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都里,太子妃是人皆惊叹的千金。父亲是赫赫的国公爷,其兄弟又都是高官显爵,身份尊贵,平日都是一堆人簇拥着,为人当然是有些高傲的心气在。
    宁妍旎第一次见太子妃,是在迎宁妍旎的宫廷家宴之上。
    那时的太子妃着了一身丹金色宫裙,金抹胸上是开得正盛的牡丹,逶迤至地的裙摆缀着玉珠石。
    她发丝挽成倾髻,淡扫娥眉,丹凤眸骄矜。
    说着话的时候语气挺不客气,看着便是不易相处之人。
    果然,这个阿棠知道,她抢着回答宁妍旎,“当然没有。昨夜半夜,太子妃直接将那花奴杖杀了。然后浩浩荡荡地就带着东宫十几个婢女,回成国公府了。”
    “说是在东宫太久没回去尽孝道,想回国公府小住段时日。”
    这可真是不给太子脸面。
    回了成国公府,还不知道太子妃会怎么哭诉。
    阿棠就是孩子气了些,阿栀制止了阿棠幸乐祸的样子。
    她指了指殿旁放着的一些东西,对着宁妍旎说着:“听说公主病了,今早太子差人送了些药材珍品来给公主。见公主还未醒过来,太子送完药材就出宫去了成国公府。”
    估计是去劝解太子妃回宫。
    宁妍旎顺着阿栀的手望过去,太子送来的补药放在那,叠成了一小堆。
    她收回视线垂了眸。
    其实太子做事向来稳重,也算是个能跟他讲些道理的人,断不是像宁子韫那般的恶劣下流。
    太子是对她有所图,迫她做了些难堪的事,但是也是实实在在一直帮了她。
    但宁子韫却是耍不要脸的手段,胁迫于她。要不是宁子韫,她也不至于现在要躺在榻上。
    “还有皇后娘娘和各宫的娘娘们,听闻公主病倒了,都差人来问候,送了些东西过来给公主。”
    阿栀一一讲着这几个时辰的事情。
    看着宁妍旎精神还是有些不好,但药效应该是正在发散,宁妍旎额间都出了些许薄汗。
    阿栀拿帕子拭着,又不安地问着:“公主,昨晚可是还有发生了些什么事?”
    “为何这样问?”宁妍旎抬眼望着阿栀。
    阿栀看了眼殿内守着的宫女。
    确认她们都站到了门口边有些远的地方,这才小声地说着,“昨日我们的人,还没来得及丢信给太子妃,太子妃便已经在回东宫的路上。”
    而且太子妃轻车简行,也不招摇,明摆着就是一副知道了什么的样子。
    “有人先一步通知了太子妃?”宁妍旎登时就知道了阿栀的意思。
    那是谁会去通知太子妃。
    太子没有别的位份高的太子嫔妃,应该也就没有人想借着太子妃的手去打压得宠。
    皇上后宫里的其它娘娘,应该也不关心太子这些事。就算她们知道,她们估摸也不想多管太子的闲事。
    那得是跟太子有些过节,或者想给太子妃添添堵。
    宁妍旎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宁子韫。
    昨晚东粹宫那么喧闹冲天,他却那么从容地过来这边,还找到了自己。但这对宁子韫来说,他刚回宫,怎么可能都知道,他到底图些什么。
    想起昨夜那番难堪之下答应的事,宁妍旎怎么可能真得去做。她今日起榻时,心下就直接有了反悔的意思。
    宁妍旎想,这事既然是见不得光,那她若不做,宁子韫又能拿她怎么样。
    第十章
    温家本是朱门富贾,教导家中孩子的首要便是守信。
    但是宁子韫这桩,跟让宁妍旎去做细作没两样了,宁妍旎怎么可能去做这样的事。
    “阿栀,你说,四皇子他还会不会可能再去朔北。”
    宁妍旎开口不确定地问着阿栀。
    宁子韫向来是不受皇上宠信的,之前一去那偏远的朔北便是两三年之久。如果他能再被排挤出京都,那就好了。
    之前宁子韫未在宫中时,宁妍旎从旁人口中听到的,都是在说着陛下偏私,向来是冷落宁子韫的。
    连宁子韫正妃侧妃都没一个的这事,也未曾放在心上。
    几日后的选妃宴上,也不知道宁子韫会不会选找到个母家权势底蕴深厚些的千金为妃。
    可惜这些事阿栀也说不好。
    病中的思绪就更难理清了,宁妍旎想了大半会,浪费了心力还无解。
    横竖是准备做个不守信的人,能避开宁子韫就避开宁子韫罢,宁妍旎忖着。
    在殿门口守着的宫女,这会却袅袅地走了进来。
    宫女福身向宁妍旎行了礼,似是也很新奇地同宁妍旎汇禀着,“四皇子和九皇子听闻公主病了,过来探望公主。现在两位皇子正在承禧宫外,公主见吗?”
    宁妍旎微怔了下。
    九皇子便罢了,他不过才十岁,还算是个孩子。
    平日在宁妍旎跟前时,九皇子都是极为规矩乖巧的,同她关系也算是极好的,现在九皇子过来探望一下她也是自然。
    但是宁子韫来做什么,宁妍旎紧紧地蹙起了眉。
    她刚下定决心不去理会宁子韫,他便来她眼前晃,今日自己这个病人还能不能安生歇息了。
    谁都能来探病,但就是宁子韫,他还能安些什么好心眼。现在宁妍旎是一点也不想见他。
    但是两人已经到了宫门口,宁妍旎也拿不出缘由明晃晃拒绝,只好也就回了宫女一句,“请他们二位进来罢。”
    宁妍旎拢着披衣,掀了罗衾,由着阿栀扶她下榻。
    殿外的日光正好,明亮的光从琉璃瓦檐上跳落下来,洒打在菱花窗和宫毯上,也洒落在走进来的两人身上。
    一个是文人般的清瘦,一个是软白的墩墩。
    其实宁子韫的相貌是极好的。
    眉目清隽,鼻梁直挺,他的面部及下颌的线条颇为干净。在这日光下远望过去,站如玉树。
    而且宁妍旎才发现,原来宁子韫还挺高的。
    第一次见宁子韫时,他站在太子身边。太子比较健壮,宁子韫在他旁侧身高也就没那么出挑。
    第二次见宁子韫时,她更是狼狈。他是站着的,她却是窝坐在草丛中,自然也看不出来。
    这次再看,其实十岁的九皇子身量也算高的,站在宁子韫身旁,却也才堪堪到宁子韫腰高。
    回想每次见宁子韫,她都是在遭罪狼狈,宁妍旎就不由地撇开眼。宁子韫真可谓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说起来,九皇子一直呆在宫里,宁子韫却一直在宫外头。
    但两人感情竟然好似还可以,九皇子还主动牵着四皇子的手。
    果然年纪小,就是不知道人心险恶。宁妍旎是不想看到宁子韫,九皇子却不知道。
    九皇子见到宁妍旎,已是放开了牵着的宁子韫的手,笑着就朝她小跑了两步。
    承禧宫的殿红林木方桌前。
    桌上摆了几样蜜饯软糕,酥花糕和樱桃还都用蔗浆浇上,琥珀色的冰蔗浆颜色晶亮。
    九皇子蹦跳着走到那宫红林木方桌前,拿起一块酥花糕便放进嘴里,一边喋喋不休说着:“听说阿旎皇姐病了,我想着实在担心,就想着过来看看阿旎皇姐。”
    九皇子几口嚼完那块酥花糕,话头便转了。
    “这糕点,我怎么觉得,它好像还和我宫里那小厨子做的软糕挺不一样的?”
    他摇了摇身旁宁子韫的手,便问着他,“四哥你说呢?”
    “这酥花糕是我宫里的人自个做的,她平日里只是随便捣鼓做做,自然跟九弟宫里的厨子是没法比的。”
    这酥花糕是阿棠做的,宁妍旎开口解释了两句。
    随便捣鼓做做就能做出来,九皇子听了之后,软白馒头似的脸上显然大为震惊。
    宁子韫已经坐在了桌前,整个人坐姿看着有些散漫。
    听了九皇子的话,宁子韫也看都不看那酥花糕一眼,就懒洋洋地调笑着九皇子的疑惑:“喜欢么,那四哥日日陪你来你阿旎皇姐的殿内。”
    九皇子摇着宁子韫的小手一顿,似是还认真地思索了起来。
    宁妍旎带着笑的脸也有些维系不下去。
    九皇子那白软的馒头脸上还皱着眉头,他看着脸上还带着病气的宁妍旎,终于叨咕道着,“阿旎皇姐还在病着呢,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丢开宁子韫的手,九皇子又一手拿起一个樱桃酪。
    吃得还挺笑眯眯,完全忘了自己是来探病的。
    宁妍旎搭着外衣,好脾气地看着九皇子点评糕点。一边让阿棠端来了清新的梨子水,倒了些给九皇子解腻。
    倒是宁子韫跟前,无茶无水的。
    一旁的阿棠看了,寻思着自家小姐莫不是忘了,她伸手就帮宁子韫斟了杯热茶。
    宁妍旎倒跟真没注意到一样,只顾着继续和九皇子笑着说话,手上还拿了方帕子帮九皇子擦了擦嘴巴边沾上的糖粉浆。
    她的动作轻柔,眸光也温软,九皇子立马面上乖巧地停下了嘴上咀嚼的动作。
    然后两人又开始聊起了宫里近来的一些趣事。
    他两句她一句的,聊得开心起了九皇子还拉着她的手撒起了娇。
    倒当真是像极姐弟情深,情同骨肉。
    宁子韫神色未变,他被晾在一旁,面上倒也没有露出丝毫不悦的表情,只是端起茶笑着啜着。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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