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卿吃了一惊似的,眼眸流转,流露出几分羞涩之意,“你会骗我?”
    “嗯,我打算骗了你去开福寺,听说他们寺庙里最近香火旺盛,正缺人手,招具备大学文凭的和尚尼姑什么的,介绍一个有三万中介费。”刘长安更加遗憾了。
    仲卿有点儿恼羞成怒,扭开一瓶水喝了好几口才平静下来,所以说刘长安这人段位太高,即便是自己言语间稍稍有些男女间玩笑的意思,都被他挖个坑埋了进去,更何况自己那个胸围和脑容量不成比例的小表妹?
    刘长安笑了起来,喝了一罐啤酒。
    “我一直觉得,真正有本事的男人,都很少口花花。尤其是那些拳脚厉害的人,更不屑于多嘴。”仲卿有些奇怪,除了那些文艺作品,现实里见到的那些练家子,沉默寡言的多,往往用眼神就能表达自己的意思,一言不发的震慑挑衅的人,刘长安呢?他倒是也出过手,很吓人,可是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话太多了,也太喜欢用语言来应对了。
    “那都是不够厉害的人。”刘长安摇了摇头,“因为目前遇到的人,在我面前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所以我必须降低自己的水平。唯有唇舌之争,人类能和我平等对谈,这才是有意思的地方……你知道无敌的寂寞吗?”
    仲卿不认为刘长安完全是在扯淡,一个不够强力的人,不会得到三小姐和三太太共同的关注,可是听起来就是觉得这人太能忽悠了,满嘴跑火车。
    “你怎么不去当律师?”仲卿反问道。
    “把爱好当职业,那就没有意思了。一首喜欢的歌,循环播放一个月听到就让人耳朵痛。一个喜欢吃的菜,一次吃上十份,连吃三天,以后你看到就想吐。”刘长安摇了摇头,“更何况当律师不是一件能够自己开心就好的职业。”
    “行了,反正怎么说都是你的道理。”
    刘长安表示仲卿说的很对。
    吃吃喝喝了一会儿,仲卿提议拍个合照,她要发朋友圈。
    刘长安正吃羊蛋蛋,没有管她。
    仲卿拍了照,发到了朋友圈,然后看着手机对刘长安说道:“一分钟之内,会有人回复:你们在哪里吃,居然不带我,我要来!”
    女人真是喜欢没事找事……刘长安继续吃自己的,仲卿拿起手机,得意地指着白茴回复的评论:在哪里,带我带我,我也想吃!
    “闲的。”刘长安吃完羊蛋蛋,开始扒开羊排吃肉,这里的手撕羊排不像很多地方的羊排刮的只有骨头上薄薄一层肉,先蒸煮再腌制,稍稍火烤之后就上桌,料是蘸料,比较大程度的保留了羊肉的特质,而非吃下去一口调料味。
    “糟了,我小姨看到了。”仲卿看到白茴的妈妈评论了一句“这是和谁啊”赶紧把刚发的朋友圈删掉,果然小姨就发来信息“这是谁啊”,“长得还可以,干什么工作的”,“领回来看看啊”,这种三连提问是仲卿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常常会遇见的,尽管和父亲那边的亲戚关系恶劣,可是和母亲这边的亲戚都是很正常温情的关系。
    “你们女人就是喜欢做这种自找麻烦的事情。”刘长安切了一些羊肉分给了仲卿。
    仲卿也有点烦,她最近几年都没有可能考虑这方面的问题,随手把车钥匙放在桌上,“算了,吃羊肉不喝啤酒有什么意思?等会儿你陪我回去吧,我还是叫个代驾。”
    刘长安点了点头,吃了人家的夜宵……上次吃了仲卿的夜宵,捡尸丢到了酒店,这次吃了她的夜宵,还是得做点事情。
    不过……刘长安好像有点思路了,他看着仲卿的车钥匙,拿了起来看一看,略有所悟。
    “手!手!”仲卿拿回了车钥匙,打了一下刘长安的手,拿着纸巾把车钥匙擦的干干净净。
    “你对房间钥匙怎么看?”刘长安问面前的女人,她是智商正常又毫无利益相关的旁人,回答可供参考。
    “没怎么看啊……我没有房间钥匙,包括三小姐的房间,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扇门有钥匙啊?”仲卿奇怪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一个男人家里的钥匙,在女人眼里意味着什么?”刘长安其实一直都很明白,有些事情自己不当一回事,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另外一回事,不过人的思维总是有些纰漏的,哪怕是在最简单明了的事情上出现这样的遗漏,也很稀疏平常。
    “那意义就很不一般了,这简直就是名份,安全感和修成正果的象征,拥有无与伦比的地位。”仲卿很期待地说道,感觉都有些梦幻了。
    “哦,我平常都不锁门。”刘长安嚼着嘴里鲜美的羊肉。
    “这样的男人一般都比较花心,谁都能进他家门,这还用说?”喝了点酒的仲卿,说话也没有了仲秘书的谨思慎言,呵呵一笑,指着刘长安,“你是不是随随便便就把家里的钥匙给了别人?”
    “给自己家亲戚算随随便便给了别人吗?”刘长安问仲卿……可是这句话问仲卿没用的。
    “不算。”仲卿笑了笑,“来,干杯。”
    吃完烧烤,白茴也没有来,因为仲卿也就是逗逗她,既没有告诉她地方,也说了等她来了,自己和刘长安都要走了。
    仲卿叫了代驾,代驾铺好座椅套,带着手套开车,仲卿抱着陆斯恩坐在后边,刘长安坐在副驾驶座上。
    刘长安留意到代驾的眼神还是有些往仲卿身上瞟,这样的女人喝醉了,如果没有同伴陪着,单独叫代驾的话,也是有一定的风险。
    仲卿没有上次喝的那么醉,车子开到地下停车场,代驾离开,她也没有要刘长安搀扶着送上楼,挥手和刘长安道别,看着他牵着狗离开,这才走进了电梯。
    回到房间里,脱掉外衣和裤子,仲卿躺在床上,看着楼下的万家灯火犹如一地星光掉落。
    电话响了,白茴打了过来,问仲卿有没有安全到家,刘长安还在不在仲卿房间里。
    “他在我房间干嘛?他送到我楼下就走了。”仲卿笑了笑,“瞧你这小心眼,还怕我非礼他不成?”
    “表姐!我没有!我怕他非礼你。”白茴连忙说道。
    “刘长安……他这个人,真的是干净到让人觉得不会藏着一丝猥琐和阴暗的心理。”仲卿有些感慨地说道,白茴要真是能够找到这样的男朋友,她也很会很替白茴高兴。
    “他有这样好吗?我觉得他有时候会偷偷看我的胸。”白茴不好意思地哼哼着反驳。
    “他这个人很适合当朋友。表姐在郡沙也没有什么朋友,和刘长安也不是很熟,但是和这个人吃饭闲聊,就是很舒服,他不会像一些人眼神晃动,偷偷往你身上瞄,又或者没完没了地言语动作中充满试探,你得防备这些人在你身上找机会,你要小心不要给别人机会……”仲卿含蓄地提醒着白茴,“像我们姐妹这样的条件,这种防备是必须的,所以总是会很累啊……和刘长安一起喝醉了,就是感觉一点问题都没有,很轻松啊……这种人做朋友就挺好。”
    白茴也不傻,表姐一个口一个适合当朋友,她也明白是什么意思,看了看手里的日记,隔着电话点了点头,默默地说道:“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我去洗澡了。”仲卿挂断了电话,还没有走到浴室,就在沙发上又躺下了,吃饱了又喝了酒,不想动啊……要是有个男朋友这时候能够招呼着自己,把自己脱的干干净净,洗的干干净净,用被子裹着好好的放在床上,再在床边放上一杯水,那该多好?
    想太多,睡了。
    ……
    ……
    柳月望开车带着安暖回家。
    一路上安暖一言不发,柳月望知道自己女儿其实死倔死倔的,一边在心里骂刘长安,一边琢磨着到底是什么事。
    尽管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柳月望又不是法官,既不讲究公平公正,也不会温柔大度,不管怎么样,先骂刘长安总是必须的。
    回到家里,安暖捧着门口的多肉放到阳台上,然后就坐在了沙发上看电视。
    柳月望觉得今天没有心情做饭,于是在常去的私房菜馆点了几个菜让送过来。
    吃完饭,柳月望煮了茶,安暖去拿了一个毛线球和织针过来。
    柳月望坐在旁边,拿着手机搜了一下“女朋友为什么生气”,她觉得自己选择这个问题搜索还是很聪明的,选择了正确的立场和角度,但是搜索了以后,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个千古谜题。
    “你一声不吭的就回来织毛线,你在演言情小说女主角呢?”柳月望没好气地说道。
    安暖噘着嘴,吸了吸鼻子,不理会柳月望。
    “是你发现了刘长安出轨,还是变心,又或者是他骗了你什么?”柳月望想了想,刘长安这种才子一般的少年,这几种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没有!”安暖大声喊道,喊完又低头织毛衣。
    “那能有什么事?”原来不是这些让女人伤心欲绝的事情,柳月望顿时没有了什么兴趣,“那你慢慢生气吧,我看电视了。”
    于是柳月望拿了一些榛子松子等坚果,洗了樱桃和蓝莓等她认为的健康食品放在身前,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电视。
    看了一会儿,柳月望擦了擦眼泪,推了推旁边的安暖,“太感人了,你快看,男主角得了癌症,他瞒着同样得了癌症的女主角在照顾她。”
    “女主角的癌症会好,男主角的癌症会死。”安暖面无表情地说道。
    “别剧透。”柳月望不满意地打了一下女儿,“万一他们两个最后都好了呢?”
    “你别做梦了,这些蠢编剧为了迎合蠢观众,怎么会给这样的结局?”安暖感觉自己今天戾气有些重。
    “你说谁蠢呢?我看你才蠢,莫名其妙发脾气,回家就织毛衣,看着就像个恋爱里昏了头的蠢女人。”柳月望嗤之以鼻。
    “我要织毛衣和毛巾,还有毛线裤,还有毛线帽子,我现在开始练,等到了冬天我手艺就很好了,到时候我再送给刘长安。”安暖生气地说道。
    “你不是在生他气吗?”柳月望不明白她的逻辑,有点难以理解,言情小说里的女主角生气了,等着男主角来哄,费尽心思,用尽一百零八种方法,例如包下整个餐厅,只在中央摆一张餐桌,周围点满蜡烛铺满玫瑰布置成一个心形之类的。
    “是啊。”安暖闷了这么久,其实也想说说话了,女孩子特别擅长在男朋友面前一直闷着,但是肯定想和自己的闺蜜啊之类的扒一下男人做的蠢事!
    “要是我生气了,我就捶别人,还给他织毛衣?”柳月望依然用安暖脑子坏了的眼神看着她。
    “没有生气的时候才捶他!”安暖抬了抬织针,“我要证明我是最好的女朋友,等我送了这些给他的时候,他就知道我有多好了,他就知道惹我生气是多么错误的一件事情,他就知道让我生气会让他后悔的心痛,他才会长记性!”
    “那你不是要等到冬天才和他和好?”柳月望可不信。
    安暖愣了一下,低下头又不想说话了,继续织毛线。
    柳月望也懒得理她了,女娃娃恋爱中的行为,简直毫无逻辑也无法理解,还是电视好看,电视里的男女主角哪有这么别扭和不可理喻,连癌症都一起得,真是感人,柳月望擦了擦眼角,一边吃着樱桃。
    安暖织了一会儿毛线,拿起手机看了看刘长安发来的信息,根本没有像别人的男朋友一样,会发数不清的短信和打无数个未接电话可以让女朋友拿去发朋友圈炫耀。
    安暖也没有指望过这个,她也不是就觉得刘长安出轨了,变心了,和秦雅南有一腿了,但是秦雅南有他家的钥匙这种事情,真的无法接受,他必须给她一个解释和交待。
    至于秦雅南……毫无疑问这个女人看出了安暖很介意她,所以她就更懂得怎么让安暖气急败坏了,她那个钥匙,到底是她主动问刘长安要的,还是刘长安主动给她的?
    这一点很重要,安暖想到这里就想问刘长安了,可还是忍不住了……这件事情应该让他主动解释,如果自己这时候还不矜持一点,以后他就会更不在意自己的感受了。
    “妈,你对秦雅南的感觉怎么样?”安暖推了推擦眼泪的柳月望。
    “没什么感觉啊,同事啊……不过她居然能够拿到电器折扣,真的很厉害了,你要知道那些卖家电的,他宁可送礼品也不打折,尤其是电视啊,我有个朋友就是卖场的经理,她说五千块以内的便宜货,基本上是卖一台亏一台……”
    “我跟你说秦雅南呢!”安暖十分无奈。
    “是啊,也就是高端品牌电器,利润大,有可能拿到些折扣,那也很不错,她给刘长安买的那个电饭煲我是挺喜欢的,居然只要不到五千块,我在商场看到的同款至少七千以上,有点舍不得,下次碰到问问她能不能给我也拿一台……”
    “秦雅南是我的情敌!”安暖听她一直在电饭煲上喋喋不休,不得不有点难堪地提醒她重点,自己的情敌居然是一个老女人,让人知道了能不难堪吗?
    柳月望按了暂停,从自己心仪的电饭煲上转移了注意力,难以置信地看着安暖,“你开什么玩笑,秦雅南不是刘长安表姐吗?你当封建社会呢?”
    “我没心情开玩笑!他们是远房亲戚,不知道七拐八弯多少里才扯得上的亲戚。原来秦雅南家里还想让他们订婚,不过刘长安拒绝了,但是我看这个女人没有死心。”安暖十分怀疑地说道,尽管现在还是有很多伏弟魔,但人家那是亲姐弟,没听说过远方表姐对表弟这么尽心尽意的。
    “不会吧,秦雅南看着也就比我年轻一点吧。”柳月望有些不乐意地承认,“她怎么也得二十五六了,刘长安和你一样大啊,差这么多岁数,她家里是想啥子?”
    “我怎么知道?反正刘长安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安暖小声说道。
    “这事……你和刘长安吵过了?”
    “也不算吵,他主动告诉我的。”
    “他怎么说的?”
    “忘了……当时我都哭了,但是被他随便哄哄就没生气了。”安暖捂着脸。
    “真没用。”
    “我今天就要一直生气,生气很久,才不会被他随便哄哄就不生气了。”
    “那你看到秦雅南就生气,他这次哄好你了,下次你还得生气,你让刘长安把秦雅南给杀了啊?”柳月望没好气地说道。
    “今天是……今天是秦雅南拿着刘长安家里的钥匙,她拿着刘长安家里的钥匙在我面前炫耀!”安暖倒在了沙发上,双脚乱踢。
    “她不是给刘长安买电器吗?有个钥匙很正常啊,难道她买了电器就和师傅一直在楼下等啊。”柳月望却没有觉得这是多大事。
    “她炫耀那个钥匙!”安暖无法忍受。
    “她要真和刘长安有一腿,她有这胆子?”
    “反正我要生气。”
    “讲点道理。”
    “事情都和你说清楚了,就是这样……你不懂的。”安暖坐了起来,继续织毛线,“你看你的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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