寒峭的神情也缓了几分。
    说话间是叱责的意思,语气里却听不出叱责:“这说得什么话。太子是朕亲手立的储君,是朕最出色的儿子,朕有何好恼太子的。”
    容妃笑了,想起那看着温厚严正的太子,平日里倒是真看不出会做那事。
    她当即口上就认了错,“陛下说得是。太子又岂是臣妾这等妇道人家能妄议的。”
    “要臣妾说,那晚的事,也是咱这太子妃太跋扈了些。要不是太子妃善妒,这堂堂的太子,哪需要这样偷偷摸摸的。”
    容妃的手指娇嗔地戳了戳皇上的胸膛,作小女子憨态状地怪责,“这种小事还半夜来搅扰陛下,太子妃把陛下都放在哪儿了。”
    “寻常人家夫妻间的打闹,都不敢这么来惊扰长辈,更何况陛下是君王。”
    这话说得状似无心却是有意。
    话音刚落,皇上就敛了些神色,一把抓住了容妃还在犯上的手指。
    他近来确实不时就在想着这事,可不就是都快没把他放在眼里了。
    太子妃出身成国公府,太子又在朝堂上势稳。这两年,俨然已经没有皇子能和太子一争锋头。
    连带着他们对皇上的恭敬顺从,也大不如以前。
    当真以为能反了天了。
    但皇上还是缓声沉道:“既然事关太子,那就不算是小事。太子妃知会朕一声,也是能理解的。”
    能理解却不一定会纵容。
    容妃年纪虽然不大,但能久得皇上宠爱,除了姿容,自然是也很聪明。
    她还年轻,但一直以来就是差了个皇儿。
    皇后年老色衰,明面上贤德温良,骨子里刻薄利己。要是仔细透查,后宫中能有哪个妃子喜欢皇后了。
    但皇后就是有个好皇儿,贵为储君,日后若是得登大宝,恐怕好日子也没给她们一个。
    容妃嘴上一撅,挑着话顺着皇上意讲下去,“陛下说得是。”
    “太子龙章凤姿,有陛下那么一两分的气度,想是太子妃也要看紧些。看那宴上,那些个府家小姐都看不上其它皇子,只顾着看太子了。”
    说起这个,皇上刚缓和的脸色就可见地又暗了下去。
    太子之前直接闯了言德殿,他也是忍着按下不提。
    这次的选妃宴,他也不插手,本来就是由皇后主事。
    皇后是当今太子的生母,结果倒好,她从头到尾也没想着避嫌。
    一二品的重臣之女都去给太子当侧妃良娣,这便罢了。
    四皇子和六皇子的正妃人选,却都是在四五品的官阶庭府里面挑。
    皇后倒是当他瞎了。
    照这样下去,太子擅权专政,想反了也不是难事。
    朝堂之上,总是需要些许制衡的。既然个个都是他儿子,他倒是能借机会敲打下太子。
    “陛下,疼了。”容妃痛得轻呼。
    皇上的眼底晦暗难明,他攥着她手的力道越来越大,只是想着事情的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回过神来,皇上的手松开了一些。
    他笑着安抚性地帮她揉起了腕子。仿若还想起了什么,越发笑得若有所思,“这就疼了?你们这些小女子,可真娇气。”
    她们这些小女子。
    宫里还有哪些个入他眼的小女子。
    他是记挂着,想说卧病在床那么多天的那个小女子娇气吧,容妃冷哼了一声挣开了他的手。
    那小女子也是挺韧的。
    皇上倒是没计较容妃此举,再拉过她的手慢慢摩蹭着,只是面上看着还是心不在焉。
    想起东宫的事,容妃有意无意地说道着:“陛下好像不知道,让陛下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的那个小女子,过两日可要去那廷花会呢。”
    皇上手中的动作倏忽一顿。
    花好春夏时,文士尚雅,女子爱花。
    本来宫中向来是暮冬过后,岁朝时齐集一起赏花折枝。
    但如今皇室里就要多几位皇子妃。
    妯娌之间本来就应当要多亲近下,还可以拉近下各个世家间的关系,所以皇后就让太子妃邀办了场廷花会。
    太子妃敦请了皇子妃们,宴上的姑娘们,还有同待字闺中的皇妹宁妍旎。
    宁妍旎虽是千推万辞。
    但许是最近太子妃和太子感情较以往融洽得多,太子妃这次竟不同以往,还亲来承禧宫邀约她。
    再三推脱也拗不过太子妃。
    此刻,宁妍旎只得坐在铜镜前。
    妆奁上,几个黄花梨掐丝镶白玉的妆饰盒打开着,内有璎珞,手镯,发簪耳珰,还有个澄碧青玉环。
    身后站着阿栀,她正拿着一支烫金嵌宝吐花簪。
    举手抬眼地在宁妍旎的乌发上比画,簪子微端还吊挂着两颗月白玉珠。
    镜中人的模样,发如垂瀑,眉若流烟,杏眸润泽可盛月华。
    阿栀看着,只觉得她的发簪选来选去,都损了镜中人的颜色。
    “拿这支罢。”宁妍旎笑看着阿栀为难,径直伸手从妆奁上取了一支水纹莲蓬簪,雕工精透。
    而且胜在色泽雅淡,别喧宾夺主了。
    阿栀接过去应了是。
    “今日是廷花会,公主要与那些世家小姐们打交道,公主要不将阿棠从九皇子那唤回来?”阿栀一边帮宁妍旎梳发,一边说着。
    阿棠的手,是比阿栀的巧点。
    但九皇子昨日过来,求了她,让阿棠去他宫里,教他那的小厨子做花糕。宁妍旎也不舍得拒绝一个软白白孩子的要求。
    再说了,她们现在的处境,在宫中还是寻常些好。
    阿栀点点头,再为宁妍旎佩上了一对银点灯笼纹耳珰。
    其余的,宁妍旎垂首看着阿栀捧在她眼前的其它饰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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